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陵陽城外的山間小道上,兩名少年緩緩而來。
李陵背著書箱,叼著路邊隨意采來的狗尾巴草細細吮吸草汁,而崔文則跟在他的身邊拿著一份地圖仔細查看,時不時還要抬頭和周圍的地勢做比對。
“李兄,再往前不到五里便到陵陽城了,過了陵陽城至少要八十里才有鎮甸,我們要不要在陵陽城補充一些口糧,這一路走來我們已經吃掉不少了!”
崔文伸手提了一下自己的書箱,確實已經比出門時輕了許多。
“沒問題,這次我們可要多補充一點,還要再買兩把雨傘,萬一再遇上下雪天,沒傘可不行!”
李陵笑著回答道。
他們從書院出來時其實是帶了傘的,但行至半路時突逢一場怪異的大雪,迷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兩人的傘就這么折在了風雪當中。
當然,這一切只是以崔文看來,落在李陵眼中則是山中的一只小老鼠饑餓難耐,出門覓食。
不過那老鼠運氣不好,李陵境界比它高,而且蛇又對老鼠天然克制,最終這只二劫小老鼠化作了茫茫風雪當中的一尊冰雕。
也許來年山下獵戶上山時還能發現它。
一路走來,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
只是李陵現在實力不同以往,一般的二劫小妖根本奈何不了他。
更別提李陵入山后清晨吸食太陽精華時偶爾會有一絲香火氣自大山深處飄蕩出來,匯入他的身軀,這幾天積攢下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三劫的妖物對這股香火氣極為敏感,碰到他們恨不得繞路走。
再加上崔文身上一股純正到極點的浩然氣,一路行來他們竟然沒碰到什么棘手的麻煩。
但沒麻煩是沒麻煩,兩人一路風餐露宿,辛苦也是真辛苦。
所以這次進入陵陽補充口糧是真,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也是真。
“額,李兄,有件事我想提前和你說一聲……”
崔文有些難為情的低頭呢喃道。
李陵聞言看向他,疑惑的問道:“什么事?”
“就是,我們進城之后能不能只買東西,買完之后就出城,盡量不要在城內過夜!”
“當然可以,但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在城里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嗎,實不相瞞,你已經有味了!”
“李兄,你也有……”
“這不就結了嗎,我們買完東西,洗澡,時間就不早了,何不干脆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再趕路?”
“也可以住下,但能不能就只是住下……”
看崔文這副扭扭捏捏的模樣,李陵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正色道:“你到底想說什么,陵陽城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如果你覺得我們不應該進去,那我們就繞開陵陽城,反正抓野物充饑這事我常干,肯定餓不著!”
“不是,不是,哎呀,我實話和你講了吧,其實陵陽城是座花城,咱們書院好多有錢的學子休學時就喜歡來陵陽城玩樂,我偶爾聽他們講起過,簡直,簡直是有辱斯文,粗鄙不堪……”
聽到崔文的話,李陵不由得愣了,隨后捧腹大笑道:“沒想到你膽子竟然這么小,花城就花城,你怕什么,怕我進城之后邁不開腿?”
“李兄品行純良,我只是怕那些城里的女子蠱惑李兄!”
“那你就不怕蠱惑?”
“我自然是不怕的,我心中只有一人,其他女子對我而言不過是過眼云煙!”
每當提到心愛女子之時崔文便會情不自禁的挺直腰板,也唯有這個時候他才不像個只會讀書的呆子。
“你都不怕,我自然更不怕,走了走了!”
李陵順手從路邊抓起一根不知名的野草,去掉雜葉后叼在了嘴上。
一股苦澀的味道涌入口中,他的頭腦也隨之清醒。
就這樣,兩人一路說笑間便來到了陵陽城。
陵陽城城墻高聳,整座城池只有東北兩座城門。
李陵和崔文向城門口的守衛遞交了身份文牒,這才得以順利進城。
一進城,李陵便嗅到了一股甜到發膩的杏花香,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算好些。
而身旁的崔文則啥事沒有,反而一臉狐疑的看向李陵問道:“李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篝火熄的早了些,著涼了?”
李陵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后揉著鼻子說道:“味道有點大而已!”
“什么味道?”
“你不懂,走了走了!”
李陵身為妖物,自身五感本就長于普通人不少,而崔文又是有浩然氣護體的天之驕子,哪里聞得到滿城的脂粉氣。
只是這可苦了李陵,一路走去不停的在打噴嚏,害的別人還以為他有什么隱疾,紛紛厭惡的向兩旁閃躲,生怕染到自己。
偶有不嫌棄他的風塵女子上前搭話,李陵卻恨不得躲人家十萬八千里遠。
那名女子翻著白眼譏諷道:“真是穢氣,碰上個病根子!”
說罷她便轉頭去糾纏一旁的崔文。
雖然崔文的長相比李陵差了點,可勝在健康啊,不像李陵,只會打噴嚏。
崔文進城前說的浩然正氣,什么心中已有佳人,其他女子不過是過眼云煙。
結果被風塵女子糾纏上時又如何,還不是臉紅的像猴屁股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他這副模樣非但沒有讓那風塵女子知難而退,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勝心,更加費心的用各種挑逗言語戲耍崔文,搞的這位生出本命字的正宗儒家學子進退兩難,只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李陵。
唉!
李陵強忍著那女子身上嗆人的胭脂味將崔文拉了過來,嬉皮笑臉的說道:“他比我還不如呢,身上還沒銀子!”
說罷他便拉著崔文逃也似的離開,獨留下那名女子站在原地破口大罵。
陵陽城可不止有那風花雪月的花坊柳苑,更多的是這種小作坊,里面的姑娘可不會琴棋書畫,叉腰罵人倒是一絕。
兩人好不容易逃到一處街巷喘口氣,隨后不由得相視大笑。
一路走來見慣了山林草木,聽人罵兩句竟然還覺得有點親切。
當真是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