“這......”老夫人轉頭看向閻真人，“真人為何從未說起？”

閻真人此刻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本是路過，順便幫忙看看，與我有沒有離觀有何干系！”

當時也是怕自己露餡，所以才讓祖孫二人尋一間廟宇，而不是道觀。

“自然是有干系。”顧云曦輕聲道，“倘若閻真人是因品行或者道行的原因離觀，這說的話自然是不可信了。”

“你這丫頭倒會為自己開脫！你本是早亡之命，如今命數驟變，生機充沛。這分明是奪了他人的生機，四姨娘肚里的孩子就是鐵證！”

閻真人擲地有聲道，他雖品行不端，但真本事還是有的，不然如何能在京都留名。

“阿彌陀佛，閻施主此言差矣。”

慧明看向老夫人，“貧僧之前便說過，小友命數已變，不知施主還記不記得？”

老夫人猛然想起來，之前林溪落水撿回一條命后，夜里總是說胡話，白天也渾渾噩噩，活像變了一個人。

她心中擔憂就去尋慧明大師解惑，慧明大師當時便說：“施主不必擔心，林施主生死一場，命數有變，暫時有些分不清何為夢，何為現實罷了。”

當時她還追問過慧明大師，命數天定如何能說變就變。

慧明大師答道：“因果輪回，緣起緣滅是法則，施主安心便是。”

慧明大師說的高深，她當時并未明白是何意思。幾日之后，林溪恢復正常，她也就把這事給忘了。

“記得，記得。”老夫人遲疑問道，“那這奪人生機之說......”

“鳳凰涅槃，煥發生機，翱翔天際。佛祖慈悲，皆為世人留有一線生機。”慧明大師道。

“如此說來，四姨娘腹中孩子之死與二小姐無關！”二夫人此時出聲問道。

慧明道：“正是。”

“不可能！我不信！”聲音猶如破碎的美玉，讓眾人為之一振。

眾人才發現不知何時，四姨娘竟出現在門口，連身子都還站不穩，只能扶著門框勉強立住。

臉色蒼白，眼淚橫流，幾近崩潰。

“你怎么出來了，還不趕緊回去歇著。”老夫人眉頭緊皺，語氣有些嚴厲。

“我兒死的不明不白，我就是死也無法瞑目，求老夫人做主。”四姨娘由丫鬟左右攙扶著，走到老夫人面前。

“慧明大師都說了與二丫頭無關，四姨娘何必胡攪蠻纏。”二夫人道。

“怎么會無關！二小姐回府之前它還好好的待在妾的肚子里，自從二小姐回府，他就好像受了驚嚇一般，動的頻繁。直到......直到這兩日連動都不動了。”

四姨娘崩潰哭泣，繼續道：“大夫都說妾胎像穩定，如果不是二小姐，妾怎會......怎會生下死嬰！”

正廳眾人都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整個正廳安靜如斯，只有四姨娘抽泣的聲音，忽然慧明大師道：“施主腰間的香包能不能借貧僧一觀？”

一旁的大夫人聞言，臉色巨變，袖口的手指微微顫抖。

眾人的目光都在四姨娘身上，只有站在最外側的顧云曦瞧見了這一幕。

慧明大師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香囊，前后看了看，撕開封口露出了一張平安符。

“大師，有何不妥？”老夫人道。

慧明將平安符放在鼻前聞了問道：“此符細聞除了朱砂的氣味，還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與夾竹桃的氣味十分相似。”

二夫人不解，問道：“夾竹桃？那是何物？”

“夾竹桃一種花，葉，莖都有毒的植物，僅僅一片花瓣就能毒死一匹成年的馬匹，多生于溫暖的南方。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慧明點了點頭道：“小友博學。”

“有孕的女子，不慎碰了夾竹桃，常會出現腹痛，嘔吐，失眠的癥狀，四姨娘覺得我說的可有錯？”顧云曦繼續說道。

“沒......沒錯。”四姨娘不敢置信，“近幾日我夜間總是失眠腹痛，大夫說是月份大了，睡不好也是正常。至于嘔吐，我只以為是孕吐的時間長了些......”

“那姨娘可記得這平安符哪來的？”顧云曦追問道。

四姨娘愣愣的抬起頭，看向站在大夫人身旁的林安笙。

顧云曦心道，果然如此。四姨娘慎重，定不會收來路不明的東西，也唯有林安笙這個女兒，能讓她放松警惕。

只可惜她是個蠢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這平安符是我專門去寺里求的。姨娘是我生母，我怎會害她！”林安笙慌亂解釋道。

“這符可有經過他人之手？”老夫人詢問道。

“沒有，那僧人遞給我之后，我就收了起來。”

林安笙努力的回想，突然又道，“不，有一個人碰過！大姐！大姐碰過！當日我剛回府，大姐的丫鬟琥珀就來找我，說是大姐裁了一身衣服有些長，讓我會試試合不合身。一定是我換衣服的時候，大姐偷偷換的！”

“胡說八道！”大夫人直接一巴掌打在林安笙臉上，“你大姐今日不在，你就這樣污蔑她？！”

“祖母，孫女說的都是實話。孫女試完衣服回去就把平安符給了姨娘。”林安笙捂著臉認真說道。

“秋媽媽，你去把大小姐身邊的琥珀帶來。”老夫人吩咐道。

琥珀隨秋媽媽剛來到正廳，大夫人又是一巴掌甩在琥珀的臉上。

“小賤蹄子，三姑娘的平安符是不是你換的？！”

“奴婢沒換，三姑娘試衣服的時候，平安符從里面掉了出來。

奴婢不知道夾竹桃有毒，就用摸過夾竹桃的手把平安符撿了起來。”

“夾竹桃生在南方，京都大多數人都未見過，你哪弄來的？”老夫人厲聲問道。

“那幾日天熱，院里的海棠花被烈日曬死了。大小姐讓奴婢去買盆花給換上，奴婢瞧著貨攤上夾竹桃開的正鮮艷就給買回來了。

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從小在府里長大，真不知這夾竹桃有毒。求老夫人饒奴婢一命。”

四姨娘聞言，直接朝琥珀撲去，伸出五指去撓她的臉。

“你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拖下去，亂棍打死！”老夫人一聲令下，下人直接把琥珀往外拖。

“饒命，老夫人饒命呀！”琥珀雙腳拖在地上，臉上血跡斑斑，絕望地喊道。

“祖母。”顧云曦小聲喊道，“慧明大師還在。”

老夫人本來就對顧云曦心存愧疚，也覺得在慧明大師面前殺生確實不太好，于是說道：“先拖去柴房關起來。”

“四姨娘身子虛，先起來坐著慢慢聽。”顧云曦走到四姨娘面前，將她扶到座椅上。

四姨娘恍惚地坐到椅子上，抬頭看向顧云曦自始至終平靜的臉，總覺得二小姐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