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在宜昌遇到了點小麻煩。
朱肆的恐嚇三板斧沒管用,宜昌知府陳翱誓死不降。
將大軍停住了。
宜昌在歷史上有個很有名古稱叫做夷陵,三國的夷陵之戰就發生在這里。
它坐落于長江之上,西面便是十分險要的三峽,是四川一帶的割據勢力出川最重要的關卡。
而住朱肆心心念念的川東十三軍大本營在菱州一帶,就在宜昌的上游,他也有一個十分出名的古稱,白帝城。
川東十三家圍繞著白帝城一帶山區展開游擊,號稱擁有十萬眾,但仍舊拿不下宜昌,可見其險。
宜昌的東面便是江漢平原,像荊州(古稱江陵)、武昌(古稱江夏)都是坐落于江漢平原上。
所謂湖廣熟,天下足,就是因為江漢平原以及洞庭湖平原十分適合耕種。
明軍現在占據整個洞庭湖平原,對于江漢平原自然很渴望,所以才二路出擊。
但陳翱不降,讓明軍不得不面臨出川黔后的第一場硬仗。
宜昌兵力不多,就有五千余,多是輔兵,但是城池修在江北,明軍要想功城還需渡河,這一段長江因為三峽的緣故,十分湍急,強渡不易。
好在此時湖北也空虛,清軍不敢出城與明軍野戰。
長江沿岸那么多城池,不是每一個都想宜昌知府的強硬。
所以明軍暢通無阻的走下游,準備從宜都渡河。
宜都知縣是個酒鬼,十分不得民心。大軍壓境,渾然不知,城中士卒百姓哪里忍得,所幸直接綁了投降明軍。
明軍輕易的得到渡河的據點,并且在這里也遇到了高文貴所部。
他的三板斧同樣沒能嚇住荊州守軍,荊州下游湖泊連營,明軍此時沒有戰船,所以他只能尷尬的走上游渡河。
明軍分兵不到五日,就雙雙遇挫,便又重新集結。
從整個戰局,宏觀來看。
就當前的湖北戰略,若想以天下為重,必須占據襄陽。
想遏制東南,則要以武昌為重。
若只想控制湖廣,則荊州必下,否則無從談起。
既然眼下西出宜昌不現實,威逼荊州也破產了。明軍就不得不面臨著抉擇。
若要強攻,宜昌、荊州只能二選一。
明軍此時大部分人其實內心是想攻下荊州的,對于天子攻取宜昌則有些不理解,但是朱肆現在權威日重,這些日子進展又太過順利,所以無人敢質疑。
朱肆也察覺到軍中這一想法,老實說,他真的不想強攻荊州,明軍勞師遠征,士卒多是外鄉,不熟悉地理,也不熟悉風俗。
但是沒辦法,形式所迫,朱肆也認真考慮一場不得不面對的硬仗。
雖然攻略湖南異常順利,但朱肆對于自己的軍事才華其實也沒那么自信。
無論是昆明還是曲靖,他能夠大勝,借助的多是士氣。
真正的指揮布陣,還是沒能得到檢驗。
所以這種時候,朱肆也不敢冒險,按照大多數人的想法,決定攻打荊州,然后再揮師北上,與馮雙禮在重慶匯合,進而占據四川。
軍略皆定,朱肆留下五千扼守宜都。
明軍戰兵與輔兵加起來有六萬之中,號稱十萬大軍,兵臨荊州城下。
荊州守軍也不多,一萬左右,若這點兵力都不敢碰硬一番,豈不是讓韃子笑話。
現在統領荊州的乃是荊州知府黃云慶,荊州總兵劉貴龍。
劉貴龍乃是漢軍八旗,黃云慶則走了科舉的路子,在這亂世這荊州的城防自然落在了劉貴龍身上。
明軍旗幟飛揚,劉貴龍雖然也嚇得面色慘白,但自持有船利,就算不能敵,至少還能跑,這才有了抵抗的心思。
明軍的三板斧已經失效,朱肆也不啰嗦,圍了西面和北面,圍三闕一,南邊是湖南,只留下東面讓劉貴龍逃跑。
江陵歷經千年戰火,毀了又建,建了又毀。
最近十幾年,自從被韃子得手后,就再也沒落入其他人手。
所以這城墻修的也不是那么讓人望而生畏。
