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

隋歌睜開雙眼，明亮的目光中透著驚喜。

此前他還以為很難再回到修仙界了，只因這個世界充斥靈氣，他才沒有太強的緊迫感和焦慮。

他的修煉天賦平平無奇，身懷水、土、木三靈根，在修仙界算是中等偏下的資質。

而且所修功法最多只能讓他突破到筑基期，若是沒有后續功法銜接，他九成九要一輩子止步于筑基初期的水平。

剛回來的時候，隋歌光顧著高興了，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穿界門的出現，輕而易舉幫他解決了修煉資源的問題，他心底自是喜不自勝。

至于穿界門的來歷？

他心中好奇，卻沒多想。

以他區區煉氣修為，不可能把‘世界穿越級’的事琢磨通透。

“若非必要的話，近期內暫時還是不要回歸修仙界的好。”

隋歌腦海中浮現出幾張面孔，那是今天偷襲他的幾個散修“同伴”。

其中兩人是跟他一塊長大的朋友，還有一個甚至是他的親叔叔，平日里就是抱團取暖的小團體。

人與人相處的時候難免會產生爭執嫌隙，不過他與那六人之間根本就沒有非生即死的仇恨。

“既不是仇殺，更不可能是謀財。”隋歌暗道，“朝我飛過來的天雷子，起碼在三顆以上，把我賣了也買不起。”

而那六人的經濟情況跟他相差無幾，天雷子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昂貴的奢侈品。

用這玩意兒殺人奪寶，絕對是賠本買賣。

他們小團體內也沒有感情糾紛。

非仇非利非情。

只能是有人對他們威逼利誘了，隋歌想著，搖了搖頭。

他想不到自己有得罪過什么大人物。

“這些事多想無益，以后有機會、有實力的時候再去深究好了。”

隋歌摒棄雜念，很快進入修煉狀態，濃郁的靈氣讓他的修煉速度比之以往堪稱倍增，筑基之道離他近了一分。

……

幾個小時匆匆而過。

太陽露頭時，隋歌退出修煉狀態。

“早上八點，媽肯定已經起床了。”

在喉嚨上揉了揉，他口中發出“啊啊”聲。

漸漸從十九歲的青澀聲音，過渡成三十歲左右的成熟男人。

接著他撥出母親韓素的電話。

嘟~嘟~嘟~

“喂？”

隋歌嘴張張合合了好幾秒，才吐出一句：“是、是韓阿姨嗎？”

“我是姓韓，你是？”

熟悉的聲音里全是疲倦，隋歌的眼睛驀然酸了，他趕緊按捺住情緒：“我秦瑟啊！藝文的同學，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去你們家睡覺的那個！”

“秦瑟？”

韓素的聲音頓了一下：“你不是已經……哦，你回國了？”

“對啊！”隋歌笑了兩聲，“我人在魔都，剛下飛機！等我忙完手頭上的事，就回去看看您；對了，家里要是遇到啥事盡管跟我說，我在國外混那么多年，還是有點小本事滴！”

隋歌模仿著老同學的說話方式，同時也借機試探試探家里的情況，韓素言語間那種疲憊的感覺，不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讓他非常在意。

他說完，電話那邊的韓素沉默了幾秒。

“阿姨家里還真遇著點事兒……”

再說話時，竟然有些哽咽：“家里最近非常缺錢，你看能不能周轉周轉？利息你來定，阿姨有錢了肯定還給你……”

隋歌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親是個倔強的人，再怎么苦的事，只要能自己渡過去，就不會向其他人求助。

更何況借錢？

而且還是向一個許久沒有聯絡的人借錢？

一定是被逼到無可奈何了，才試圖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你把銀行卡號告訴我吧。”隋歌說。

“啊？”韓素大出意料，她本以為自己說完借錢的話，對方會立刻掛掉呢。

“阿姨，銀行卡號。”隋歌提醒道。

“……好，好。”對方這么干脆，反倒給韓素整不會了。

她流利地報上一串數字，說完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剛想說話，她又聽手機中傳來對方的聲音。

“三十萬夠嗎？”

“三十萬？！”韓素大吃一驚，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語氣悲戚道，“夠是夠了，可是……唉。”

隋歌皺眉道：“家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差不多一個月了吧。”韓素猶豫了幾秒，用顫抖的聲音說，“藝文他弟跟一群混混鬧了沖突，那群人喝了點酒就瘋了！打傷了藝文他弟的脊髓，成了高位截癱……那群混蛋，我真恨不得剜了他們的肉！”

后兩句飽含憤怒，幾乎是野獸的低吼。

嗡的一聲，隋歌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

韓素壓抑著的啜泣聲傳了過來，隋歌忙不迭道：“你別擔心，我、我在國外認識一個非常厲害的神經科醫生，我現在就聯系他。”

“是嗎？那真是麻煩你了。”

宣泄了情緒，韓素語氣稍稍平靜下來：“你看我，你這剛回國就跟你借錢，還向你輸出這么多負面情緒，對不住啊。”

