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夜月下,急速的敲門聲響驚的附近人家狗汪汪叫個不停。
村東頭的李貴家門口圍了不少人,其中有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拼命的敲著李貴家那扇由于常年風蝕茍延殘喘的木質門。
李貴是我們這里十里八村唯一一位鄉村醫生,平時感冒發燒咳嗽擦傷等李貴這邊都有藥可治。
每次來人看病,給過藥后,李貴總得意的說“放心好了,包個兩三天指定藥到病除”
李貴說這話也不是無道理。
李貴總和鄉里鄉親們吹祖上可是給皇上看病的御醫。
到底真假也無人真正去理會,可李貴治病確實也有些真本事。
隔壁村里有個得了嘮的,在他這里開了兩副藥還真給治好了。
自此李貴變成了李醫生,李神醫。
李貴揉著眼睛開了門,語氣中有些許不耐煩“誰呀!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后面還不耐煩的罵了兩句。
見李貴開了門,二喜父親慌忙的沖進房間“李神醫,你快看看喜娃,我看他腿上的骨頭斷了撒”
李貴到也不慌不忙。
走到二喜身旁,撥開褲子上的爛口子,便進了屋內。
出來時,拿了一瓶不知什么的液體,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酒精,見李貴拿著棉簽在二喜傷口處擦拭幾下。
隨后拿出鑷子將里面有半毫米長的玻璃碎屑夾了出來。
此時二喜已經疼的哇哇大哭,眼淚像止不住的洪水似的。
起身看向二喜父親“膝蓋處六七成是骨折了,也不確定,我這看不了,你得去縣城,搞不好還要手術勒”
二喜父親聽了也是愣住了,先不說別的就隨便一個小手術放在誰家里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二喜父親突然想到什么將眼神看向了我,我頓時嚇的全身開始顫抖。
頓時感覺后背發涼,二喜他爸常年不在家,對于我來說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二喜父親留著一圈圈臉胡,眼睛像兩個葡萄一樣圓溜,特別生氣時一皺眉,誰見了都不寒而栗。
二喜他媽倒是個通情搭理的人,忙說先別和小孩計較,人家也不知咱二喜會掉下來啊。
“閉嘴吧!丑婆娘,看看你兒子都成啥樣了,還替外人說話”二喜爹惡狠狠的說
二喜媽也不敢言語。
“李瑞澤你過來,你說你們家怎么賠我兒子的這只腿”說著就往我腦袋上抽了一巴掌。
我當時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怎樣回答。
我仿佛站在山頂,前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后面猛虎咄咄逼進。
李貴看不下,迎合道“大柱哥,你和一個孩子有什么較勁的,等他爸媽過來再說吧!喜娃的傷口我處理過了,不會感染,只是里面骨頭什么情況,你明個去縣醫院看看是骨折還是錯位”
父母匆匆趕到,先是詢問我有無大礙,在看向掉眼淚的二喜也很很快明了,父親二話不說上來給我踹一腳,我載兩個跟頭停在門口,父親還要上來再打我,母親急忙上前將我護住。
“他爸事情都這樣了你打了孩子有什么用。”
我看母親眼淚要往下掉。
頓時覺得心里五味雜陳。
后父母給二喜父母賠不是,說費用我家愿意出。
村里離縣城有個二三十里里,當年交通工具不是發達,借了輛三輪車,幾輛自行車,次日拉著二喜便去了縣城。
我也跟著,并不是我想去,是二喜父親非要拉著我。
說要是二喜骨頭真的碎了就把我的剝下來給二喜。
我自然害怕,一路上忐忑不安。
大概一個鐘的時間,到了縣醫院門口,父親和二喜他們進去了留我在外面看車。
這是母親的意思怕到時候要是真不行怕剝我的骨頭。
這是我第一次到縣城來,我就坐在三輪車上看來往的人。
不知不覺中走了神,想到到時真剝我的骨頭,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哥哥,你哭什么呢?”一個小女孩正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我沒有理會繼續掉眼淚。
“哥哥,你是不是有傷心事啊?哥哥的媽媽也生病了嗎?”小女孩還是一本正經的和我說話。
我這才打量來一眼小女孩。
女孩身上一件紅色短袖,灰色褲子,扎的一個小小的馬尾辮,看著極其的干凈,讓我吸引的是女孩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搖搖頭“我媽媽沒生病,可我的骨頭要沒有了”
小女孩一臉質疑的看著我。
我沒有解釋,小女孩也沒有多問我。
平靜了片刻小女孩又說“媽媽生病了,爸爸也不來看媽媽。只有我來陪媽嗎,我可能快要沒有媽媽了,哥哥你說人為什么要生病呢?”
小女孩的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很想安慰她,可是我卻組織不出語言。
我擦擦眼淚,摸摸女孩的頭說“會好起來的,你媽媽會好起來的”
小女孩堅定的沖我點點頭。
小女孩說要去看媽媽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安慰我。
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小小的,可我總覺得有些壓抑。
她的神情和給我奶奶當年走時候我的狀態了。
陽光從我的頭頂移到我的臉頰,父母和二喜一家在最后半臉太陽落下前出來了。
我看他們表情沒有之前那樣凝重,便知道事情好似沒有想象的那樣嚴重。
當我目光看向父親時,父親苦著臉,瘦小的身姿,鬢角的白發,讓他一天之間蒼老了許多。
回到家,星星已經布滿整個天空。
二喜這次雖說無大礙,但醫生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還要好生補養。
這段時間母親各半個月就把雞圈里的雞殺一只送到二喜家,我雖是恨的牙癢癢也不好有什么說辭。
這樣一來而去,我家一年的收成算是白干。
馬尾辮小女孩
命運從來都不被準確的定義,像是蒲公英的孩子,不知飄向何方,在綠蔭下,在河道旁,在混凝土路上,落在何處就已經注定了了它的一生。
可也有甚者,不斷借著微風,努力向有水源的地帶扎根,隨后茁壯成長。
在我沒有遇到劉雅雅時,我認為所有孩子都像我,二喜,大智,小柚子這般成長。
在二年級下學期時,我認識了劉雅雅,那個穿紅短袖在縣醫院與我對話的小女孩,同我同年生辰,但我要大她五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