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伊萬是污穢怪物”的這則消息,經過一些身上穿著獵人傭兵團傭兵服飾的人的有意傳播。
他們只用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將這則消息傳遍了整座王城。
待此事傳到遠征騎士團團長格里戈里的耳中后,不管消息是真是假。
他都立刻朝王城內的開拓騎士們下令,讓身在北城區輪值的開拓騎士帶著一眾普通戒律騎士在天黑之前就將斯庫里亞蒂諾家族的府邸給合圍了起來。
一時之間,整座府邸都只許進不許出。
...
黃昏時分,位于斯庫里亞蒂諾家族的府邸大門入口處。
身為紅翎開拓騎士的馬克爾此刻正站在大門邊,望著離自己十米開外由眾多騎士組成的金屬盾墻。
由于他人還呆在家族內的緣故,所以并沒有穿上象征著自己身份的暗紅色甲胄。
此刻將府邸團團包圍起來的騎士絕大多數都是平日里負責管理王城秩序的戒律騎士。
馬克爾在見到此幕后并沒有著急的走出去。
因為此時當他用雙眼看向金屬盾墻的縫隙處時,能夠十分清楚的感受到這些戒律騎士略顯緊張的神色。
完全將自己當成了污穢之人來對待。
就在馬克爾站在大門處默默向外面看去的時候,同樣身穿便服的米哈伊爾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旁,低聲詢問道。
“怎么樣,馬克爾哥哥。”
“遠征騎士團的人來了嗎?”
聽到弟弟的問話,馬克爾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隨之答道。
“今天這事就算團長本人來了都沒用。”
“我們必須得等教廷派人來才行。”
一說到這里,馬克爾的表情就顯得有些不善了起來。
“今天這事一過,我看就得特意找時間陪獵人傭兵團內幾個熟識的老朋友好好的問問,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團內高層下的命令了。”
言罷,馬克爾便頭也不回的帶著弟弟米哈伊爾朝府邸內走了回去。
...
當午夜時分降臨,教廷的三位現任主教在互相之間的刻意約定下,終于一起來到了府邸大門外。
尼基塔主教此時正和另外兩位一個叫米隆·瓦切斯拉夫維奇·基塞列夫的主教還有另外一個名叫列昂提·喬治耶維奇·謝斯塔科夫【Леонтий·Георгиевич·Шестаков】的主教站在一塊。
原本他們其實是不用親自冒著風險前來此地的。
但由于此事被尼基塔主教看得尤為重要,所以另外兩位主教為了避除自己身上的嫌疑,索性也只好在半夜時分趕來此處了。
作為教皇的候選人,他們三人都得保證自己在教廷內部名聲的絕對純凈。
此刻站在他們身后跟隨前來此地的神職人員中有不少都是比他們低上一級的普通主教。
他們三人乃是前任教皇在去世之前親口認定的擁有被選舉權的紅衣主教。
而這些普通主教在教廷內的權力其實和他們暫時是沒有區別的。
不過為了當眾做好表率,尼基塔三人便只好當著眾人面帶著數十位圣殿騎士朝府邸內緩緩地走了進去。
...
