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生日宴,定在半個月之后。
這半個月之中,白娉婷和孟詔慶每日也都會來找葉欣奕說一會兒話。
孟詔慶還好,葉欣奕冷靜,不柔弱,雖然武功不高,但輕功過人,一手暗器更是絕無僅有的厲害,孟詔慶看著便歡喜。
但是白娉婷卻怎么也對葉欣奕生不起絲毫的親近之心。
她看著葉欣奕寫的字,勉強笑了笑,贊嘆道:“欣奕這一手字,真好看。”
葉欣奕看出她的不自然,淡淡道:“母親過譽了。”
雖然叫著“母親”,可言行舉止卻相當疏離。
白娉婷便從那字上移開了目光。
其實葉欣奕的字,寫得很好,但是鐵畫銀鉤,又帶著幾分凌冽寒氣,仿佛從字畫之中就能看見刀光劍影和仇恨,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看著心慌。
移開了目光,白娉婷才覺得好上一些,猶豫道:“再過上幾日,就是你們的生日宴了,你可有準備好?”
葉欣奕:“準備什么?”
白娉婷躊躇道:“世家千金,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起碼也是會一樣的,若是到時候其他家中的夫人來了,必定會問。”
以前孟清月用不著她操心,因為孟清月什么都會。
但是這個親生女兒又不一樣。
她是莫懷谷來的,那地方,對于伏龍堡來說,就是個山旮旯,鄉下地方。
葉欣奕斂眸,淡淡說:“若只是母親說的這些,欣奕都不會。”
白娉婷毫不意外。
但是眼中也不可避免的閃過一些失望之色。
她猶豫道:“不然,我找個琴師,教教你如何?”
葉欣奕搖頭:“欣奕不是什么天才,短短幾日,怕是學會點兒皮毛,上去也是獻丑,便不用了。”
白娉婷尷尬道:“也,也是。”
不知道為何,和這個女兒相處,她又總覺得尷尬,連忙找了個理由,迅速離去了。
葉欣奕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深深嘆了口氣。
何必呢?
“既然不喜歡,不過來不就行了。”她嘀咕了一聲,卻聽到“哐當”一下。
葉欣奕下意識的轉頭朝著床邊看去。
不知道何時,司徒燁已經在那里站著了。
葉欣奕心里面的那點兒憂愁瞬間消散:“司徒燁,你又偷聽。”
司徒燁一臉坦蕩:“你說話的聲音太大,吵著我了。”
葉欣奕氣呼呼:“明明就是你偷聽,不要狡辯。”
這個人,真是氣死她了。
司徒燁黢黑的瞳孔定定的看著她:“若是你想學琴,我可以教你。”
葉欣奕詫異挑眉,坐在桌子旁,撐著自己的臉歪頭看他:“你還會彈琴?”
她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見到司徒燁的第一面。
美人樹下彈琴,似乎也不失為一種風景?
司徒燁冷淡的“嗯”了一聲。
他家世淵源,幼時便受過良好的教導,彈琴對于他來說,如同喝水吃飯一樣。
葉欣奕擺擺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實,我也會一點點兒,不過不是你們說的那種琴。”
司徒燁一挑眉:“那是什么?”
院子里。
秦頌和清月正面面相覷。
在他們的面前,葉欣奕正端正的坐在那里,手中提著個奚琴。
奚琴,民間也稱二胡,即二弦胡琴。
葉欣奕別的樂器都不會,就會二胡。
葉欣奕一撩眼皮:“那我開始了?”
司徒燁:“嗯。”
葉欣奕聽到他們做足了準備,手指一動,手腕一抖,扯出一個蒼茫悠遠的音符。
二胡和一般的樂器不一樣,手指的節拍旋律要快,沒有五弦和七弦的優雅,也沒有箏的輕快,更多的,是一種曠遠。
和葉欣奕身份不符的曠遠。
門口的小丫鬟駐足聽了一會兒,好奇道:“二小姐這是在彈琴?怎么聽著和往日里的不大一樣?”
旁邊的另一個丫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彈琴,是拉。”
“拉?”
“聽說是奚琴。”
一聽奚琴,另一個小丫鬟也笑開了花。
“那不是雜戲才彈的嗎?”
“可不是。”
兩個丫鬟邊說邊笑,正想離開,卻看到他們跟前,不知道何時站著臉色漆黑的孟飛云。
“膽敢編排主子,你們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孟飛云冷聲道。
兩個小丫鬟渾身一抖,立刻跪了下來,趴伏在地上磕頭求饒:“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知道錯了,請大少爺贖罪。”
她們不停的磕著頭,額頭下很快沁濕了一片血跡。
孟飛云冷冷道:“自己去管事堂領罰吧,若是再有下次,伏龍堡的規矩,你們當是知道的。”
兩個小丫鬟渾身一抖。
“是。”
她們忙不迭地的離開了原地。
院子里。
葉欣奕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司徒燁,“怎么樣?”
司徒燁:“不錯。”
葉欣奕:“就僅僅只是不錯?”
她下意識的表現出親近的舉動,讓司徒燁心情大好。
他往前一步,如玉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溫潤的笑意。
葉欣奕嚇了一跳,道:“你,你干什么?”
回過神來,司徒燁手中不知道何時捉住了一只小蟲子。
蟲子?
葉欣奕定睛一看,卻見著那蟲子是一只蜘蛛的模樣,肚皮的蛛紋是藍色的,雙眼也是藍色的,看著就十分詭異。
“這,這是什么東西?”
“蠱王。”司徒燁一語道破,“將五毒放在一起,互相廝殺,最后活下來的,劇毒無比,便稱之為蠱王。”
葉欣奕嚇了一跳,頭皮發麻道:“既然是劇毒,你為何還捉到手上,趕緊扔掉啊。”
她慌張上前,卻見到司徒燁的手指尖泛白,似乎有一股內力包裹住了那蜘蛛。
那蜘蛛并沒有被他捏在手中。
葉欣奕松了口一氣。
她勸道:“還是弄死這東西吧,這種東西,留下來就是個禍害。”
“嗯。”司徒燁將那只藍色的蜘蛛往地上一拍,緊接著,那只蜘蛛就被拍邊在了地上,濺出的藍色汁液濺到旁邊的花草上,花草便瞬間枯萎。
葉欣奕倒吸了一口冷氣。
無比慶幸這東西就這么死了。
她只覺得頭皮發麻,看著那二胡道:“這二胡里,該不會還有吧?”
再這樣下去,她什么東西都不想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