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 隱藏明戀作者名: 將優本章字數: 10552字更新時間: 2023-05-04 16:08:18
緩緩流淌著鋼琴曲的高檔咖啡廳里,江月年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經緊緊地攥成了拳頭,維持著僅存的禮貌微笑。
對面的那個男人還在侃侃而談,那雙倒三角眼一直滴溜溜地看著江月年。
“我剛剛看這位小姐姐好像聽得很認真,看來你對鋼琴曲很有研究啊。不知道……”
“沒有任何研究。”江月年果斷打斷了他的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的顧淼,“而且她才是要跟你見面的網友。”
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抓著我一個人尬聊了!
偏偏那個男人就像是聽不懂她的暗示似的,十分大度地一擺手。
“沒關系,對音樂沒有研究我也不會嫌棄你的,以后可以慢慢陶冶嘛。”
硬了,江月年現在拳頭邦邦硬。
“你?不嫌棄我?”
“哈哈哈,就是開個小玩笑。你們小姑娘不就是特別喜歡我們這種幽默的嗎?”
對方露出一個看得見牙齦的自信笑容。
江月年真是小刀拉屁股——開眼了。
她扭頭看了一眼面色復雜的顧淼,對方根本就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又看了一眼對面那個頭發梳得溜光,滿臉洋溢著莫名自信的男人。
她硬咽下了這口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煤氣灶上的火還沒有關,我先走了,你們自己聊吧。”
要不是顧淼一直在那兒撒嬌,拜托自己陪著她一起出來見所謂的“聊得很好,人應該也不錯”的網友,她絕對不會浪費這些時間和這種“生物”面對面坐著。
沒想到,她剛要站起身,對方十分自來熟的樣子,干脆拉住了她的手。
那個男人手心黏黏糊糊的,和他此刻的笑容一樣令人充滿不適。
而就在對方那只手握上來的同時,江月年瞪圓了眼睛。
看見那人頭頂上彈幕一樣的東西。
【長得倒是挺好看的,還在這兒欲擒故縱呢。嘖,要不是看她身材挺好,我才懶得浪費時間。不過也算是意外收獲了,聊一個還送一個,穩賺不虧。】
江月年愣了一下,看完這令人反胃的一句之后才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一邊拿紙巾瘋狂擦手,一邊沖著顧淼使眼色。
“顧淼,咱們一起走!”
“誒誒誒?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啊?”對方被甩開了手,也有些惱怒,又看了看顧淼,“你這位朋友怎么就要走啊?是對我不滿意?”
顧淼從頭到尾也沒有說過幾句話,抬頭看著江月年,表情有些不耐煩。
“月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惹著你了。秦河人挺好的,你沒必要找這種蹩腳的理由離開。”
“就是啊。既然你是淼淼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
那個叫秦河的家伙得到了支持之后,更加有恃無恐,再次拉住了江月年的手。
“大家都是朋友,你就這么直接走了,多不好啊。”
手碰上來的瞬間,江月年看得很清楚,表情十分誠懇的秦河,頭頂上是一行。
【還是這個叫顧淼的好騙,到時候先從那個女的入手,再慢慢接近這個。】
呵,還挺有“計劃”的。
江月年控制不住冷笑出聲:“你惡心到我了,先把手松開!”
秦河一愣,臉色是控制不住的惱怒:“你說什么?”
顧淼也著急了,急忙站起身:“月年,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
“他剛剛一直在犬吠你無動于衷,現在我說點兒人話怎么了?”江月年皺緊眉。
真是納了悶了,這個秦河到底有什么好的,顧淼這家伙真是被人騙了還要給對方數錢?
她冷眼看著眼前還拉著她的手不放的秦河。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手給我松開!”
“唉喲,你一個小姑娘,說起話來還挺厲害的。我就算是不松開,你又能怎么樣?”
他們這一桌的聲音在幽靜的咖啡廳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了,任誰都能感受得出他們劍拔弩張的氛圍。
眾目睽睽之下,江月年手腕一翻,扣住他手指使勁一夾,將秦河整個人往前拉。
借著向前的這個動作,把他扯住了座位,然后一個利落的轉身,左腳一勾,把秦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別說圍觀的群眾沒有反應過來了,就連秦河這位挨揍的本人都是懵的。
“我能怎么樣?我能這樣。”
江月年冷笑一聲,回答了他剛才的那個問題。
“收起你那點兒莫名其妙的自信,秦河?我看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吧?裝的一副人模人樣,只知道騙小姑娘。收起你心里那點兒齷齪的心思,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顧淼,我們……”
她的那句“走”字還沒有說出來,對上顧淼憤憤的神情,不由得一愣。
顧淼氣急敗壞。
“你好端端地干什么動手?你怎么這么野蠻啊?”