十幾分鐘后,在府邸內伊萬的臥室中。
伊萬老老實實的脫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站在地毯上。
周圍圍了一圈手持十字長劍的圣殿騎士,全程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
對于這些陌生騎士的緊張模樣,站在房間正中的伊萬在心底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如果可以,真想現在就讓他們取下面甲。”
借著夜晚房間內昏黃的燈光,伊萬站在原地默默的環顧了周圍一圈。
他現在特別想看看這些騎士面甲下的表情。
從這些圣殿騎士略顯緊張的姿態中,伊萬就能夠隱隱的看出來他們和居住在外壁區域里的圣殿騎士的區別。
很明顯,這些人都是從來沒有見過污穢之物的貴族子弟。
伊萬覺得他們用手里的這把十字劍教訓教訓盜匪和底層人士還行,但是要真去往外壁區域中時常就會發生一起污穢怪物襲擊事件的地區中時。
屆時能夠在原地固守陣型而不轉身逃跑就已經很不錯了。
正當伊萬覺得十分無聊而一屁股坐到身下地毯上的時候,臥室的房門卻在這時被推開了。
“嘎吱~”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伊萬隨即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三位主教在米哈伊爾和馬克爾的帶領下直接走了進來。
而此刻的兩兄弟已經穿上了他們標志性的暗紅色甲胄。
待三位主教進入房間后,伊萬并沒有看到弗拉德倫公爵進來。
這使得他的內心感到有些疑惑。
殊不知除尼基塔主教以外,在整座府邸內部的人中,另外兩位主教就只會讓這身穿開拓騎士甲胄擁有隔絕污穢污染他人作用的兩兄弟近身了。
因為這些主教不僅在意他人對自己的評價、也在意這些接觸自己的人是否相對“潔凈”。
進入房間之后,三位主教便環繞著伊萬左右和前方的三個方向站定。
并且每個人的手中都還拿著一根細細的長棍。
隨后,在主教們各自的口頭指揮中,命令伊萬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
如同在隔空擺弄一個木偶一般,使得伊萬內心感到異常的憋屈。
一邊隨著主教們的要求轉身或抬手抬腳,一邊用視線朝周圍看去,當伊萬的目光看到了正站在人群后方的米哈伊爾的時候。
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進行了短暫的交匯。
伊萬看著米哈伊爾似笑非笑的神色,顯然是看出來了對方心底此刻肯定是在取笑自己。
對此,伊萬只是朝其翻了個白眼。
對于今晚發生的小插曲,伊萬雖然也感到有些意外,畢竟連教廷的三大主教都親自趕了過來。
但是伊萬真正關心重點卻并不是這個。
而是他能夠十分清楚的感覺到,內壁區域的人對于污穢之物的敏感度非常的高。
畢竟王城可是號稱著絕對安全的“樂園”。
像伊萬這種被開拓騎士特意擔保而帶入王城內的人其實是非常少的。
因為此事不禁需要開拓騎士本人的同意,還得征求騎士團高層的允許才行。
驗明身體的過程并沒有持續多久,在三位主教的反復確認之下,他們確實是沒有發現伊萬身上存在任何污穢之物的痕跡。
除了他紅色的瞳孔在夜里看起來有些滲人之外,主教們在離開房間之后唯一關心的東西就是得立刻調查清楚散播此傳聞的人到底是誰。
畢竟獵人傭兵團內能夠使用印章的人就只有那么幾個人。
這些傭兵團內的高層并沒有實際的貴族身份,而他們之所以能夠呆在王城,原因非常的復雜。
但最主要的理由就是王國需要身為平民的他們,帶人前往巨壁外執行一些繁瑣又危險的任務罷了。
只需要保證支付的報酬足夠多,這些出生于王國底層的傭兵便會愿意為此而干上一些開拓騎士完全不愿去做的事。
因為時間已近深夜的緣故,三位主教在檢查完伊萬身體后就只是和弗拉德倫公爵略微客套了幾句,隨后便帶著一眾圣殿騎士離開了此府邸。
而隨著三位主教離開府邸并撤走包圍此處的一眾騎士的緣故,一眾由王城貴族安插在府邸周圍的眼線也隨之將消息迅速的傳播開。
雖然針對于伊萬而突然發生的小小插曲就這么結束了,但是當一些頭腦靈活的貴族們在知道了三位教廷的紅衣主教竟然于大半夜齊齊現身此處后,不禁意識到了此事的不簡單。
而圍繞整個事件的唯一主角就是這位名叫“伊萬”的男孩。
一時之間,使得關注和調查“伊萬”來歷的人又在不知不覺間增多了。
...
第二日,關于有人刻意散播伊萬是污穢怪物的這件事才剛剛結束,一件來源于遠征騎士團內的消息立刻就在王城的貴族圈子內炸開了。
這則消息在國王彼得五世的有意壓制下滯后了兩天,在他于暗中做完了一定的布置后終究還是命令遠征騎士團將此消息散播了出去。
關于遠征騎士團僅有的四支紅翎騎士小隊,其中一支隊伍突然宣布全員于巨壁外陣亡的消息傳開后,整個王城與此隊伍中紅翎騎士有關的伯爵、公爵家族瞬間就混亂了起來。
在這些王城的貴族眼中,他們家族中所誕生的每一位開拓騎士都相當于一筆寶貴的財富。
其代表的不僅是自己家族在王國內的影響力,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自己家族在王城的話語權。
在短短的幾日內突然就爆出了這么多紅翎騎士的死亡,使得整個王城的貴族群體徹底表現成了兩個極端。
有人極度的歡喜...有人極度的憂愁...
