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兮，能帶我去外面走走嗎？”

這話遭到了董靜嫻的激烈反對：

“姐姐！你現在這樣子，不能去外面！”

“有什么關系，躺在這里也是等死。”

這個人執意要去外面，很可能是想避開董靜嫻。盛凡兮眼神閃爍了一下，答應下來。可真當董靜姝坐在輪椅上一臉燦爛向她招手的時候，盛凡兮真想打死她！

認命地給這個人推著輪椅，盛凡兮不禁在想，賀京墨說她會被坑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你的事情，你爸爸不知道嗎？”

董靜姝聞言，撇了下嘴角，挑眉：

“他在外頭有了寶貝兒子，哪里還能想起有兩個女兒來？”

說到底，聲名赫赫不過是外界的贊揚，內里都是凡夫俗子而已。盛凡兮沉默了一會，才道：

“那你就這樣……等著？”

“還能怎么辦？我又不是妖怪，總免不了生老病死。”

您還記得這茬呢！盛凡兮真被這個人的記仇刷新了眼界，這都幾回了！

“其實說起來，這樣也不錯，至少我這么多年，沒有枉過。還有，遇到你挺開心的，你這個人，逗起來非常有趣。”

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有心情調笑我？真想打開你的腦殼看一看。

盛凡兮強行忍住把這個人推到馬路上去的沖動，卻見董靜姝一把扯掉身上的毯子丟到地上，只覺得頭上青筋暴跳。

一邊撿起地上的毯子丟到這個人身上，一邊咬牙切齒：

“你不怕待會回去被你妹妹罵？”

“她不敢。”

也是，病老虎好歹也是只老虎。

“誒，你別丟上來，熱。”

這回董靜姝倒是沒把毯子丟掉，只是掛在輪椅上，盛凡兮這才哼了一聲：

“我看你精神很足嘛！跟剛才那個虛弱無力的人完全不一樣！”

“難不成，我得哭著才像是個病號嗎？”

董靜姝托著下巴，笑意吟吟的樣子讓盛凡兮嘴角抽了兩下。

“這里沒人了，讓我跟你出來到底什么事？”

“哎呀，我還期望你能跟我多聊兩句的。”

語氣中充滿了失望。盛凡兮微笑著捏緊了把手，我怕再跟你聊下去會被你氣死！

“不說就回去了！”

“真無趣！”

面對盛凡兮的威脅，董靜姝笑得格外開心，盛凡兮的嘴角就跟抽筋了一樣，一直抽抽著停不下來，這個人之前的惡劣還是收斂著的是嗎！

“凡兮啊，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以后替我幫靜嫻一把，她太蠢了，我怕她被欺負死。”

你還是說出來了！盛凡兮真是哭笑不得。

“還有人敢欺負你們董家的人啊！”

董靜姝輕輕笑了笑：

“那個人不止是想給董先生生個兒子那么簡單，她想做董太太。可只要我們還活著，她的兒子就永遠沒辦法姓董。而靜嫻的身體又很好。”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過，最可怕的永遠是家族內的勾心斗角，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就被人害死了。

“既然放心不下就別乖乖等死。我就不相信，你不想死，會沒有手段。”

董靜姝笑了笑，對著盛凡兮眨眼：

“凡兮的意思，是想讓我派人去綁架嗎？”

只覺得腦海里啪嗒一聲，有一根名為理智的弦繃斷了！盛凡兮吸著氣，磨牙：

“董靜姝，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沒關系你直說，我可以幫你！”

隨后聽到了一串清脆，毫不掩飾內心歡樂的笑聲，盛凡兮都想拿起毯子把這個人給捂死！

笑完之后，董靜姝的情緒才猛地一收斂：

“我死了之后，他大概會對靜嫻好一點。”

盛凡兮愣了兩秒，才知道這個他指的是那位董伯珪董先生。

“另外，靜嫻也該長大了。你不覺得她現在太蠢了嗎？一巴掌扇過來都不知道躲的。”

啊？后面那是什么鬼？你為什么要用一種納悶到想不開的語氣？她被蔣歡歡扇得那巴掌不是因為你嗎？

盛凡兮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該從哪里吐槽。

“行吧，我盡力。”

“不用那么夸張，只要她不死就可以了。”

……要求這么低的嗎？我還以為你要讓我幫著她奪權什么的。盛凡兮真的很想問董靜姝一句，那真的是你的親妹妹嗎？

看著董靜姝說完這話之后，笑得老開心了，盛凡兮就沒了再談下去的欲望，反正再談也談不出什么了，只會被這家伙拿來討開心。

董靜姝離世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盛凡兮正在片場，看著葉菲菲和褚默勛上演一場激烈的對手戲，知道消息的那一刻盛凡兮愣了很久。

葬禮上，董靜嫻穿著一條黑裙，眼眶通紅地感謝每一個前來哀悼的人，只可惜，這些人來哀悼的是董家的大小姐，是董伯珪先生的女兒，而不是董靜姝。

對他們來說，躺在里頭的人是誰都不重要。

盛凡兮很清楚這種至親之人離去的沉痛心情，走到董靜嫻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所有安慰的話都哽在喉嚨里。

其實盛凡兮一直覺得有些不真實，好好的一個人，明明那天逗弄她的時候，精神非常好，怎么會說走就走。

她甚至覺得董靜姝會爬起來再笑話她一下。只可惜沒有。這樣一個聰明通透的人，最終還是化為了一捧灰，被裝在一個小小的盒子里，埋進土里。

看著墓碑上笑得燦爛的人，盛凡兮還是愣著，伸手摸了摸照片，輕輕扯出一個笑：

“叫你作，你看，躺著了吧？你這塊地方那么大，別說是戲弄人了，就是陪你說話的都沒有。你一定得憋死了。”

回到家里，盛凡兮坐在床上，才訥訥地看著窗外說出一句話：

“其實，這個人還不錯的。”

賀京墨沒有辦法說什么，只好把盛凡兮摟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

盛凡兮倒沒有哭得感覺，只是覺得有些哀傷，真真實實感受到了生死無常。

靠著賀京墨的胸膛，盛凡兮忍不住問道：

“京墨，你說，有沒有可能，我以后也沒辦法陪你走到最后？”

“說什么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