城墻高達五丈,大概十六米的高度,除了一個護城河不至于讓人絕望。
關于如何攻城,眾將在朱肆的營帳中開始商討對策。
有人建議挖地道,但這里又不是河南一帶,土質松軟,荊州一帶水系發達,幾鋤頭下去就是一個泉眼,再說人家有護城河,你得挖多深,才能穿過河底,根本不現實。
而后又有人建議干脆把荊州城外的沮水堵起來,來個水淹荊州。
這個想法剛一提出就被朱肆否決了,這一開始就干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比蔣校長和小日本都不如,朱肆如何愿意。
提出此策的乃是寶慶的降將王成,在崇禎年間就做的總兵,來回橫跳好幾次了,是個十足的兵痞,其人也沒什么節操,提出這樣的對策自然也不意外。
朱肆雖然厭惡此人,但是誰叫這廝投降的十分麻利,明軍前腳到,后腳就獻城了,朱肆為了千金馬馬骨,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只能得日后這廝違反軍規,再做打算。
除此之外就還有一個笨辦法,那就是在城外堆土山,堆得比對方的城池還高,然后一步步靠近,最后一塊木板就搭過去了。
只是這個工程量十分巨大,朱肆不想在這里浪費過多時間。
他手下忠心的多是猛將,如竇名望馬寶等人,這些都是野路子出生,能混到今天完全只是憑借一股悍勇,至于指揮,頂多是個循將,并無什么出彩的地方。
至于靈光一閃的韜略,那就更少見。
眾將爭吵了一個下午沒有吵出個所以然,只能按照常規,先打造云梯還有投石車等等攻城器械。
朱肆一時也沒有思路,所幸巡游查看地形,看荊州的城防有沒有什么漏洞。
依照朱肆的看法,如果硬拿人民去填,攻克荊州還是不成問題的。
比如不惜人力,讓輔兵將一段的護城河填滿。
然后按照堆土山,冒著敵人的攻擊一步步的堆上去,扔下個三四萬尸體,這城差不多就能攻下。
但不到萬不得已,朱肆不想扔下這么多人命。
朱肆繞著荊州城足足看了兩圈,心想幸好這荊州十幾年沒有經歷戰火,許多地方沒有維護好,要是完整形態,守軍再多一萬,只怕要啃下去,至少要十萬條人命。
又或者城中多是戰兵,野戰能與明軍斗個旗鼓相當,那么明軍的攻城難度成指數上升。
如今嘛,他還真有點想法了。
想到這里,朱肆便讓幾個心腹過來參詳。白文選、馬寶、竇名望、王國璽、高文貴、李如碧。
朱肆看著城墻說道:“清逆兵弱,不敢出城迎戰。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地道我們不必挖,但是可以挖壕溝,上面鋪上圓木和土壤,讓對方的箭矢、火油、滾木全部失效。士卒可以無憂的通往護城河岸。”
“陛下,恕臣愚鈍,就算士卒都堵到河岸,也無破城之法。”高文貴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此法主要是攻心,那守將不過是自持能夠自由進退,乘船隨時逃跑,所以才如此冥頑不靈。我軍兵盛,只要強攻一次,讓城防動搖,這賊子必退。”朱肆耐心解釋。
“此外,荊州城防多年為修繕,護城河最窄一出不過二十多米,深入不過三四米。”
朱肆說道這里,余下的幾將便恍然大悟,知道朱肆要用什么法子填河,但是對于攻城任然沒有任何影響。
朱肆笑道:“既然攻心為上,自然不會強攻,只是做足氣勢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