秦河也覺得丟了面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江月年咬牙切齒。
“我把你當顧淼的朋友才多跟你聊了兩句,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我,我能有什么心思?你有被害妄想癥吧?顧淼,這就是你帶過來的朋友?我看你就不是誠心想要見面的!”
見秦河惱羞成怒地指責自己,顧淼更加憤憤地盯著江月年。
“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好!”
這么多人都在這里看熱鬧,顧淼真是覺得丟盡了臉,干脆抓起手提包徑直離開了。
“我不是……”
江月年愣愣地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顧淼氣沖沖的背影。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作為室友,顧淼卻寧愿相信這么一個網友也不愿意相信她。
明明一開始,是顧淼拜托她一起過來的,怎么又都成了她的錯了?
江月年垂下眼看著還坐在地上的秦河:“滾遠點兒。”
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不管怎么說,甜點是無罪的。
剛才一直嗶嗶叭叭,攪得她胃口全無。
現在正好可以一個人快樂地享受這份甜而不膩、蓬松綿密的草莓慕斯。
江月年并不清楚,從她跟渣男起了爭執開始,就一直有人在注意著她。
直到她把秦河怒摔在地上,坐在一邊的少年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看著秦河離開時罵罵咧咧的神情,微微擰緊了眉,慣常冷淡的眼神更沉了幾分。
如果江月年當時注意到了秦河離開時候的表情,會生出警覺。
只可惜,草莓慕斯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她愣是吃了一個還打包了一個。
拎著出去時候,街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她一眼就看見了幾個面色不善的小混混,為首的就是那個秦河。
對方見她出來,咬牙切齒:“就是這娘們壞我的好事,識相的,現在給我道歉,我……”
“道什么歉?”江月年仔細地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一邊,語氣認真,“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打不過別人就喊別人幫忙吧?這也太low了,嘖嘖嘖。”
配上她煞有其事搖頭的動作,諷刺能力MAX。
那個秦河臉都綠了。
他當著這些“兄弟”們的面,當然沒這個臉說自己被眼前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招掀翻在地。
“別跟她廢這么多話,直接揍一頓就老實了!”秦河慫恿著那幾個往前走,已經把江月年圍成了一個圈。
江月年微微抿嘴,做出了防備的姿勢,冷靜地打量著那幾個人,暗暗評估他們的戰斗力。
就在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候,秦河身后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秦河嚇得一哆嗦,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對方輕飄飄地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扣住了他所有的動作。
“這么多人欺負一個,要點兒臉對你來說很困難嗎?”
“你什么意思?找打是不是……啊!”
很顯然,那只手一發力,秦河疼得齜牙咧嘴。
最后這句千回百轉,直接沖破云霄,在破音的邊緣邁出了一大步。
難聽的像是被捏住了喉嚨的大公雞。
“噗……”林苒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秦河一張扭曲的臉青了又白,試圖掙扎,但是根本就動彈不得。
“你給我松手!你們還愣著干什么?”
那幾個人試探性地想上前,被對方掃了一眼,迅速后退了兩步,聲音都在打哆嗦。
“你,你是許鶴行?”
江月年眨眨眼。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更離譜的是,那幾個混混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許鶴行一只手還捏著秦河的肩膀,完全無視他疼到扭曲的表情,十分自然地點點頭。
“恩,是我,怎么……”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幾個小混混已經掉頭撒丫子跑了。
秦河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大,大哥,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給你和你女朋友道歉行不行?”
江月年滿臉問號:“啊?我不……”
許鶴行松開手,居高臨下地掃了他一眼。
“滾吧。”
對方完全是拿出了百米沖刺的水平,一溜煙就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處。
“那個,謝謝啊兄弟。你這名字聽著挺耳熟的。”
江月年干笑兩聲,心里已經泛起了嘀咕。
就沖著剛才那幾個小混混的反應,她不會是撞上了什么了不得的混混頭目吧?
