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峰,祝歡歌靜靜地立在臺階外已經三天三夜,雨露沾濕了她的衣裳,勾勒出如畫般的美妙輪廓。
“祝師姐……”
途徑這里的弟子眼神復雜,祝歡歌在天璇峰極有人氣,雖然是親傳弟子,但她向來與人為善,從來不擺架子,與另一位來自天水齊家的齊露蕓完全是兩個極端。
“祝師姐,”一道輕靈的聲音響起,人群尋聲望去,來者乃是天璇峰的首席弟子,洛薇薇,“下來吧,莫要再讓長老們為難了。”
祝歡歌固執地搖了搖頭,昂首請令道:
“請師尊允我下山!”
聲音在雨霧中消散,山川之上,始終沒人應答。
“值此存亡時刻,外邊眾敵環伺,你此去必定兇多吉少。”洛薇薇搖了搖頭,天璇峰的高層似乎也察覺到了某種風雨飄搖的氣息,已經關閉了進出山門的法陣,不僅是普通的內門弟子,就算是天璇峰長老,也被限制了行動。
“我必須要去救我妹妹。”祝歡歌輕聲回應,望向洛薇薇的表情有些悲戚。
她的妹妹祝紅雀已經被鐵手幫的竇建奇等人堵在某處秘境內已有小半個月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坐事不管。
“紅雀小妹的事情,我已拜托了如今還在外面的露蕓師妹照應,該是無妨的。”洛薇薇安慰道。
“沒用的。”祝歡歌搖了搖頭,并不解釋為什么,妹妹祝紅雀之前向她求救的過程中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她現在遭遇到的危機局面,都是之前“背叛”齊露蕓的代價。
洛薇薇抿了抿嘴,她其實很清楚齊露蕓的秉性,而且對方最近神出鬼沒,性情更是變化無端,指望不上也是常理。
想起來時路上聽到的消息,她輕聲說道:
“那我倒是還想起一個人來,他現在在外門可是風光無倆,由他出面處理這外門糾紛可是極好的。”
“誰?”
“祝師妹聽說過風陵仙朝的九皇子殿下嗎?”
……
搖光峰的山門前,古劍川,虞越,許戩等神庭諸人,還有不少自發趕來迎接的諸多外門幫派首腦們匯聚一團,目光好奇而恭敬地望著臺階上的祁霖一步步踩了下來。
在他身后,則跟著一臉驚奇的一男一女。
陳利。
還有欒清清。
前者陳利是祁霖答應春予秋會將這位陳老祖的世孫帶去外門磨煉一二。
欒清清則不是,她純粹只是來送祁霖的,欒宗宴還沒心大到能夠放心將才練氣三階的寶貝閨女送進原始叢林里野蠻生長的程度。
常年居住在內門的他們二人哪見過這等陣仗,紛紛咂舌不已,對于祁霖在外門的影響力如今方才有了個模糊的概念。
“葛靈瑤呢?”沒看到那個被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出來的女孩,祁霖不由得有些奇怪。
“嗯……”虞越有些欲言又止。
“祁大哥,我在這里,”一名秀韻多姿,無限清妍的女孩提著白裙,腳步匆匆地邁向祁霖,在所有人復雜的目光中,如同一縷落下的花瓣,她身姿輕盈地跳進了祁霖懷里。
“我好想你。”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大顆大顆的淚滴從眼角落下,仿佛一顆顆透亮的寶石,令人無限憐惜。
祁霖心中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配合著她的演出,將手環在她白凈的細腿下抱起來,一邊走一邊低聲安慰著。
虞越和古劍川在后方,互相對望一眼,臉上的笑容曖昧,有種心中的猜測最終得到證實的心照不宣。
其余人則都一臉羨艷,陳利沒想到,外門竟然還有如此絕色,也是到了此時,他心中對于老祖的安排,才稍微消解了許多。
連祁霖這等惡人都能如此前簇后擁,在外門呼風喚雨,他陳利乃凝元境大能之后,又如何做不到?
