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來挺順利的，結果最后出了披露，導致小心眼一直吵鬧，沒辦法，羅問只好獨自承受雷霆狂風，等待她怒火熄滅。

要是讓李三來，現在兩人得打起來。

不多時，許是很久沒人回應，自己也煩了，白了羅問一眼，便回家睡大覺了。

拍拍有些耳鳴的耳朵后。

“李三，你知道天凈觀嗎。”

坐在板凳上醉心搗騰木匠活的李三一臉茫然。

羅問揉動耳廓，舒緩下過度疲憊的聽覺，再次大聲說道。

“天凈觀？”

“啊！”李三聽見羅問呼喊，才從迷茫中回過味來，轉移放在木頭上的視線，瞧向已經站在對面的羅問。

“羅爺，你是在打聽天凈觀？”

羅問點點頭，耐心等待他接下來的回答。

冷風擠過屋內細縫，吹動地上木屑滾動。

沉吟片刻，李三才再次開口。

“出城向北，有座天凈山，應該在那里吧.....”李三手指往北比劃，“具體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人說過天凈山，至于道觀.....”

長音不斷拉長，眉頭越發緊閉，看他沒有接著再問，轉眼間便繼續埋頭苦干，結束談話。

畢竟之前只是溫飽不足的賭棍，能出過城幾次？

羅問也不算是太過失望，不過是隨口一問，能打聽到些消息最好，沒有也無妨。

他回到床，等待即將到來的客人。

陰云密布的天氣，不多時便下起蒙蒙細雨。

房屋雖經過修葺，但風總能找到縫隙，帶領雨水流進來。

伴隨著刀背碰撞，門外傳來手掌拍擊木門聲，客人到了。

開門迎客，來人頭戴斗笠，許是雨不大，身上未見蓑衣，面目上一條刀疤橫貫鼻梁，牢牢鎖住他人眼光，告訴眾人他的兇厲。

“進來吧！”

羅問打量一番，讓出道路，請人入內。

客人進屋后，手指不斷在鼻梁處摸索，隨后一張假皮揭下，胡須，肩墊，鞋里扔出兩塊實木。

小零件不斷離開他的身上，樣貌也開始一步步熟悉，恢復原樣，赫然是李府的三手。

刀背敲擊，便是有事，這是他倆上次說的暗號。

人家花重金請他辦事，怕他攜款逃跑，放個跟蹤器，雖然有些生氣，但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你都放了，我用用，又有何妨。

至于老三住哪，他敲刀的聲音，為什么會被老三聽見，羅問估計是那位李家大爺的手筆。

“三哥，坐。”

看老三拾到完身上零碎，羅問連忙招呼他到床上坐。

不是沒有板凳椅子，可是那些都是小的，做大的太費木料，李三才當幾天木匠，多做才是正道，再說大椅子好看不假，可買的人也少。

“衣服太濕，不坐了，你叫我來有什么事？”

老三看了眼床上新換的被褥，隨手拉過把小木凳。

他本來就壯碩，坐下后更襯家具袖珍，給人一種大人穿童裝的既視感。

“天凈觀？三哥，你可曾聽說？”

按理來說，胖子都知道的事，李家也應聽說，就是不知能知多少。

羅問說出天凈觀三字，老三眼中立時冒出精光，手掌狠拍大腿。

“你要查鬼人擂，我怎么把天凈觀給忘了？”

“三哥，這話怎說？”

老三站起身給他一一說清二者關系。

原來天凈觀也是近年才來到南河地界，可就巧在鬼人出現，就在它來后第二年。

而且外界多有傳聞，鬼人擂的幕后老板就是天凈觀。

天凈觀還有一離奇傳言，觀里所供仙神是活的。

最后一點，老三還加了句：“可能觀中道人間有修士，才有此傳聞。”

顯靈還好說，活神仙扯淡。

仙神一類，本質都是靈魂入死物，凡人看不見，修士也不會以為他是活人。

得天地認可，便為仙，如人間帝王的詔書，借國運直達天地。

其余皆為精怪。

南河家仙，只算接受香火洗禮變作的野神。

只不過比尋常野神，道途更近正神罷了。

但也只是接近。

所以應是修士施展法術，被人瞧見，傳言多次扭曲而來。

說完事情，老三還是如往常一樣，打算直接離開。

等到了門前，他轉過頭對羅問說道。

“過一個月，科舉放榜，南河四家共舉青云宴，你可以來參加。”

羅問剛想拒絕，封井時長不可超一月，來時花了些錢，延長至兩月，下月初他必須回京城。

“不必擔心，小姐已經打點好，不用管時間。”

看見他張嘴，老三繼續說道。

“下月，我必定到場，到時定與三哥一醉方休。”

話音未落，屋外忽然刮起大風，雨勢也隨之變大。

修補漏洞的木板，吹的咯吱作響，風雨經過縫隙成水霧，迷漫屋內。

“三哥，要不，今天就別走了。”

說話同時，羅問還鉆床底掏出一壇黃米酒，就是普通濁酒。

聽見酒水撞擊容器，老三也難得露出微笑。

“今天，我下廚，咱仨吃頓好的。”

羅問點燃爐灶，找出前些時日所買牛油，摘下梁上懸掛風干的辣椒，再加上已經有些融化的蜜糖，還有鹽。

看時候差不多，兩瓢涼水潑進鐵鍋。

然后帶著李三洗菜切肉，指揮旁邊不知所措的老三添柴。

他想在異世做一次火鍋。

食材很快備好，兩人在羅問指揮下，圍坐灶臺。

鍋中水面沸騰，拱開上層油脂。

肉片下鍋，不多時，滾燙的熱氣混雜著肉香還有辣椒帶來的刺激，沖入鼻腔。

羅問舞動木筷，肉片攜帶一層牛油被撈出灶臺，吃進嘴里，厚重的辛辣，淡淡甜味，還有那記憶中的熟悉感接踵而來。

可惜沒有蘸料，只能拿甜醬油代替，不然會更加美味。

看到羅問示范后，二人也有樣學樣挑選喜歡的菜，品嘗來自這世界之外的美食。

腹滿三分，酒占主位。

“來，干杯。”

瓷碗相撞，酒水順著碗沿撒出，融合屋頂滴落的雨水一起，破開上層紅油，混入滾燙的湯底。

一賭徒，一輸家，一生客。

一改過人，一赤心仆，一接受者。

三個人生軌跡本該毫無交集，今日卻在命運交織下，推杯交盞。

也不知是老天作美，或是.....

在三人杯下，一壇濁酒，很快見底。

人已微醉。

“羅爺，我李三敬你一杯。”

“好。”

兩人碗中所剩不多的酒，碰杯后，已灑剩酒根。

老三看了眼自己余酒，也站起身來。

三人同時舉碗。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