許鶴行彎腰,修長的手指輕輕松松地勾起地上的打包袋。
“喏,這是你的。”
“啊,謝謝。”
江月年有點兒緊張地接了過去,手指尖不小心勾上了對方的指節。
江月年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許鶴行的頭頂。
結果一片空空蕩蕩。
明明溫熱的指尖還碰著,但是她瞪圓了眼睛,怎么也看不到許鶴行的內心活動。
對方眉頭輕皺,剛想收回手,江月年一把握住,死死地拉著他的手。
“謝謝啊謝謝,真的……”
她一邊心不在焉地道謝,一邊瘋狂地往許鶴行的頭上瞄。
沒有?
怎么會一個字都沒有?
正常的人一般這個時候再不濟也會罵我一句“瘋子”吧?
這家伙是怎么回事?
還是說,我的超能力出故障了?
注意到了江月年復雜的表情,許鶴行停了一下才非常禮貌地晃了晃自己被抓住的手。
“請問,可以松開了嗎?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抱歉。”
啥?
這都哪跟哪?
江月年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地松開了手。
“哦,不好意思,真的很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也是A大的。所以救你就是舉手之勞。”
許鶴行說的輕描淡寫,就差補上一句:真的,我就是順便,你千萬別誤會。
只可惜,江月年并沒有聽出對話話里話外想要撇清關系的意思。
她想起來了!
數學系大佬許鶴行,一直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還拿了不少國際大獎。
她的語氣十分惋惜:“你這么聰明,怎么還混社會啊?”
許鶴行面無表情:“你誤會了。只是見到過幾次他們欺負別人,所以和他們打過幾次交道。”
江月年回想剛才對方就像是捏老鼠一樣,一只手就把秦河治得服服帖帖的。
心下了然。
恐怕所謂的打交道,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吧。
所以那些小混混看見他就跟耗子看見貓似的。
好家伙,能文能武長得還帥,是誰說上帝關了一扇門就會開一扇窗的!
許鶴行這家伙的門和窗為什么都是敞開的?!
江月年回寢室的時候,腦子里還在思考著當時握著許鶴行的手的時候,為什么超能力沒有任何反應,看不見他內心的想法。
沉思之中并沒有發現那幾個路過的女生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打探和鄙夷。
江月年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聽見一聲尖銳的女聲。
“呵,你以為她是什么樣的人?江月年這種人最假了。她平時也很少在寢室里住,誰知道是不是外面傍上了什么人呢?還有,一年四季帶著手套,裝什么潔癖呢?”
是顧淼的聲音。
江月年愣愣地站在門口。
其實顧淼說的這些話她并不是沒有聽過,相反,從小到大,因為這個超能力,她見識過太多惡意。
所以,她后來為了避免自己動不動就看見別人的心思,習慣了總是戴著手套。
只是,她沒有想到一直安安靜靜,甚至跟她關系還不錯的顧淼原來并沒有把她當朋友。
她徑直推開了門,冷著臉看向正站在幾個人面前的顧淼。
清楚地看見,對方臉上的神色從憤憤不平一秒變成尷尬蒼白,語氣訕訕。
“月,月年,你這么晚了還回寢室休息啊。”
“嗯。”江月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回來怎么知道原來你正在說我壞話呢?”
顧淼想粉飾太平,她可不想。
顧淼看了一眼那三個從隔壁寢室過來聽八卦的朋友,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慌忙沖江月年使眼色,示意她等會兒再說。
要是忍得住,她江月年這三個字倒過來寫。
看著顧淼這滑稽可笑的表情,她面無表情。
“第一,是你一開始求著我去陪你見那個什么所謂的網友的。我記得我當時說自己不太想去,你一直死纏爛打,一口一個好姐妹地喊。”
“你,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既然你想要散播謠言,那我也來說一些真話。”
江月年頂著顧淼吃人一般的視線,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
她早就辦了校外住宿,只是今天出門的時候顧淼一直在著急催促,她沒有顧上拿手套,所以現在特意回來了一趟。
真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見她手里拿著那雙常用的手套,顧淼自知已經把人給得罪了,干脆肆無忌憚了起來。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你出手打了我朋友,這不是擺明了讓我難堪嗎?”
“你朋友?你一開始可不是這么說的。所以,隨便一個網友的話你就相信,室友的話你反而不信?那你一開始為什么要找我一起去?”