“這是什么話？”隋歌道，“既然我回來了，那藝文的事就是我的事，您等著，我這就去銀行給您轉賬。”

頓了下，他接著說：“對了，毆打尚武的那群混混怎么樣了？”

“已經歸案了。”韓素苦笑一聲，“唉，那幫人就是群游手好閑的流氓，幾個人身上湊不出兩百塊，根本賠不起醫藥費，要不然我也不用舍了這張老臉到處求人了。”

“這么說，讓他們進監獄，反而是給了他們一個吃飯的地方？”隋歌目光漸漸陰沉。

“誰說不是呢。”韓素無奈。

兩人接著閑聊幾句后便掛斷了電話。

隋歌在地圖上搜索了下，然后單手在身前一掩，整個人變得透明不可見，旋即駕馭著一口同樣透明的飛劍，沖出爛尾樓。

……

另一邊。

韓素掛斷了電話。

等在一旁的周建華急道：“他說他叫秦瑟？是以前經常來咱家那個秦瑟？”

“他是這么說的。”韓素抹了把臉上的淚珠。

“不是……”周建華愣愣道，“他不是在國外被槍殺了嗎？下葬的時候咱還去過呢。”

“嗯。”韓素坐在餐桌旁抿了口粥，“應該是搞詐騙的吧。”

“那你還把銀行卡號告訴……”

話未說完，周建華便理解了妻子的心態。

人一旦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會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面容上漸漸爬上濃重的羞愧，一巴掌拍在右大腿上，這條腿要是沒出問題，我就能多掙點錢，那群狗雜種就不敢那么欺負老子的兒子！

賊老天！

有什么招數沖我來啊！

讓我大兒子失蹤，二兒子癱瘓。

總欺負我兒子算什么本事！

“你吃完再休息會兒。”周建華把大腿捏的紅腫，面上卻擠出一絲笑容，“我去醫院接婷婷的班。”

“還是我去吧。”

韓素見丈夫起身，當即兩口把粥喝完：“尚武早上該排便了，你這大老粗照顧不好他。”

“我總得慢慢學是不是？”

“那，咱一塊去吧。”韓素遲疑了下，拿起桌上的保溫盒往廚房走去。

幾秒后，廚房里傳出她的聲音：“呦，我剛才忘蓋鍋蓋了，粥有些涼了。”

“那就再熱一下，用不了幾分鐘。”

等他們收拾好一切，準備出門的時候。

“叮！”

韓素兜里的手機響了。

“有信息？”

“會不會是醫院的，快看看。”周建華迫切道。

韓素拿起手機一看，一下愣了，然后瞪大眼睛，臉幾乎要貼在手機上。

整個人僵在原地。

“怎、怎么了呀？”周建華看她一幅怪模樣，心中一凜，趕緊湊上前。

屏幕中的信息落在眼中，他立即揉了揉眼睛，死死盯過去。

“個、十、百、千、萬、十萬……一百萬？！”

“有人往你卡里打了一百萬？！”周建華驚得合不攏嘴。

“這該不會是那什么新型詐騙手法？你不是有那手機上的銀行軟件嗎？”

他說起話來已經是顛三倒四了。

韓素雙手顫抖著點擊屏幕，搞了大半天才看到手機銀行上的余額：1000907。

“居然是真的？”

老兩口面面相覷。

眼淚不知不覺滑過面頰。

“尚武…尚武他以后總算有點著落了。”

他們年紀大了，這些天總擔心自己走后，癱瘓的二兒子該怎么辦，如今這塊石頭總算落地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錢究竟是誰給的？

慈善組織？

忽地，韓素的手機接到一通電話。

“是那個自稱秦瑟的人。”

“莫非錢是他給的？”

“這怎么可能，秦瑟那小伙子早就沒了。”

“先接通再說吧，開免提。”

電話那邊的聲音傳來：“阿姨，錢我已經打過去了，你看看收到沒？”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議。

他們可是親眼看著秦瑟下葬的，怎么現在又蹦出來個秦瑟？

這個秦瑟又這么大方，一百萬說給就給。

扮演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對他們家這么好？

這人到底是誰？

難道……

兩人的眼神漸漸變了，一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韓素張了張嘴，周建華卻沖她搖搖頭，她的眼淚又要忍不住流淌出來。

“阿姨？”隋歌輕聲呼喚。

“哎！”韓素忙應道，“到賬了到賬了！秦瑟啊，你對我們家這么大的恩情，我和孩子他爸一定要當面感謝你才行啊，你看你什么時候有空回來看看？你要是沒空，把地址告訴我，我和孩子他爸去看看你？”

她小心地期待著。

“您和叔叔在家好好照顧尚武就行，等那神經科醫生下了飛機，我立刻帶著他回家。”隋歌道，“您盡管放心吧，我給您介紹的醫生絕對牛逼！”

“我還是那句話，既然我回來了，那藝文的事就是我的事，藝文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以后遇到什么事，盡管跟我說！”

“哎！”

掛斷電話后，韓素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周建華俯下身抱住妻子的肩膀，老眼含淚：“兒子還活著，藝文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