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管事嘴上說著要聽一個解釋,但實際上卻并沒有那個閑心。
事實上,就在龍威臨身后的下一息,那黑袍攤主便已氣脈斷絕,死得不能再死了。
釋放六品威壓,對付兩個九品修士,本就是沖著要他們的命去的。
但如今,看到祥云繞身的余游,龜丞相不得不收起這份輕蔑。
作為一名大妖,擅自擊殺身負道功的人族修士,無疑是在挑釁道庭與人族。
受人道氣運垂青的修道種子,死在所謂大妖手里,這對道庭來說,根本就是奇恥大辱。
以道庭的霸道,是絕不可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到時候,他一條命恐怕是不夠賠的。
但即便如此,龜管事仍沒有收回威壓。
不能殺,不代表不能敲打。
此時自己與明澈已然漏了身份,若是讓世人知道,一個九品修士都可以欺負到龍子頭上,他明庭龍宮的臉面還要不要!
龜管事心念一動,身形迎風就漲,轉瞬間,那有些駝背的矮小老者,便已化作了一尊六丈高的巨神。
他的身邊,亦有重重慶云祥光環繞,相較而言,余游那一朵薄薄的祥云,簡直就如笑話一般。
“我乃明庭君座下,鎮瀾保泰靈龜神將,你以妄言侮辱我等,難道是藐視明庭龍宮嗎?”
余游在心中哀嘆一聲,隨即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這位靈龜神將先聲奪人,上來便斥責自己蔑視明庭龍宮,顯然是不打算輕易放過自己。
即使是自己身負道功,但面對這位靈龜神將,也只是獲得了一個說話的機會,不至于像那黑袍攤主一樣,當場暴斃。
若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自己活著絕對比死了難受。
余游斟酌道:
“前輩說我蔑視明庭龍宮,這不對。我今天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對明庭龍宮的尊重。”
“放屁!”明澈立馬就急了,“明明是你仗著道庭身份,欺壓良善,到頭來你卻我污蔑我與龜管事見寶起意。
我是龍君龍子,龜管事是龍宮神將,你侮辱我們,就是侮辱明庭龍宮,何來的什么‘尊重’!”
今日里,真正憋著一口氣的,是這位十殿下明澈。
至于那龜管事,不過是在維護龍宮的顏面,并為小主人撐腰。
也就是說,余游今天要說服的對象,其實只有明澈一個。
想到這里,余游立即將自己與那邪修進行了切割,“我事先并不知道二位的身份,也從未污蔑二位見寶起意,那些不敬之語,都是這邪修見自己身份即將暴露,才胡言攀扯。”
好像確實如此?
明澈乃是真龍血脈,過目不忘,只是最基本的能力。
他仔細回憶余游與黑袍修士的話,發現事情確如余游所言。
但明澈怎么可能會這么輕易的被說服?
“狡辯!什么邪修?你仗著道庭身份敲詐勒索,我看你才是邪修。”他很快便抓住了余游話語間的漏洞,“況且,你剛剛還與那黑袍修士稱兄道弟,這么快就變了臉,你不覺得心中有愧嗎?”
明澈正在試圖與余游講理。
講理就好,余游就怕這龍子不講理。
他拱手環顧四周,“這里可有青州的道友?”
眾修早已噤若寒蟬,生怕龍宮的人遷怒到自己身上,哪有一個還敢答話。
余游見狀,繼續道:“我無需諸位道友替我作證,只是想問諸位,長樂郡是否發過一個懸賞,通緝造畜胃害的邪修?”
仍無一人敢答話。
就在余游無奈之際,人群之后,突然傳來一道清麗聲響,“有這么一回事!”
眾修紛紛側目,想要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敢觸明庭龍宮的霉頭。
只見一個少女越眾而出。
明澈也沒想到有人敢站出來,驚道:“你是誰?”
那女子昂首道:“長樂道院曹玄子。”
“長樂道院?”明澈氣極反笑,道:“你與那余游同出一脈,做不得數。”
曹玄子正欲辯解之時,誰料人群之中又躥出個面目英武的錦袍青年。
那人施禮道“大易武威王世子,林靖云,見過殿下,見過靈龜前輩。”
緊接著林靖云目露思索,“長樂道院卻有一個追捕造畜邪修的懸賞,只有其術法特征,沒有畫像。”
武威王世子?
余游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陰魂不散的,還不止是那造畜邪修,還有武威王府!
但此時,他已無暇去管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聯系。
他先是向林靖云稱謝,轉頭又看向了明澈,“二位可認可?”
“你的意思是說,這黑袍攤主就是那造畜邪修?”
“然也。”
明澈皺起眉頭,但緊接著便又舒展開了,他擺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冷聲道:“你認出了他的身份,便在貪念的驅使下,想要黑吃黑!”
余游大搖其頭,指著黑袍修士的攤位道:“諸位請看,這攤位上除了這一張狗皮,哪還有什么值錢玩意兒?”
明澈掃了一眼,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事實上,在他眼里,那張品質上佳的皮子,也是垃圾。
但這并不影響他繼續發難,“這就對了,你就是貪圖那張妖獸狗皮。”
“不。”
“就憑你一張嘴?”
余游伸手一拍儲物袋,手中立時便多了一本薄冊,和又一張狗皮。
世間絕無可能有兩只完全一致的妖獸,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兩張完全一致的皮毛。
但余游拿出那張狗皮,除了大小,其處處細節,竟與余游身旁黑袍修士那張,如出一轍。
這說明,二者都經過相同的工序,被人炮制過。
“因為我已經有一張了,而且我還知道這邪物的煉制之法。”余游將兩張狗皮擺在一起,以供眾人分辨。
緊接著,他將那書冊以一股靈力托至明澈身前,繼續道:
“這一伙邪修最初,就是被我發現,并上報給道庭的。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將這一伙兒惡貫滿盈之人,繩之以法!”
明澈靈識掃過書冊,只幾息功夫,便弄清楚《造畜法》的全部細節。
許久未曾出聲的龜管事突然道:“這便是你侮辱殿下與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