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丑和白述各自據理力爭,不肯相讓,阮山慢慢靠了過來,依舊沒有插足的打算,所幸這一次,似乎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白述,你別太高看自己,把事情做的太絕!這軍隊還是大哥的軍隊,我的兵權也是大哥分給我的,大哥給你權力,是希望你能夠把這權力用來對敵,而不是用來折騰我的!”
張丑步步緊逼,似乎恨不得立刻掐起白述的衣領和他打上一架,
“兵者一事,有能者帥之。方將軍既然把總權交由我手,那就證明他認為我的能力在你之上,你聽取我的判斷,能有什么謬誤?”
白述自然沒什么可害怕的,阮山見識過他上陣殺敵的樣子,武藝如何暫且不提,但是瘋起來確實是個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主。
這張丑他打聽過,不過是草民出身,占了跟著方司行時間久的便宜,論身手他可不覺得是白述的對手。
“你?你有什么才能,你憑的不過全是你姐姐罷了!”
張丑忍無可忍,吼道。
“張丑!真是膽大妄為,竟敢辱我姐姐,今天就取了你的性命以正軍法!”
白述似乎是真急了眼,抽出一把劍來就向著張丑脖子砍去。
“你若要殺我便讓你殺!就用我這條命讓大哥看看,你白述究竟作何打算,又究竟無法無天到了什么地步!”
張丑昂首挺胸,引頸就戮。
一旁的杜衍趕忙一步踏出擋在了張丑身前,白述暴怒,但終究還是停下了手里的劍,舉著劍柄,僵在了那里。
“白述,張丑乃是天輔城元老,跟主公情同手足,你要殺他和刺傷主公有何區(qū)別,不可太過造次!”
杜衍的眼神里也露出了敵意。
阮山立刻懂了,看來這天輔城也分為兩派,杜衍和張丑都算是方司行沒有發(fā)家時就跟著的舊將,而白述自然就是軍師白芷那一脈了,兩派一新一舊,舊派勞苦功高,幫助方司行走到今天可謂同甘共苦。
這新派因為白芷一個女子,地位就凌駕于他們之上,舊派自然是有所不服的。
“造次?我如今哪里撐得上造次?這張丑辱的不僅是我胞姐,亦是天輔城軍師,按軍中法律,理應斬首!”
張丑氣極而笑,
“我大哥方司行一路到如此,也未嘗沒被手下指責說過,怎么我張丑可被說得,大哥貴為將軍可被說得,只有那白芷和你白述不可被說得?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難道整個天輔城內唯有你姐弟二人為尊嗎?”
“杜衍,你可看到了,此人敵意根本不掩,乃是要挑起內斗,我今日就要先斬后奏,替將軍將他正法,而后上報!”
“怕你不成!”
眼看著兩人的沖突難以化開,阮山這才慢悠悠走了過來,站著看戲太久,他有些怕被強行拉著站隊,或者引起這兩方誰的不滿。
萬一真死了人,事后方司行過問,他身為太守卻連句話都沒說,肯定免不了問責。
“二位切莫焦躁,傷了和氣!
你我說到底都是方將軍手下行事之人,所作所為皆為了王圖霸業(yè),豈能因為這點小事就以命相搏?要我來看,二位都是一心為主,只不過立場做法稍有不同,根本就沒有相爭的必要!
不如今日此事就如此作罷,這練兵之事確實是頭等大事,但張兄也有主公拜托的要務在身。
我太守府內還有一隊守軍,乃是百練之兵,暫且不需要白兄指點,張兄就帶著這隊人馬前去開路,如何?”
他笑著看向兩邊,白述并沒有放下手中的劍,倒是杜衍向后退了一把張丑,阮山也無奈向他遞過眼神。
這白述又瘋又倔……想要拗過他跟他作對實在太難。
“那就謝過太守,張丑還有要務在身,就不多做閑談了。”
張丑惡狠狠的瞪了白述一眼,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下塊肉來,而后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阮山微微松了口氣,還好這里邊有個知勸的,不然下不來臺的可就是自己了。
“阮太守,我可不記得我給過你權力調動私兵,你這是違背了軍法。”
白述忽然開口,驚的阮山出了一身冷汗,
“阮太守手下士兵,乃是太守府侍衛(wèi),并不算在正式編制之內,不應受到管制,阮太守當然有調動他們的權力。”
杜衍皺眉開口。
“我亦是如此認為的,可能不曾詳細了解這軍規(guī),無故意冒犯之意,還請白兄多擔待。”
阮山也趕忙開口,他也不傻,明顯這白述是因為自己剛剛幫張丑解圍放他離去而感到了不滿,現(xiàn)在正在找自己的麻煩。
“下不為例,不然,你這太守也當到頭了!
還有杜衍,這次練兵不用你來參加,請回吧!”
白述下出逐客令,隨后自顧自回頭去指揮士兵了,將兩人直接晾在了原地。
二人無奈只得結伴離開練兵場。
“這白述,也太獨斷專權了些!我和張丑為將軍領兵許久,從未如此被對待過,更何況練兵事小,這開路守城事大,如此舍本逐末,真令人不悅!”
走出一段距離后,杜衍不免抱怨。
阮山嚇得趕緊看了看四周,再三確認無人跟隨后,才敢搭茬,
“也許方將軍如此安排有其它主意,阮某愚笨,只能聽命了。”
他依舊含混回答,試圖糊弄過去。
“阮太守,你有所不知!這白述以前就驕橫慣了,在軍中對我們這些舊將毫無禮數,宛如面對稚子一般!
依我來看主公如此精明,哪里看不出豪杰英雄,如此重用這白述,還真就是為了那白先生!”
阮山苦笑,這話他可不敢接,剛才白述那反應讓他心有余悸,
“白先生才華冠世,方將軍尊敬也是應該的。”
“阮太守,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杜衍突然停住了,一把拽住了阮山,
“我不妨告訴你,先前那些計策全都是主公一人定下的,不過最后的功勞全部歸給了那白芷!
這紅顏禍水的道理,阮太守為官多年,肯定清楚。要我說主公怕是一時糊涂,被那白芷吹了枕邊風所蠱惑,才做了這決定。
而且這白家姐弟,想的可不簡單,那白芷貴為軍師,現(xiàn)在白述又掌握了汶城兵權,獨斷專行,你猜下一步會干什么?”
阮山大駭,急忙甩開了杜衍,
“杜將軍你這猜測說給阮某聽聽算了,萬萬不可傳出去,不然到時你我二人項上人頭可都不保!”
杜衍冷笑,
“阮太守聰明人,不可能連白述狼子野心都看不出來。
但阮太守想置身事外,恐怕也不容易,你猜那白述為何頻頻針對你?
那是因為阮太守是主公親自欽定的汶城太守,他自然把你當成了主公心腹。白述想要徹底掌控汶城,第一個想要除掉的……恐怕不是我和張丑啊。”
一番話,阮山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