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外套上有個口兒，脫下來給我補補吧。”
薇薇打量著林恩的衣服下擺，隨口說了一句。
“好啊，那麻煩你了。”林恩說道。
有一說一，他的這身衣服真不差，只是這個時代工業化的水平有限，本身做工肯定趕不上現代水平，又不像那些富人非得找大師級的裁縫定制。
但他的衣服從材料上講已經相當不錯了，只是在挑剔的貴族眼里，材料做工款式，只要有哪一點沒合格，那就叫窮酸。
薇薇一邊接過外套一邊問道：“那家伙帶你去見什么人了？”
“嘿，沒什么。”
林恩搖了搖頭，本來不想說，還是補充道，“教廷的人。”
！
薇薇那條粉嫩的脖子后，茸毛般的頭發都炸了起來：“教廷？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說是審判所的。”
林恩回答道，“哎，其實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薇薇沉默著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好像內心在激烈地思考。
這幅樣子倒是并不顯得怪異，一般人如果見到審判所里哪怕只是個基層審判者，都不會太淡定，林恩也沒有多想，一頭就扎到廚房去了。
“我瞧瞧今天吃什么。”
盡管他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其實不論現在，還是過了一會吃飯的時候，心里都在高強度地琢磨。
還不知道伊索那家伙具體的身份，他只以為對方家里可能是教廷的高官，那么在他眼里，這個邀請就是讓自己去當隨從。
這其中有兩個抗拒的點，首先是血脈之中的君主心氣讓他本能地不想這樣做，不過可以克服，更重要的是，如果伊索是別的什么貴族或者政府里的議員什么的就算了，偏偏是審判所的。
那個地方可是專門抓異端的！
雖然說跟他這個異種族不是太對口，但終究還是心里有點發虛。
不過，教廷之中的確有個極大的誘惑，那就是書庫。
按照伊索的說法，里面有很多絕版或者禁止流通的古籍，正是林恩需要的。
原本他以為教廷會把所有的禁書給銷毀，沒想到是自己藏了起來，那東西對他來說完全是寶庫。
“再找機會旁敲側擊地問一下審判所里是什么情況，如果沒什么風險的話....”
林恩驚訝地發現，當這個念頭產生之后，他的心里居然有一絲興奮。他說不清是對于名利的期待還是身體之中的古老靈魂在渴望攀登絕壁時產生的戰栗，簡而言之就是想整個大活。
一個吸血鬼加入審判所，想想就刺激。
......
林恩所住的地方在東區偏東的位置，和中產聚集的鐵珍珠街那邊有一定距離，但地價也不算貴，住在附近的，往往都是能夠保證吃穿的人。
這里的人口房屋相對密集，不像邁爾斯教授那樣是獨門獨院，中間隔著草坪花壇。
咖啡館的周圍有各式各樣的房子，房頂的晾衣桿上搭著被子，還有小孩在街上追來追去。
在這種地方，想要打聽一個人的難度是非常高的，但這難不住高塔伯爵家的長子。
一駕馬車停在了咖啡館的門口，下來的是一個臉上長出些許褶皺的老頭，他的衣服很考究，胸前口袋里的懷表鏈子也發出亮眼的光芒。
不過林恩不是行家，他也不在意別人穿的是什么，所以在門鈴響了之后，他只照例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進來的老頭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柜臺前面站定，臉上露出了仿佛精確計算過的微笑：“您好，我來自高塔伯爵府，想請您跟我去一趟，不會太久，只是問幾句話。”
林恩有點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個，不由地皺起眉頭：“去哪？”
“圣山。”
“誰找我？”
“您去了就知道了。”
“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
“.....抱歉，現在正在營業，得等到打烊了才行。”
林恩也擺出虛偽的笑容，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空桌，“你可以在那里等等。”
“什么時候打烊？”
“太陽落山的時候。”林恩回答道。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剛開門。
老頭的微笑沒有變，但眉頭皺了起來：“請現在就去，主人不喜歡讓人久等。”
“我走了你來幫我看店嗎？”林恩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在那個老人的眼里，自己只是叫人去問個話而已，又沒提什么過分的要求，所以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對方要故意挑釁。但作為來自高貴的高塔家族的人，他不會干出強迫別人的事情，至少他自己認為不是強迫，所以他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咖啡館。
薇薇抱著裝咖啡豆的罐子從里面走出來：“不會有麻煩吧？”
她這次是真有些擔心，一個在帝都里的伯爵，任何的黑道手段都沒有用處，她總不能把人殺了。
林恩搖了搖頭微笑道：“不會的，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
薇薇偷偷撇了撇嘴，很顯然并不認可這樣的說法，但也沒有表示異議。
午后沒多久，邁爾斯來到了店里，他這個退休教授是最常來的客人，沒有之一。
“林恩，你說那本書還能找回來嗎？”
他坐在位置上等著看有沒有別人來，每當這個時候他會跟林恩閑聊。
“不知道，線索太少了，只有看羅布警探能不能提供什么新的發現了。”林恩隨口回答道。
要說去揍個人，他很輕易就能做到，但查案之類的事情他并不專業，只能寄希望于治安局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期望中的人正好從門外走進來。
“老師。”
羅布的表情有些沉重，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邁爾斯攬住他的肩膀，將人拉到柜臺邊坐下：“怎么了？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嗎？”
“嗯，頭兒不讓我繼續追查搶劫案的事情了，他說太危險。”
教授在他肩頭用力捏了捏，盡量讓自己笑著說道：“那就不查了，一本書而已，我可以去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手抄副本。”
“我不想放棄。”羅布皺眉道，“萊姆他.....死在了新灰鎮，都是因為這個案子。”
正在擦杯子的林恩低聲說道：“殺死他的是西普諾，那家伙已經死了。”
“不，不是的，西普諾受人雇傭，幕后另有真兇。”
羅布蔫蔫地說道，“你不能只把兇手的槍折斷就說是伸張了正義，它的主人也必須被逮捕。”
邁爾斯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他認為探長說得沒錯，但自己的學生說得也沒錯。
“好了，好了，你太累了，先睡一會兒吧，可以嗎林恩？”
“當然。”
林恩把柜臺上的杯子托盤往邊上挪了挪，給羅布騰出一個睡覺的位置。
現在的溫度已經升了起來，這樣的中午最容易讓人昏昏欲睡，羅布·贊恩趴在自己的手臂里做夢。
在夢里，他看到萊姆的未婚妻不斷扯著自己的手臂質問。
“快醒醒！”
羅布猛然驚醒，發現原來不是夢，扯他手臂的是邁爾斯，在旁邊，兩個陌生人正冷著臉對林恩說話。
“你這里的衛生狀況不合格，從現在開始停業整頓。”
其中一人冷漠地說道，另外一個正在寫封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