一時間,對于在外門打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的計劃,充滿了豪情壯志。
而欒清清則傻眼了,她逮著身邊的人問那女孩是祁霖的妹妹嗎?得到某個令人難過的答案后,她站在山門口,失魂落魄地望著最前方祁霖的背影,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唔唔唔的哭了起來。
少女的初懷,消逝于某個平凡的春天。
某時刻,一道影子蓋住了陽光,欒清清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地看著對方。
“爹,我想去外門。”
欒宗宴腦門一抽,隨即神色堅決地搖了搖頭。
雖然知道自家女兒遲早有一天會墜入愛河,但他心中一時間還是有些煩躁,抵抗七情六欲的困擾乃是一名修行者一生的課題,他需要跟女兒好好闡述明白。
“無妨,他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內門了。”六峰湊齊天道筑基材料的速度非常快,反而留給祁霖準備的時間是不太多的。
欒清清聞言眼睛一亮,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黯淡下去。
“可他身邊有人了。”
欒宗宴聽得腦仁疼,干脆蹲下身,向著欒清清鄭重說道: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清清,父親要跟你說的是,祁霖這小子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位過客,你應該學會正確看待……”
正當欒宗宴給自己女兒講授人生道理的時候,祁霖等人已經回到了神庭,在虞越幾人退下后,正廳內,只剩下葛靈瑤像只八爪魚一樣,還牢牢地吸在祁霖身上,不肯下來。
雖然早已料到葛靈瑤自葛齊死后又被監察堂的長老帶走,回來時多半會性情大變,但祁霖怎么也沒想到,這監察堂還跟他玩了一手,連身體都干脆就是另外一人了。
“所以,這就是監察堂答應放人的原因嗎?”祁霖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女孩的臉龐,語氣平淡地說道。
“什么……?”葛靈瑤被這突如其來地問話搞的一臉困惑。
“用這種方法來監視我,會不會太小瞧我了?”
“……祁大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葛靈瑤在祁霖懷中蹭了蹭,像只恐懼的小貓一樣瞪大了眼睛望著主人。
“葛靈瑤還活著嗎?”祁霖掀開了幕布,干脆利落地問道。
“……”
“我只想確認一下,她還活著嗎?”祁霖的笑容親和,他語氣輕柔地又問了一遍,放在旁人眼里,仿佛一對耳鬢廝磨說著動人情話的戀人。
但這一幕落入“葛靈瑤”眼中,卻是怎么看怎么覺得滲人。
“你是怎么發現的?”“葛靈瑤”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此時也不再裝模作樣,瞇了瞇眼睛,問道。
“我在她身體里安插了五種不同的定位裝置,現在你身體里只有另外四種,其中最隱晦最關鍵的,位于心臟里的那顆定位不見了蹤跡。”祁霖淡淡地說道。
“你們人類真是……”
“葛靈瑤”聽得目瞪口呆,旋即嘆了口氣,從祁霖身上落下來,捋了捋長發,再度轉回頭時已經露出了真面目——一個無臉的怪物。
“好吧,看來王承弼那家伙小瞧你了……咦?你居然不驚訝,你認得我?”
“區區無面鬼妖,”祁霖嘴角冷笑著,“回答我,留你一命,你們是不是還留著葛靈瑤的性命?”
“單屬性木靈根修士,怎么可能就那么殺了——”這頭無面鬼妖上頜間的肉塊抽動著類似于“嘴角嗤笑”的動作。
“也是。”祁霖點了點頭,感覺真是麻煩,對于再次施力救回葛靈瑤的耐心降至了0點。
“而且,小子,你剛才說留我一命?”無面鬼妖湊拉長了脖子,湊到了祁霖臉上,發出惡狠狠的笑聲,“你是不是覺得,我擬化成了練氣境,我真的就只有練氣境實力?”
旋即,一股屬于二階巔峰妖獸的強烈威壓籠罩著祁霖。
“帶著你回去,應該也算完成任務了,嘿嘿,竟然敢跟我單獨會面——小子,下輩子學聰明一點,不要逞能——”
下一瞬,一只火紅的飛鳥刺穿了無面鬼妖的軀體,并精準的叼出了那一顆精亮的二階妖核。
無面鬼妖望著正在天花板盤旋的火鳥,僵硬著扭過頭才忽然發現,有一位通體鮮紅,表情木訥的筑基女修正靜靜地站在它背后。
阿蘿。
“什么時候……”
咚。
它不甘地倒在了地上,再也壓制不住身體內的熱浪,仿佛抽干了水分,很快化作了一具干尸,并逐漸隨風飄散了。
“威力還不錯。”祁霖蹲下身摸了一把灰塵,點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