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皇宮內有一處外人絕對不可以進入的高樓。
高樓有十層，下九層囚禁有九頭大兇妖物，境界最低者也是六境大妖。
而第十層卻只有光禿禿的地板，以及一個終年包裹在羊毛氈里的將死老頭。
老頭眼眉低垂，滿臉尸斑。
羊毛氈下的皮肉早已腐爛殆盡，陣陣惡臭成為了這第十層的標志性味道。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無一不想登上這座高樓聞聞這令人作嘔的味道，但近五十年來沒有一人能做到。
老頭此時正瞇著眼死死盯著面前的一枚銅鏡。
銅鏡中并沒有他那副天怒人怨的尊榮，顯露的畫面是發生在千里之外陵陽城中的這場戰斗。
眼看金百甲從北城門處急掠至東城門，將崔文的本命字保護下來，這老頭卻只是微微抖了抖眉毛，一句話也沒說。
他便是帝師曹軒的本體，現如今已經破敗不堪。
吱呀——
吱呀——
伴隨著一陣樓板響動，一位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人提著一壺好酒從樓下徑直走了上來。
此人并沒有在意十層滔天的惡臭氣，神色自若的走到曹軒身邊坐下，將酒壺放在地板上說道：“老師，您看什么呢？”
“老夫見過圣上！”
曹軒抖動嘴唇沖身邊人說了一句，然后解釋道：“一個無足輕重的賭局而已，圣上當個樂子看看也無不可！”
這個中年人便是大隋現任皇帝，楊昶！
楊昶就這么坐在曹軒身邊，一邊小酌一邊看著銅鏡中的場景。
“嘖嘖嘖，一頭四劫大妖，一個五境練氣士，外加老熟人石明，就為了截殺這兩個小不點？虧了點吧！”
“呵呵，圣上不知這其中一人的身份，如果知道了就會覺得，這場架，不虧啊！”
“哪個？二劫小妖？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文生！”
曹軒沒有急著揭曉答案，而是賣了個關子。
“接著看吧，就看那個老家伙有沒有后手了。”
……
陵陽城內，酆都樓主顧慎已經和山神金百甲戰在一處，雙方打的難解難分，一時陷入僵持當中。
“金百甲，你我纏斗有何意義，難道你就不怕到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顧慎一劍劈開金百甲的利爪呵斥道。
“哼，真正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人，是你！”
金百甲不為所動，冷冷的看向顧慎道：“你妄自尊大，只帶一名隨從鎮守東城門，城隍老爺已經不高興了，你現在率領酆都樓所有人退出這場劫爭還好說，要是執迷不悟，我天泉峰便要和城隍老爺合力將你酆都樓鏟除，然后再殺這小小儒生！”
“哈哈哈，原來你們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坑害我酆都樓，小人行為，那便戰吧，我就不信石明現在會出來幫你，你一個四劫妖物，真當我殺你不得？！”
“殺我不難，但你也要死！”
金百甲早已和石明合謀，兩人一為山神，一為城隍，都是為大隋賣命的人物。
酆都樓什么貨色，不過江湖勢力而已。
要不是帝師指名道姓要讓酆都樓參與，石明根本不會算上顧慎。
但帝師傳令之后便離開了陵陽城，一切讓他們自便。
什么叫自便，不就是只要達成目的便可以不擇手段嗎。
酆都樓實力龐大，平時根本難以鏟除。
這次顧慎一人前來東城樓，將酆都樓全部殺手都安排在了城內，這樣一來正好給了石明一個機會，一個徹底鏟除酆都樓的機會。
如此想來帝師很可能在來之前就想到了這一點，酆都樓不過是他給石明的一點小小訂金而已。
一想到這里，端坐在城隍閣當中的石明便止不住的冒冷汗。
常聞帝師精于算計，沒想到竟然將人性拿捏的如此妥當，給他一種難以反抗的無力感。
“是時候解決這場紛爭了！”
石明緩緩從神位上走下來，一步便來到了城隍閣頂端。
狂風，毫無征兆的開始席卷大地，吹的城內廊道上那些彩燈不停搖晃。
一塊烏云從遠處飄來，恰好將整個陵陽城遮蓋起來。
石明翻手，城隍閣地面瞬間爆裂，一枚四四方方的鐵印從地下鉆出，穩穩當當的被他捏在手中。
當他下一步跨出的時候，人已經來到了東城門。
正在東城門交戰的幾人瞬間停手，屏氣凝神看向石明，如臨大敵。
李陵這一刻終于感受到了難以承受的城隍威壓。
那濃郁到如同實質的壓迫感讓他渾身顫抖，再也維持不住蜃術，暴露出拇指粗細的身軀，盤旋在地上。
見識到這一切的崔文瞪大了眼睛，好似見到了什么世間最為詭譎之事。
“呵呵，看到了吧，這就是和你走了一路的同窗好友，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石明手持鐵印，笑吟吟的看向崔文。
后者渾身顫抖，嘴唇蒼白，哆哆嗦嗦的看向李陵道：“李兄，李兄……”
李陵被石明死死壓制，難以開口，只能聽著石明繼續蠱惑崔文。
“叫也沒用了，他一路上都在騙你，等你的浩然氣成長到一定程度，他就會吃了你增長修為，到那時你怎么辦，北荒蕪洲的百姓還等著你光耀門楣呢，哦，對了，是不是還有某個姑娘在等你！”
周圍一片安靜，無論是顧慎還是金百甲都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當！
石明將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丟到崔文面前，以極具誘惑性的聲音說道：“拿起這把匕首，殺了他吧，殺了他你就自由了，今天這場劫爭本來就跟你沒關系，他是妖，我們是人，斬妖除魔是應該的，不算造殺孽！”
在石明的蠱惑下崔文顫顫巍巍的拿起了匕首，目光猩紅的呢喃道：“我想活著，我要回去見鄉親父老！”
“我要活著，我要活著……”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匍匐在地的李陵，眼神中的兇狠越發濃郁。
同時他頭頂的本命字也在微微搖晃，看那架勢竟然有要離他而去的意思。
石明嘴角微微揚起，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顧慎和金百甲打殺是一把好手，可要論攻心，他們兩個綁一起都不是石明的對手。
帝師要的就是讓崔文在極度絕望中死去。
什么是極度絕望？
就是當他殺死李陵之后再告訴他李陵一路上并沒有害他之心，令他崩潰。
然后再告訴他，他今日必死，日后根本回不到北荒蕪洲，也見不到心愛的女子。
如此，才算是完美達成了帝師的任務啊。
石明得意洋洋的看著步履蹣跚走向李陵的崔文。
殺吧，殺吧，我石明才是這場劫爭最大的受益者。
酆都樓，帝師的賞賜，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