江月年是真的沒有辦法理解顧淼這種人的腦回路。
“要不是當時其他人都有別的事,我才不會喊上你呢。像你這么古怪的人,誰知道你腦子里想的是些什么東西。”
顧淼一邊說著,一邊鄙夷地掃了一眼江月年帶著手套的手。
“一年四季都帶著手套,不就是嫌棄我們這些人嘛?真把自己當成什么金貴的人了?跟個異類一樣,我跟你這種人做室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不要把自己和別人混為一談,我現在就是很單純地嫌棄你一個人而已。”
江月年干脆把手套摘了下來,十分果斷地握住了顧淼的手。
“你,你干什么?”
顧淼一聲驚叫,頓時就慫了。
還以為江月年要揍她,努力想要把手縮回去。
和她害怕的表情相反的,是此刻她頭上顯露出的,刺眼的“彈幕”——
【本來還以為這個怪胎可以襯托一下我,結果把我的風頭全搶光了!煩都煩死了,這家伙還這么死纏爛打的,真晦氣!】
江月年只覺得寒心。
“你自己心思齷齪,就以己度人,覺得別人也跟你一樣無恥。”
她一攤手,語氣誠懇:“確實,就這樣你也沒我好看,你真是要被氣死了吧?”
“我,我可沒這么想。”
顧淼愣了一下,根本沒有想到江月年居然一下子就說出了她藏的那點兒心思。
不由得眼神躲閃,有些心虛。
“既然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朋友,那我也懶得跟你費這么多話了。這次的小組展示,明天之內你要是拿不出詳細的材料,我就直接匯報你組內表現不合格。”
“你憑什么這么做?”
顧淼眼睛都瞪大了。
小組展示要是不合格,她的成績岌岌可危。
要是掛了科,會影響她畢業的。
“憑之前幾次小組合作你都沒有出過力,而現在,我不想再慣著你這個廢物了。”江月年語氣冷淡,“做不出來就零分,簡單得很。”
“沒錯。”
聶媛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門口,一臉揚眉吐氣的樣子看向臉色難看的顧淼,那雙恨天高踩得啪啪作響。
“你散播出去的那些詆毀的話,趕緊刪除,不然我告你污蔑。”
江月年真是沒有想到顧淼居然做得這么過分,眼神更冷。
“不僅要刪除,我還要你公開向我道歉。不然,我現在就報警。”
“沒,沒有必要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吧?”
其中一個看熱鬧的嘟囔了一句。
江月年斜了她一眼:“既然你這么善良,等會兒我要是散播你的謠言,希望你也能夠忍氣吞聲。”
對方立馬閉緊了嘴,重新縮回凳子上。
逼著顧淼道完歉之后,江月年也懶得停留,只是走之前,看著已經面如豬肝色了的顧淼,嗤笑一聲。
“勸你一句,嫉妒只會讓你更加丑陋。”
兩個人離開之后,聶媛媛總是若有若無地看向她。
江月年又好笑又無奈:“放心,我一點兒也不難過。”
聶媛媛見她確實沒有任何失落的情緒,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當時是我不在場,要不然我肯定要勸住你,你也是傻,上趕著趟這趟渾水……”
“是是是。”
江月年聽著聶媛媛的碎碎念,好脾氣地點頭,對這些抱怨照單全收。
她其實并不在意這些。
因為見了太多心口不一的人,所以對于顧淼這件事,她沒有憤怒,只是困惑。
要不是能夠看見顧淼內心的想法,她真的想不到,顧淼對她的這份惡意會這么大。
嫉妒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江月年忍不住把遇見許鶴行的事情跟聶媛媛講了一遍。
聽到許鶴行簡單一招就把那幾個小混混給嚇跑了的“英雄事跡”,她眼睛都瞪圓了。
“天哪,這也太厲害了吧,這是什么小說的完美開頭?!”
江月年腦子里想的卻是當時握上了許鶴行的手,她的超能力卻沒有起作用。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昨晚睡前還在琢磨著為什么超能力對許鶴行不起作用,第二天就給她抓著機會了。
在文學社派下來的任務里頭,赫然就有【采訪許鶴行】這一條。
只不過,她身邊的那些社員眼神都沒有上頭瞟,權當沒有看見。
任務分配到最后,還是江月年自己按耐不住,主動舉手。
“社長,采訪許鶴行的這一條我來吧。”
不知道為什么,她說完這句話之后,整個社團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社長半瞇著眼睛盯了她半天,露出欣喜的表情。
“太好了,這位同學!校報有你了不起!”
