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肆對自己的演講是不怎么滿意的,這東西自己也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但是對在此觀禮的臣民來說那便是十足的鮮新與震撼了。
以天子之軀,不顧風雨,在這種時候撫慰人心,不管從什么角度來說都足夠的鼓舞人心。
演講既完,朱肆便匆忙而下,沐浴更衣,以免風寒入骨,傷了身體。
諸事即畢,朱肆的馬車便啟程前往皇宮。
內閣的大臣也松了口氣,隨著朱肆的馬車回城。
入了皇宮,王全福將朱肆這些天的東西整理收拾,剛才雕刻的那些小玩意,全部被王全福擺在了眼前。
只是這會兒內閣的諸位大臣都到齊了。,朱肆也不好意思將這些東西留下,以免被人說玩物喪志,于是板著臉說道:“這些東西還留著做什么?都扔了?!?
王福全卻舍不得,于是跪地向朱肆討要了這些物件。
“萬歲爺嫌棄,不如都賞賜給阿福。”
王全福知道朱肆不喜歡他自稱的奴才,這自稱便已經改了。
朱肆對這些東西其實也有些喜愛,讓他扔了還有些心疼,見東西有了歸處,心情大蔚:“你既然喜歡,便都拿去吧?!?
聽聞,王全福心中大喜,這些天朝夕相處,王全福哪里不知道這是朱肆的心頭好,做這些東西的時候,他也是第一次見朱肆露出那般神情。
“還請皇上給奴才解釋這些東西都是什么。”這時候的一句奴才便有討好賣乖之嫌。
還沒等朱肆回答,扶綱的聲音便響起了。
“老臣對這些東西也感興趣,這些東西總共有八件,都賞賜給王公公,陛下未免有些太過偏心。”
話音剛落,內閣幾位大臣都來討要,連丁繼善那等老朽也突然好像起了童心一般跟著討要。
這些動作讓朱肆卻有些楞了,不明白這些東西為何如此受歡迎。
是不是內閣在迎奉他,是另一種拍馬屁,甚至行賄?
又或者是另一種勸諫?
想到這里,朱肆的神色便有些慎重了。
“都是朕偶然心血來潮,朕保證下次不再犯了。”
群臣見皇帝誤會自己的意思,也就悻悻而歸,其實按照他們內心的想法,討要這些東西未必就不是一種諂媚。
內閣這時都不再搭話,朱肆便順勢揭過了這茬。
這雨斷斷續續下了兩個時辰,而后又飄起大雪,不一會兒,皇宮內便有了一層積雪。
下雪在昆明不是一件常見的事。
這里屬于亞熱帶高原季風氣候,一年四季其實都算溫和,溫度鮮有零下。但是從天啟年間開始,這里竟偶爾會飄起小雪。
這也是群臣還有百姓破大防的原因,最不該來的東西,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來了。
朱肆知道這是小冰河時期,整個天下的溫度都偏低的原因。但無論天氣再冷,昆明下起了雪,便是不詳的預兆。
好在這雪在傍晚便停止了,讓朱肆緊繃的心都稍稍緩解了。
而后內閣又上報,天氣嚴寒,是否要給各個營地加些炭火。朱肆沒有多少猶豫便允許,盡管這個決定多少有些婦人之仁,但是今天才讓大家同心協力,修整一天,連個炭火都舍不得加,未免也有些虛偽與冷酷了。
雷躍龍對于這種奏疏卻大為惱火,這種事情,這個時候,還在呈奏這種東西做什么?
現在天子勤政,這種奏疏他們也不好淹,再加上又是在一個地方辦公,又沒個私密空間商議,讓內閣和司禮監達成一個默契,
這才讓寫這道奏疏的工部郎中莫驤有了可乘之機。
稍微凍一天,死不了人!
一向剛直清廉的雷雨龍,在此時此地心也開始硬了。
大伙其實多是還是有些恐慌了。
這雪剛剛下完,朱肆便不顧群臣的反對,坐上馬車去各個營地巡視,讓他們連夜做好清掃積雪的工作。
內閣見朱肆執意如此,沒有辦法,只好咬牙跟上。
雖然朱肆已經給他們放了一天假,但這種時候,怎么可能讓天子獨行,若如此做,只怕等不到明天,今晚彈劾他們的奏疏便會滾滾而來。
天子真的半點都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內閣諸臣經過一個下午的休息,其實也不怎么累,他們只是有些心疼這樣的天子。所以才會向朱肆討要那些物件。
雕刻那些東西的時候,天子是那樣的悠閑與自在。
他們只是想留住那樣時光給天子,那些物件權當是一個念想,一個努力讓天子垂拱而治的理想。
忙碌折騰了大半夜,朱肆又到了一處營地休息。
朱肆今晚也特意放松了些政務,沒有特意在這上面使勁。
只是到了大半夜,朱肆又從夢中驚醒。
他本想起來查看一下外面有無下雨,但又害怕顯露出自己的焦慮,生生將這股情緒給壓了下去,但是在床上他橫豎睡不著,但又偏偏要裝睡得香,一時間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
好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知曉昨夜安然無事,溫度也明顯有些上升,這才松了一口氣,而昨天的積雪已經一掃而空,再也看不出一點痕跡。
就在朱肆感到慶幸的時候,天又開始下起了綿綿小雨,朱肆在人群中擠出笑容,喃喃自語道:“看看老天是嫌朕休息不夠,也罷,暫時回宮!”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不管朱肆如何使勁翻滾,這雨終究還是一直在下。
這反常的氣候終究讓朱肆住不住了。
天人交感在這個時代任還有市場,換句話說,這是天道示警,讓朱肆不要再折騰了。
這雨也不禁讓城中百姓議論紛紛,傳到了朱肆的耳朵里。
滇地百姓多信佛,朱肆被逼的沒辦法,只得去圓通寺燒香拜佛。
圓通寺建于唐朝,據今也有近千年的歲月,此寺不僅在云南一帶頗有名氣,在東南亞一帶人的眼中也是一塊圣地。
到了大雄寶殿,佛祖威嚴寶象。
外面陰雨綿綿,佛祖似笑非笑,禪機玄妙。
朱肆沐浴更衣,焚香禱告。
既是做給百姓看的,也是真的在求拜。
這種時候,朱肆也放下高昂的唯物主義頭顱,向漫天神佛許愿,只要能讓工事按期完成,逼退韃子,他日后必然時常上香祭拜。
雨依舊在下,朱肆面色輕松,在寬宥臣民。
而這種被逼的山窮水盡的時候,天子在強撐,內閣也義無反顧的站在天子這邊,這天下也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