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何似乎完全沒有看到我的表情：“蘭大人今日受驚了，下官想請?zhí)m大人去酒樓一聚，給大人壓壓驚，不知大人可肯賞面？”

我哼了一聲：“不必了。”

黃何揮手讓令丞和自己的屬下都退了出去，然后很直接的問道：“大人可是對下官?zèng)]有嚴(yán)懲這位令丞感到失望？”

哈，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啊，我強(qiáng)壓怒氣：“大人覺得呢？”

他卻并不將我的怒意放在眼里，反而優(yōu)哉游哉地，雙手放在身后，在堂中踱了幾步，臉上帶著看不透的笑容：“大人知道那姓寧的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

“他便是劉正德劉郎將的妻兄。”

我冷冷道：“哪又如何？”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人物，原來不過是個(gè)小小郎將的妻兄，誰認(rèn)得那個(gè)劉郎將是誰？

黃何不慌不忙道：“大人自然不識(shí)得劉郎將為何人，但大人卻有所不知，這劉郎將正是周辛周大人的妻弟。”

原來如此，妻兄妻弟……吏部尚書周辛……好棘手的任務(wù)，好大的后臺(tái)。難怪別人都不敢動(dòng)他，此刻就連我也要猶豫了，動(dòng)一個(gè)寧胖子容易，但因此而得罪了周辛……朝廷現(xiàn)在需要安穩(wěn)啊。

想到這里，有些泄氣。

黃何又道：“蘭大人年輕氣盛，定然看不慣這種事情。可是大人可知這大酉朝有多少的關(guān)系？這中間可是盤根錯(cuò)雜，復(fù)雜得很。所以與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大家都互相照應(yīng)，來日好相見啊。”

他說得如此直白，我不由微慍道：“那么大人是勸我從善如流么？”

他意味深長地道：“下官只是想告訴大人實(shí)情，至于是否從善如流，相信大人自有主張。”

我怒極，終于拂袖而去。

走出大堂，那令丞一個(gè)勁地磕頭謝罪，我也不加理會(huì)，只大踏步走了出去。

連一個(gè)寧胖子都動(dòng)不了，我就算怪罪于他又如何？他也不過是看人臉色，仰人鼻息罷了。

蘇木和子夜見我臉色十分難看，也不多說話，只緊緊跟隨在后。

走不多時(shí)，居然又看見了那寡婦母子三人。不知何故，那寡婦倒在了地上，手腳僵直，兩個(gè)兒子在一旁哭喊呼喚，不知如何是好。

我忙走上前去，一看便知是這寡婦身體虛弱，又氣急攻心所致，便出手揉按了她幾處穴道，她這才慢慢緩過氣來。

她一緩過來就開始哭：“老天爺啊，沒天理啊，現(xiàn)在要我孤兒寡母怎么辦啊？”

我見著心中不忍：“這位大嬸還需要吃些藥，不如先去我府上暫住幾日？”

我知道在這種風(fēng)氣之下，這樣的人很多，也沒有辦法一一同情，但這位大嬸的事，我既然摻合進(jìn)來了，雖然到最后也不能替她拿回店鋪，但大家也算有緣，我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因?yàn)楣褘D的病，三母子只好跟著我走。我并沒有帶他們?nèi)サ轿涑赡纤n的府第，而是把他們帶去了以前的青軒堂。

沒想到的是，翌日一早，那寧胖子便備了禮過來拜見，我不想見他，但又想知道他來這里做什么，便派錦龍出去應(yīng)付了一下。

沒想到這寧胖子除了了禮物和道歉外，還歸還了那寡婦的店鋪，這倒讓我有些意外。不過他最后一句話倒讓我明白了一些原委：“劉郎將重責(zé)了草民，草民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大人了。”

說是劉郎將，只怕是那周辛的主意吧？京城里什么事都傳得快，既然那京兆尹認(rèn)出了我，這事自會(huì)傳到周辛耳中去，他向來是個(gè)圓滑之人，這樣做是不想得罪我這個(gè)還摸不清底細(xì)的新官罷了。

經(jīng)歷這件事后，我心情固然不算好，卻也由此想通了很多事情，連日來讓我煩心的賺錢問題也得到啟發(fā)。

朝廷不是不好收回那些礦場鹽商嗎？那我就如同那寧胖子一樣采取*的手段，先將這些生意奪到我私人名下，然后再暗中將這些收入存入國庫！

反正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哪些鹽商和礦產(chǎn)的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人，一個(gè)個(gè)都是通過私下里見不得人的手段以極低的價(jià)格得到這些生意的。這些年他們也賺得夠了，該回歸朝廷了。

現(xiàn)在大酉既然風(fēng)氣不正，說道理不如講關(guān)系，那我也干脆渾水摸魚，來個(gè)黑吃黑！

只不過，這事卻需要武成南的支持。那些人不是都有靠山嗎？那我就找大酉最大的靠山！

一想通這些事，我立刻興沖沖趕到宮里，跟武成南說了我的計(jì)劃。

他卻不是很同意我這樣做：“你說的不失為一個(gè)好方法，但我卻不希望你這樣做？”

“為什么？”

“你新晉的奉國大夫，又沒有什么功名，再作出這等事情……不僅僅會(huì)得罪很多人，只怕講理還會(huì)落下不好的名聲。”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聲，只要你明白我就夠了。”

“可是我擔(dān)心……”

“王上！“我打斷他的話，第一次在他面前堅(jiān)持自己的主張：“大酉國庫空虛，難以為繼，如果能夠解決這個(gè)難題，就算讓我做次惡人又何妨？”

他沉吟了一下：“就算要去做，也可以有更好的人選。”

“王上也許可以擁有天下的人才，卻未必能找到這樣的適合人選。”我搖頭，嘆道：“天下臣子，若是私欲太重者，必將中飽私囊，無所上交；若是忠臣，大多剛正阿直不能婉轉(zhuǎn)，又怎么肯自污聲名，去作這等事情呢？”

我輕輕抬頭看著他：“而蘭尹和他們不同，我心中只以王上為重，只要能幫到你，忠臣也罷，惡名也罷，我全都不放在心上。”

武成南一時(shí)無話，我知道他無法反駁我的理由。

那么就讓我來幫他決定吧：“王上，我意已決，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嘆息一聲，默默站了半晌，終于道：“……那便只能讓你受苦了。”

我倒沒覺得這事有多為難：“只要能幫到你，這點(diǎn)事算什么。”

他臉上動(dòng)容，低低道：“蘭尹，這世間便只有你肯這般為我了。”

他這樣子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王上，我……”我的話說到一般就嘎然而止，因?yàn)槲乙呀?jīng)被他抱在了懷里。

他的懷抱就是這么的舒服，我剛才的振振有詞都不知道跑那去了，一時(shí)刻又變成了話也說不流利的傻瓜：“王上……”

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我，卻又雙手捧起我的臉，低頭深深地注視著我，似乎我臉上有什么花似的。

他的手緩緩滑過我的面頰，眼神有些迷離：“蘭尹。”

我低下眼瞼，輕輕答道：“嗯。”

“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對嗎？”

“王上……”

“你會(huì)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吧？”

“嗯，當(dāng)然。”

“蘭尹……”他的臉頰慢慢靠近，眼神更加迷離。

他這是要干什么？我莫名地慌張起來，心里砰砰直跳，幾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來。下意識(shí)中想掙扎，想躲開，卻完全沒有一絲力氣。

我只是這樣怔怔地站著，一動(dòng)也不能動(dòng)。

第一次感受到他溫?zé)岬拇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