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肆此番既然是帶著攻下重慶的目的來的,這些輜重自然會提前準備。
三峽江水湍急惡,逆流而上比較麻煩,朱肆于是便將以前做好的投石車拆卸,只運送關(guān)鍵的零部件,到了菱州后再進行組裝。
川東多山川樹林,明軍就地取材很方便。
有了關(guān)鍵的零部件,便能節(jié)省相當(dāng)大時間,不過四五日便做好十來架投石車。
而后明軍也不招降,直接開始了與菱州的炮戰(zhàn),菱州城墻緊窄,無法在城墻上架起投石車,再則此地不是荊州那種重要的地方,根本沒有那玩意。
菱州城在明軍持續(xù)不斷的轟擊下,很快就有了效果,城墻很快被砸開了一個缺口,明軍一擁而入,很快就剿滅了菱州的清軍。
攻下菱州后,朱肆讓王光先派人看守,而后馬不停蹄率領(lǐng)明軍殺向清軍。
從菱州到重慶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沿途州縣大部分早已被馮雙禮清掃干凈,一些小城,見到明軍勢大也望風(fēng)而降,明軍很快就暢通無阻的抵達重慶。
李定國提前兩天達到,明軍在重慶會師,戰(zhàn)兵兩萬,輔兵兩萬。在加上菱東十三家出動的五萬兵馬,雖然沒有多少戰(zhàn)力,也有十萬之眾,聲勢震天。
四川總督李國英看到明軍里面的升起的龍旗與晉王大旗,知道湖廣恐怕危也,此人是遼東人,但是一早投軍左良玉,在荊湘一帶是無惡不作。
投降滿清后,被編入漢軍八旗,主要在四川一帶活動策應(yīng)吳三桂,四川淪為白地,此獠便是主要的傀子手。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玩意,與明軍結(jié)怨頗深,一旦落入明軍之手,下場恐怕不比吳三桂好很多。
所以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堅守。
重慶號稱有兩萬眾,但是能戰(zhàn)之兵只有六千,其余都是輔兵。
豈這些能戰(zhàn)之兵多是二線部隊,真正的精銳早就被抽調(diào)去了昆明城下。
若不是菱東十三家攻打,讓洪承疇不敢過多抽調(diào),他甚至連這點兵馬也湊不齊,再后來策反了菱東十三家的譚旨與譚弘,又得四千兵馬。這才湊攏兩萬。
重慶城區(qū)三面環(huán)江,是在一個半島上建立的城池,有長江與嘉陵江作為護城河,十分難以攻打。
其城區(qū)構(gòu)建與聞名世界的君士坦丁堡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馮雙禮那么一點兵馬想要攻城自然是不可能,能夠穩(wěn)住陣型,不讓清軍反噬,還有余力掃蕩周邊,已經(jīng)算是非常成功了。
所以明軍會師,在攻打重慶之前,朱肆還要對馮雙禮的去留做一個解釋。
雖然現(xiàn)在許多事情,他能夠一言而決,頃刻間就讓對方的兵馬全部繳械,但是馮雙禮攻克遵義,畢竟有功,更何況李定國奪他的兵權(quán),也沒有任何的阻撓。
于情于理,朱肆都不會讓他就此閑賦。
他也不會用時間去考驗馮雙禮,觀察他在閑賦期間的表現(xiàn)。
因為這世上大部分人的命都是草,只能隨風(fēng)搖擺。
除了少數(shù)人杰,是沒有幾個能經(jīng)得起考驗的,馮雙禮顯然不屬于此列。
但他能夠做到在山窮水盡的時候才投降滿清,其品性已經(jīng)超越了這個時代大部分人,勿要過多苛責(zé)。
至于他心存門戶之間,當(dāng)日不肯拼命營救晉王,在朱肆看來也沒多大毛病,因為這個時代就是這么殘酷,沒有實力,你屁都不是。
存著自保之心的人比比皆是,何必苛責(zé)他一人。
雙方剛一匯合,朱肆便火急火燎的召見了眾將。
大明一路攻城略地到現(xiàn)在,其實還屬于昆明之戰(zhàn)的余波,明軍究竟要達成怎樣一個戰(zhàn)略目標,以及此戰(zhàn)的獎賞也沒有一個定數(shù)。
所以朱肆借著這個機會,將這個話題挑明了。
“此戰(zhàn)若能攻克重慶,成都就不在話下,兵鋒便能夠直抵覆蓋蜀地,直抵漢中!”