江月年:……倒也不必如此客氣。
聶媛媛跟著她一起進了文學社。
江月年一開始還不清楚為什么那些人對采訪許鶴行這個事情避如蛇蝎,等到她真正開始聯系的時候,總算是明白了。
好不容易打聽到了手機號碼,第一次撥通——
江月年有點兒緊張:“喂,你,你好。是許鶴行同學嗎?我是……”
許鶴行那邊語氣冷淡:“不辦卡,不改套餐,謝謝。”
還不等江月年開口,啪的一聲,電話那頭已經被掛斷了。
果斷決絕到沒給江月年半點兒解釋的機會。
第二次江月年長教訓了,電話一接通,她就噼里啪啦地開口:“許鶴行同學你好,我是文學社的成員,是這樣的,這邊有一個電子校報的板塊想要采訪你……”
對方依舊是那副清冷冷的語氣:“不接受采訪,謝謝。”
然后又是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江月年:……怎么說呢……聽起來,感覺許鶴行還挺懂禮貌的。
聶媛媛看她這一副沮喪的樣子,心領神會:“是不是被拒絕了?”
江月年嗷嗚一聲,把臉埋進了臂彎里。
描述了那兩次電話溝通的經歷之后,嘆了口氣:“現在他估計是把我這個手機號碼記住了,根本不接電話了。”
“許鶴行可是出了名的高冷男神,和他出名的高智商形成反差的是他出了名的低情商。拒絕別人可是他的強項。”聶媛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經盡力了。”
“不過……”聶媛媛眼前一亮,拿著手機在江月年的眼前晃了一圈,“別怪姐妹沒有告訴你,按照課表,許鶴行現在應該是在求知樓上大課,快去,還趕得上。”
“厲害啊!”
江月年真是對聶媛媛豐富的“信息網”嘆為觀止。
二話沒說,背上雙肩包就沖了。
聶媛媛十分好奇地看著她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
“真是奇怪了,平時也沒看出來她做事這么積極啊。”
江月年一方面是為了完成任務。
畢竟是她自己主動在社員們的面前立下了flag,另一方面,她只要一想到超能力對許鶴行沒有任何作用,只覺得滿心困惑。
越是看不見他的心思,越是忍不住猜想原因。
她甚至猜測,許鶴行會不會也擁有超能力。
越是自己這么琢磨,她對許鶴行就越是好奇。
匆匆趕到求知樓的時候,江月年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的許鶴行。
少年白色的襯衫配一條水洗藍的牛仔褲,反手勾著雙肩包走在路上,一雙精致的眉眼耷拉著,渾身上下充滿“生人勿近”的冷淡氣場。
江月年掛著相機,就勇往之前地沖了上去:“許鶴行同學!”
江月年看得很清楚,許鶴行明顯是聽到了,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飄回了眼神,面不改色地繼續往前走。
好一個風輕云淡的帥哥。
江月年跑得都快岔氣了,才把許鶴行攔了下來。
“許,許同學。你好。是我啊!昨天咱們倆不是才見過面嘛!”
許鶴行精致的眉眼微微擰緊,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才吐出干巴巴的一句:“哦。”
徹底給江月年整不會了。
只能看著許鶴行重新往前走,然后緊趕慢趕地追了上去。
江月年一米六五的身高也不矮,偏偏在許鶴行面前顯得有些局促,對方大長腿邁一步,她要小跑兩三步才能趕得上。
就這么努力地掛著相機跟在許鶴行的身后,江月年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正思索著,突然注意到前頭的許鶴行有要回頭的意思。
身體比大腦的反應速度還要快,她一個閃身蹲在了路邊的花壇后頭,借著綠化帶把自己掩藏得嚴嚴實實。
等到許鶴行面無表情地轉過頭重新往前走了之后才長舒一口氣,站起身來繼續跟隨。
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行為好像挺猥瑣的。
正在糾結之中,已經發現了許鶴行的目的地。
誰能想到呢,平常冷著臉的許校草平時下完課了之后就會來校園里的流浪貓飼養角投放食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江月年恐怕也想象不到,許鶴行跟那幾只圓滾滾的小貓咪待在一起的畫面居然會如此和諧,而且一看這抱貓投喂的動作就非常的熟練。
江月年忍不住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咔咔”地拍了兩張。
畫面里,陽光從樹葉的罅隙間灑落在少年如玉的臉龐上,精致的眉眼仿佛會發光。
垂著眼,長長的羽睫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緒,明明依舊是面無表情,卻透著幾分暖意。
骨節分明的手掌輕輕撫過貓咪厚厚的、柔軟的毛毛上,一下又一下,親昵又溫柔。
絕美的光影,絕佳的構圖!