當消息的傳開的第一時間,一些最早知道消息的貴族便隨之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因為這些死去的紅翎開拓騎士其實很多人都身兼數職。
他們的死不禁影響了一些貴族家族內部的結構穩定,也順便引起了王城新一波的權力交接。
而每一次權力的變動,都會引起一部分貴族在暗中不惜使用一些比較卑劣的手段。
如今新任教皇的選舉在即,王城的貴族又恰逢遭遇此事。
使得整個王城的局勢都開始波詭云譎起來。
...
王宮紅堡頂部,國王書房內。
今天,國王彼得五世私自面見了一位身份比較特殊人。
此人名為埃夫雷姆·安德烈耶維奇·拉里奧諾夫【Ефрем·Андреевич·Ларионов】,乃是教廷中的一名普通主教。
此時埃夫雷姆正一臉恭敬的站在彼得五世書桌前,躬身行禮的同時開口喊道。
“國王陛下。”
彼得五世此刻正坐在書桌前默默的打量著面前這位“主教”大人。
看了幾秒后便開口詢問道。
“埃夫雷姆,知道我今天我什么要來叫你過來嗎?”
聽到國王大人的問話,埃夫雷姆立刻就應聲說道。
“回陛下,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為了新任教皇的選舉。”
看著眼前這位“主教”恭敬的模樣,彼得五世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埃夫雷姆出生于拉里奧夫家族,和彼得五世現任王后瓦列里婭·安德烈耶芙娜·雅科夫列芙娜【Валерия·Андреевна·Яковлевна】乃是出自于同一家族。
而最關鍵是,埃夫雷姆是王后瓦列里婭的親弟弟。
這才是他能夠被國王彼得五世在暗中扶持他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原因。
看著埃夫雷姆,彼得五世對于他識時務的樣子感到十分的滿意,隨即開口道。
“既然你很清楚我今天是為了什么事才叫你過來,那么想必你已經是做好準備了。”
說道這兒,彼得五世便朝低頭侍立于原地的埃夫雷姆開口道。
“抬頭看著我。”
言罷,彼得五世便緊緊的看著埃夫雷姆的雙眼,然后語氣十分認真的問道。
“如果我在那天真的將你給推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的話,你會如何做?”
聽到彼得五世的問話,埃夫雷姆十分識時務的回答道。
“如果陛下真的能夠讓我如愿以償,只是在教廷中任免一些人的職務我還是能夠輕易的辦到的。”
埃夫雷姆十分清楚彼得五世扶持自己上位的理由,他知道自己就算真的登上了那個位置,在手下沒有真正的教廷親信的情況之下,自己就只能暫時的聽命于對方。
至于在未來埃夫雷姆究竟會如何,那自然是另當別論了。
畢竟這也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的結果罷了。
在聽到埃夫雷姆的親口保證后,彼得五世便隨之點了點頭。
站起身從書桌上拿起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藥劑瓶,隨即走到了埃夫雷姆的面前將其遞給他。
一臉微笑的朝著埃夫雷姆說道。
“既然你同意了此事,那就把這個喝下吧。”
聽到彼得五世的話,埃夫雷姆不禁站在原地一怔。
看著彼得五世遞到自己手里的藥劑瓶,埃夫雷姆雖然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但他還是面露疑惑的問道。
“陛下,敢問這東西是?”
但是他的話才剛剛問完,就看到了彼得五世在看向自己時那不容拒絕的眼神。
內心不禁一沉,埃夫雷姆不禁暗自的嘆了口氣。
雖然心中早已有了預料,但是埃夫雷姆還是沒想到國王彼得五世為了防止自己背叛而做的第二手段竟然會是這最令他最感到棘手的方式。
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埃夫雷姆終究還是心底一橫,什么話都不再多說的仰面一口將此藥劑給倒入了口中并隨之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