四川在明末見過明清雙方幾次慘無人道的堅壁清野,已經(jīng)徹底淪為白地,以往的天府之國出現(xiàn)了大量的無人區(qū)。
清朝也是在前年才試探性的派出李國英經(jīng)營四川,李國英殺人還行,經(jīng)營地方純粹鬼扯,所以到了現(xiàn)在任然不成什么規(guī)模。
整個四川除了明軍控制的那幾個州縣,比如建昌,敘州之類的有點人煙外,就只剩下重慶周圍這一帶有一定的人口。
諸將聽到朱肆的這番定論,都心有靈犀的道一聲果然。
四川這么大一塊戰(zhàn)略要地擺在這里,又十分的空虛,明軍沒道理不拿。
以前是沒有實力,現(xiàn)在有了荊襄,經(jīng)略蜀地也就有了一定的底氣。
“此戰(zhàn)得勝,俱是將士用命結(jié)果,所以朕也會不吝封賞!”
朱肆說完這句話,本以為眾將會騷動。
但李定國立馬就站出來說道:“陛下,犬子護送天眷前往建昌,孟浪無狀,以至于國失其母,罪孽深重!臣在曲靖又損兵折將,害的陛下以身犯險,種種錯事,非大懲不能以儆效尤,所以特請陛下削去晉王之位!”
李定國話一說完,眾將齊齊變色,之前大明垂危,爵位濫封濫賞,王爺都像不要錢的撒出去好幾個了,公候之位更是泛濫,在場那個人不是公候?
大明這才握有西南和荊襄,立功的機會還有很多,若是以后占據(jù)半壁江山,甚至北伐成功,豈不是個個都是親王?
想想也是覺得不可能。
但是道理是這個道理,真要他們甘愿削爵,還是不情愿的。
所以李定國這話剛一出口,大伙都覺得這是天子與他在唱雙簧,進而臉色十分難堪。
果然,天子在聽了李定國的話后,便問向眾人。
“你們是何意見?”
眾將聽到天子這番言論,心中微苦,這公候還沒得幾天實惠,就要讓出去了,實在讓人有些心疼。
不過考慮到這或許是天子有意維護,讓大家得以有一個善終的結(jié)局。
想到這里,大家心里多少舒服一點。
竇名望此時便站了出來:“臣尺寸之功,竟得公候之位,實在慚愧,為了大明的千秋大計,故請陛下降一等。”
竇名望作為天子的親衛(wèi)都這樣發(fā)話,在場的那個不明白,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附和道:“請陛下將爵一等!”
朱肆見大家一臉苦瓜狀,知道大家會錯了意了,不由的大笑道:“看你們你一個個心疼的模樣,是誤會朕的意思了,朕口含天憲,說出去的話怎么可能收回去?更何況大功在前,如此刻薄,且不是涼了將士們的心!”
“晉王有大功于社稷,昆明之戰(zhàn)全賴他謀劃出力,何以有錯?國母遇難,誠為心痛,卻也保全太子,不能遷怒怪罪,就按照失職處置,貶為隊長,效力行伍!”
朱肆一說完,李定國急忙說道:“陛下!如此輕罰,如何告慰太后與皇后的亡魂?”
李定國真的希望自己能夠降爵,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安,也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可以善始善終,全了君王恩義。
朱肆聞言,自是正色道:“殺太后、皇后者,滿清胡虜也!告慰亡靈,自要去找他們復(fù)仇?何必苛責(zé)自家將士?晉王若是有心!來日替朕直搗黃龍,犁庭掃穴,報了此仇就是!”
李定國聞得此言即是感動又是激蕩。
朱肆接著說:“這個天下很大,你們不要坐井觀天,眼光盯著這方寸之地,朕的心同樣很大,區(qū)區(qū)幾個王侯,如何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