就連江月年自己都要忍不住給她這兩張圖片點個贊了!
而許鶴行似乎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和貓咪們玩耍了一會兒之后就站起身,抖了抖褲腳上粘著的貓毛,聲音里有幾分無奈。
“好了,我要走了。”
那幾只貓咪就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似的,喵喵喵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其中一只橘貓更是當仁不讓地一個打滾蹭在了他的鞋子上,將柔軟的小肚皮攤開來,聲音和小肚子一樣軟綿綿的:“喵喵~”
靠!這誰遭得住啊!江月年舉相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就在這個時候,許鶴行就像是有所感應似的,突然一個抬頭,微微上挑的眼尾帶上了幾分凌厲,看向了江月年的方向——
只有樹影搖曳,綠草地和那條小道上空無一人。
許鶴行又收回了視線,說不清究竟是在為腳邊這只不講道理的橘貓而發愁還是在為別的什么而沉思。
只是試圖動了動腳,準確地喊出了它的名字:“賽大象,我真的還有事,明天再來看你。”
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賽大象。
這就是這位“重量級選手”。
就在許鶴行重新低頭哄那只“貓中惡霸”的同時,江月年壓著自己砰砰亂跳的胸膛坐在草地上,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本來她還安慰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找準合適的時機邀請許鶴行同學接受采訪。
結果,鬼使神差地躲了人家兩次,現在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真是要了命了,她現在該怎么辦?
這個時候站出來肯定會被誤會的。
江月年想想,昨天她還是被許鶴行“解救”的女同學,今天就變成了變態跟蹤狂?
不行,絕對不能有這樣的誤會!
想到這里,江月年深吸一口氣,死死地抱住了自己胸口前的相機,暗暗插下了flag。
決定了,等會兒到了人多一點兒的地方就裝作偶遇,然后死纏爛打地拜托許鶴行接受邀請。
只要勇敢地上前打招呼,邁出了最難的第一步,就能夠從這個誤會中自救!
加油啊江月年,千萬別慫!
插著flag,江月年跟著許鶴行又來到了校外,眼看著對方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江月年也學著迅速鉆進了一輛出租車里:“師傅,麻煩跟上前面那輛車。”
大學城門口最不缺的就是這種公共交通工具以及一顆八卦的心。
司機師傅回頭深深地看了江月年一眼,那眼神很復雜。
怎么形容呢?就是憐憫中帶著幾分不滿,惋惜中透著一些掩不住的八卦。他一把握住方向盤,勢如破竹:“好嘞,小姑娘你坐穩!”
然后,車子狠狠地往前一突突,沖了出去。
江月年緊緊地盯著前面許鶴行坐的那輛車,這時候,師傅嗓音低沉,開始了對她的循循善誘。
“姑娘啊,你說你長得這么好看,咱們不能子啊一棵樹上吊死,你說是不是?”
“啊?”
江月年胡亂地點了點頭,壓根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
“我看你帶著手套,其實也沒那個必要。現在紋身多好看啊,實在要是遮不住,那個什么美容啥的,不是還能植皮嗎?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對不對?”
江月年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帶著手套的手,明白師傅是誤會她了。
只不過,這種誤會她從小到大也聽多了,對方確實是好心,她雖然依舊云里霧里地,但還是點點頭。
見她“態度端正”,師傅越說越起勁,已經開始講起了佛法,并勸她人生苦短,抓不住的就不要強求。
最后在她下車的時候鼓勵地看了她一眼。
“叔叔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定能權衡好愛情和生活之間的關系。男人嘛,到處都是,萬一他真的對你不忠誠了,你不用太難過哈!”
