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帶來了嗎?”譚老大點了一根雪茄,抓起桌上的野格酒,示意到露天陽臺上去,“外面談。”
夏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右手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帶了。”跟隨譚老大在陽臺的遮陽傘下的桌子前坐下。夏將公文包放在桌上,手正要伸進去。
譚老大忽然將別在腰后面的GLCOK手槍拔出來,指著他:“別耍花樣。”
夏將一個鼓鼓的透明的資料袋拿出來扔在桌上:“都在里面。”
譚老大一手拿起資料袋,舉著槍的右手仍不放下:“你知道我看不出真假。”
“你可以請專業人士來鑒定,我等。”夏又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瓶野格酒,“我有的是時間。”
譚老大笑笑:“你現在也喜歡喝這酒了?行了,我信你!這種資料專業人士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能搞明白……”
“那咱們繼續合作。”夏打開自己那瓶野格酒倒滿面前的杯子,又將酒瓶遞給譚老大。
“合作愉快。”譚老大擋住,叼著雪茄打開自己的那瓶,也倒滿。右手里的槍始終沒放下。
“叮”的碰撞聲之后,兩人各自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
譚老大放下酒杯,左手夾著雪茄:“知道這酒的來歷嗎?”
“知道。”夏依舊一動不動的坐著,“下薩克森沃爾芬比爾特-利口酒,又叫圣鹿,我想這就是圣鹿集團的來歷吧。”
譚老大點點頭:“你知道這酒的本意是什么嗎?”
夏說:“hunter maste。狩獵大師,或者叫——資深獵手。”
“不錯!”譚老大興奮得彈彈煙灰,從自己的瓶子又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這種酒意味著狂歡、刺激,狩獵的成功時刻,就是這種‘摻了煤油的電池酸液’味道,讓它成了銷量最好、代表聚會高潮的最貴的酒!”
“我只知道這酒可以幫助消化、促進血液循環。”夏也從自己的酒瓶倒滿,喝完。
“我認定這種酒適合我。”譚老大右手的槍終于垂了下來,“沒想到你小子也挺適合……”
“適不適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獵鹿貴族隨身攜帶、用來助消化和止痛用的,它由56種來自不同國家的不同辛香料、花朵和水果制成,為了防止運動中摔碎,采用了最不容易打碎的方形瓶子。最重要的,它產自德國。”夏說。
“咱兩個關注點雖然不同,認可的事物卻是一樣!這是不是就是傳說的‘最佳拍檔’(粵語)啦?”譚老大再次倒滿,“為這個也得在干一杯!”
“德國酒、德國槍、德國家具。你知道這些東西的品質是怎么來的嗎?”夏并沒有倒酒。
“兄弟,你什么意思?”譚老大有些不悅。
“狩獵大師?!你配嗎?!”夏忽然站起從懷里掏出一把槍指向譚老大,那是一把與譚老大手中的手槍一模一樣的德國GLCOK 17 Gen4。
“你!”譚老大吃了一驚也站起來,右手的槍舉了舉,但明顯有些無力,“這玩笑……開大了吧?!”
“哼哼,玩笑?”夏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那種笑聲恐怖又蒼涼,仿佛一群受到驚擾的烏鴉和蝙蝠在月夜發出的聲響。
“你……”譚老大忽然感覺肚子不舒服,那種不舒服快速變為絞痛,他瞪了一眼桌上的酒瓶,“你……干了什么……”,食指扣動扳機,槍卻沒有響。“啊!”他痛苦的用左手捂著腹部,頸部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
“我知道你還心存僥幸。”夏舉著槍冷冷的說,“我已經為這一刻計劃籌備了11年!如果你覺得還有什么辦法彌補你所犯下的罪行,你說出來,看我會不會放過你!”
