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玲鳥口中‘姓垂的小家伙’，正是指白皓。

此時此刻。

聽到遠處響起了法術轟鳴，白皓身形微頓，皺眉望著附近繚繞的詭異黑氣。

就在剛剛，沿途的黑氣突然變得活躍，好像是被外力擾動，并且像有了自主意識，絲絲縷縷往活人活物身上靠。

這細微的異常，出現在縱掠的柔娘身畔，也有數縷飄向了扇動翅膀的小灰。小灰好像早知道黑氣的難纏，飛高三五尺，及時躲開了它們的‘追逐’。

白皓眸子一閃，拋出了香妃榻，御器而行。

至于柔娘，他也出聲提醒。

現在霍純不靠譜溜了，白皓需要一個‘同伴’伴行。

柔娘輕嗯一聲，一拍腰間的靈獸囊，召出了一只墨頸白鶴，踩踏其背，借力飛行。

器修秘境傳送，對認主的靈寵沒什么影響。

墨頸鶴是柔娘兩只靈寵之一，平時專門用作代步，百獸谷弟子以墨頸鶴當坐騎的不在少數。

有些事攤開了，再遮掩下去也沒必要。

柔娘心智不俗，當她看到小灰‘堂而皇之’出現，垂道友又不去掩飾，索性以此舉亮明了身份，也展現自己的誠意。當然，這么做也受某些情愫影響。

白皓不覺奇怪。

對方的小心思，他能猜到大半。見柔娘駕鶴追上，當即催促小灰加速前行。

小灰哼唧唧著，貌似不甚情愿，頻頻轉動脖頸，望向校臺所在的方向。緊接著，它看到了第二根赤紅光柱，這根光柱的出現竟讓它心情突然轉好，速度瞬間加快。

有小灰在前帶路，兩人避開了沿途的不少險地。

因為——

他們看到了倒斃路旁、姿勢怪異的一具具骸骨。

有的相對完整，卻如同枯樹下的老者骸骨，保持痛苦掙扎的姿態，或仰天嘶吼，或蜷縮抱膝，或自掐脖頸，或撕咬手腳，或頭撞殘墻……仿佛他們死前經歷了極度痛楚，不得不自殘。

但是更多的，是散碎四處、不成人形的骷髏骨肉。

這些骸骨有新有舊。

其中較新的，還能看到尚未褪色的片片暗紅血漬。

尋寶者！

他們都是尋寶者！

器修秘境看似風平浪靜，沒看到危險的兇獸猛禽，也不見機關陷阱重重，其實步步兇險。

尋寶者隕落許多，可仍擋不住前仆后繼。

而他們的死因……

白皓警惕看向地面，隨著靠近遺跡內圍乃至核心區域，冒出的詭異黑氣越來越多，幾乎每一具骸骨附近都有黑氣存在。

“垂道友，你看那兒！”

柔娘忽然指向前方。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白皓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

深坑下，還有幾乎碎成齏粉的磚木碎石，其間隱隱瞧見法器碎片和破碎朽爛的布帛。

除此而外，深坑并不規整，自高處遠遠望去，它的邊緣參差不齊、時有起伏，如同……一個張開五指的手掌。

白皓不禁駭然。

遠處的深坑分明是被一只巨掌生生按壓形成。

他能想象到，曾經有一位絕世強者御空而來，使出了驚人神通，只以一掌，便擊碎了百煉門的某處大殿重地。

金丹強者？

亦或者是元嬰老祖？

還是元嬰期之上的存在？

在白皓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排山倒海、一掌潰殿……看來，百煉門輸得不冤！”

白皓輕嘆一聲，移轉視線，望向了前方的小灰。望月宗強者都在這里出手了，證明百煉門遺跡的核心區域不遠，很可能宗門重地煉器閣就在附近。

“嗯？”

令他感到驚奇的，前方帶路的小灰也在這時轉了方向，振翅飛往那處巨掌深坑。

那是煉器閣？

百煉門重地被毀了？

白皓劍眉挑起，心中跟著略有失落。

冒著生命危險跑來秘境，他不光為了尋找小灰的主人周禮，還想趁機撈些好處，以積攢足夠的靈石購置幾粒筑基丹。

煉器閣沒了。

就代表這器修秘境中，能搜刮寶物的地方又少了一處。

“小灰，周禮困在這里？”

白皓忽然開口。

聽到這話，柔娘美眸一亮，豎起耳朵傾聽。她是百獸谷弟子，如果有機會完成趙掌柜的任務，當然不想錯過。

“嘎嘎，千真萬確。周扒皮就關在這里。”

小灰越飛越快。

……

深坑內。

小灰滯空停下，不停催促掘開表層的廢墟。

可是，坑中兩人誰也不急，仍舊謹慎打量。

坑內，沒有黑氣。

換言之，這里相對安全。

通過望氣術，兩人發現，深坑的靈氣波動微弱至極，并且呈現散亂分布。順著其中一縷游離的靈氣看過去，便發現那是一片色澤黯淡、已瞧不出何物的銀灰色殘片。

法器碎片！

確切而言，那是一塊不可恢復的廢料。

它的用途，唯有被煉器師收集起來，重新投入熔爐，洗掉其內可能存在的殘缺符紋，還原成一塊半成品煉材。

價值么……

可能都不值一塊靈石。

類似的法器碎片，坑內還有不少，它們大多散落四周，跟碎木碎石混雜在一起，即便施法分揀，也得耗費許久。

“這哪里有幻陣？”

“周禮又陷在何處？”

盡管小灰非常肯定，兩人也心存懷疑，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

白皓的心中生出了警兆，也不理會小灰的聒噪，閃身躍向一旁，同時右臂一晃，一面火焰臂盾橫擋在身前。

這邊剛躲開，一個陰惻惻的老婦聲音響起：“臭小子，還我孫女命來！”

與之同時，四張暗灰紙人從深坑的碎石朽木縫隙里跳起，各據一角，恰好圈住了焦躁扇動翅膀的小灰，也圈住了蹲身翻開法器碎片的柔娘。

紙人，隨即自燃。

只見那不到巴掌大的紙片，迅速膨脹，轉瞬間化作了手持砍刀、半人高的孩童，一齊朝正中劈砍過去。

這些孩童詭異非常。

一個個面容麻木，吊角眼，卻生著夸張的大嘴，下顎凸起了一對彎曲的獠牙。

“什么鬼！敢暗算鳥爺……”

小灰被嚇了一跳，扇動的雙翅急急拍打，就見它軀體一陣模糊，竟消失原地。

柔娘成了唯一目標。

面對劈砍過來的攻擊，她的俏臉浮現震驚，趕忙躍向高處，右臂劃過靈獸囊，一只綠殼烏龜旋轉飛出，以堅硬的背殼撞開了一柄砍刀，借勢要沖出圍攻。

“想破開老身的鬼娃，你們癡心妄想！”暗中的老婦哼然冷笑，竟不管沖出的白皓，轉而全力攻擊柔娘。

這次，白皓聽清了。

在此埋伏偷襲的，是礦洞中遇過的一老一少。

或者說，是其中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