說完就一溜煙地走了,把江月年和她那句還沒有說出口的“不是的叔叔,你誤會了”也一并扔在了原地。
算了,現在的關鍵是,怎么樣才能裝作很自然地和許鶴行“偶遇”。
江月年加快了腳步,跟著許鶴行走進了那座商城,為了保持距離,確保安全,她還特意等許鶴行上了二樓之后才上了自動扶梯。
只不過,好不容易看見了他,江月年又慢下了腳步。
因為她注意到了許鶴行的表情。
對方的眼神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羽睫輕顫,像是小孩子看見了什么稀罕的寶貝似的,想要,又舍不得伸手去碰。
眼里都亮晶晶的,隔著玻璃窗,手都快要摸上去了。
江月年覺得自己的特異功能就算是對許鶴行無效,只要有視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饞這個玻璃柜里頭的毛絨玩具。
但問題是,這不是一家火鍋店嗎?
江月年下意識抬頭看多看了兩眼那家店的招牌,再一回神才發現——許鶴行不見了。
正在困惑的時候,突然那聽見身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你在找我嗎?”
江月年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回頭正對上許鶴行沉沉如夜的那雙眼睛。
“啊,不是,我就,我就是剛巧路過……”
江月年越說越覺得心虛,尤其是對上許鶴行那雙冷淡的眉眼,根本就編不下去。
老老實實地低下頭,話鋒一轉,“對不起,我錯了。”
看著她這副慫眉耷眼的樣子,許鶴行擰著眉。
他從一開始就感覺有人在跟著自己,直到剛才視線一瞟,透過玻璃柜的反光注意到了掛著相機的這個人,才真正抓到這個家伙。
只不過,沒有想到居然是昨天才見過的人。
許鶴行想到昨天對方握著自己的手不大愿意松開的樣子,眉頭皺得更緊了,對江月年對自己死纏爛打的行為很是頭疼。
他扶著額頭:“昨天的事情我已經說過了,就是舉手之勞。我真的不……”
另一邊,江月年總算是把自己從這份尷尬的情緒中拯救出來了,壓根沒有聽許鶴行說了些什么,自顧自地組織語言。
“我是想邀請你接受采訪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只能跟在你后頭,然后忍不住拍了幾張照片……”
許鶴行愣了一下:“你還拍了照片?”
江月年一瞬間覺得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她唯恐被當成變態,急忙擺手:“我保證,我拍的那幾張照片未經你的允許,是不會發出去的。”
“按照法律法規,未經允許私自傳播他人照片,是侵犯肖像權,你確實沒有資格發出去。”
許鶴行神情很認真。
好家伙,大佬開始普法了。
江月年誠惶誠恐:“對對對,您說得對。我保證不違法,您放心。”
說完了之后,許鶴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無聲地用眼神示意“你可以離開了”。
只不過,江月年滿腦子還惦記著她在社團里許下的諾言,看了看許鶴行,又看了看玻璃窗里頭的那個大型毛絨玩具。
死馬當成活馬醫,指了指那個東西。
“這樣,你接受一下我的采訪,我幫助你拿到那個毛絨小熊怎么樣?”
“不是毛絨小熊,那一款布朗熊是老款,現在已經很難買到了。”許鶴行語氣認真,沉默了片刻后,語氣有些動搖,“你真的能幫忙嗎?”
江月年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震驚許鶴行居然對毛絨玩具這么了解,還是該慶幸她這一把賭對了。
她堅定地點了點頭:“包在我身上。”
事實證明,人,有的時候真的不能隨便立下flag。
江月年盯著店里的活動要求,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
活動要求參加情侶闖關活動,最后拿到第一名的情侶不僅有一張五百元的會員卡還能獲得頭號大獎——那只毛絨熊。
許鶴行盯著活動要求的展板也看了半天,微微擰眉,話里話外帶上了幾分無措。
“我昨天來問的時候,他只說今天有活動,第一名可以拿到這個獎品,沒想到是這個活動……”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江月年,眼神動搖:“還是算了……”
話還沒有說完,江月年徑直舉起了手。
“老板,這邊我們也要報名!”
江月年做這些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思考,等到被員工帶著一起進去了之后,才注意到許鶴行復雜的眼神,她表情訕訕。
“說到做到,等會兒你必須接受采訪聽見沒?還有,你現在這是什么表情?說起來,應該是我吃虧了才對!”
許鶴行就站在她身側,微微一挑眉,沒有再說話。
江月年的視線落在少年那張俊朗的臉上,耳根忍不住有些發燙。
說真的,這個活動還真的說不清楚是誰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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