“我……”譚老大的嘴唇青紫,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在夏槍口的逼迫下不由自主的退向露天陽臺的邊緣,手里的槍卻不肯放下,他一次次扣動扳機,卻只聽到重復發出的槍膛“咔咔”聲。
“想知道真相嗎?”夏步步緊逼。
譚老大已經退到了極限,雙腿靠著半米高的矮墻,背部已經懸空,也終于因為劇烈腹痛握不住右手的槍了。
“哼,你手里的槍是假的,仿制品。你的槍是我手里的這把!”夏的眼中滿是怒火。
“你怎么辦到……”譚老大應盡最后的力氣問。
“從你第一次約我來這里我就知道你從未信任我。為什么一個連穆都沒來過的地方,你會約我來?你給我看你柜子里兩把GLCOK,還戴著手套擦拭槍油,最后扔給我讓我玩玩。我當時思想準備不足,看了看趕緊還了給你。其實你有兩個目的,而且每一個都是陰險而惡毒!第一個我坐下的當時已經想明白了。你想試探我會不會在那種情況下向你開槍,其實扔給我的槍是沒有裝子彈的,裝滿子彈的那把一直握在你手里。第二個則我是后來才想到——你是想讓槍上只留有我的指紋,再用這把槍陷害我……”夏說,“我知道一定有槍擊案發生,而且槍擊案之后我會立即成為警方懷疑目標。那是我再行動就不可能這么容易,必須加快計劃進程。昨天我原本打算與你同歸于盡。我早注意到,就連穆警官都不知道這個地方,你竟然會允許我進來。那時你已經對我動了殺心。”
“哼……”譚老大想笑,但他只能從喉嚨發出干澀的聲音。
“你讓穆用氫氰酸陷害我,三番五次的陷害我。我現在告訴你我倆的不一樣,我會讓你死的明明白白。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的房門都是指紋鎖,但你記得‘仿龍門客棧’開業時自己留下的那雙手掌印【剪彩時留的掌印嗎】嗎?它一直在我的工作室被我認真保管。如果你看好萊塢大片的話,應該知道有一種可以帶在其他人手上的仿真指紋,而我更徹底……”夏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掛住槍,將雙手手掌翻開給他看,雙手套著一副硅膠3D制成的指紋手套,“還有你的攝像頭監控都是通過無線WiFi鏈接,你自己知道屋里的無線路由器已經被我換了嗎?那是我第二次來的時候做的。算上今天我一共只來了四次,但是四次,足夠了!”
譚老大瞪大眼睛吃驚的看著夏,嘴里有凝不住的暗紅色血液流出來。
“第一次,我觀察了你的房門、監控布局,順帶看了下保安數量和大體位置;第二次,我通過自己的辦法替每次來給送酒的某外貿公司快遞員給你送過一箱野格酒,那次我借抬酒進入房中,更換了無線路由器,由替我維護智能系統的黑客進入了你的系統,迅速用前一天的視頻替代了那天的監控記錄。之后我對你在別墅內的任何舉動都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每周都有一到兩天不在別墅,而此時也只有兩名保安值班。所以直到最后行動的前一個‘值班日’,也就是昨天,我才第三次來。這次我一直等到晚上11點你還沒來才潛入,用仿真槍替代了真槍——也就是現在我手里的這把——同時替換了你放在桌子上的野格酒,還穿走了你鞋柜一雙皮鞋。現在你明白一切了!嘿嘿,你要是喝我帶來的酒,那我只能找機會開槍了。那樣我的計劃雖然也將實現,但我注定是不能全身而退的。而現在——我的完整計劃實現了。”夏收起槍,收拾了桌上的酒和文件夾,“臨走之前再告訴你三件事。一、文件是假的;二、我現在穿的是你的皮鞋,也謝謝你只穿一樣的襯衫、一樣的西裝、一樣的皮鞋的習慣;三、你的‘未命名青銅盤’我拿走了。借你的錢12周前我已還清了,而這個青銅盤是11年前你對我們家欠下的債的利息!”
譚老大只是瞪著眼看著,夏的身影逐漸在他眼前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