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娥趕緊使勁兒點頭，嘴上含糊地應付著沈老太太，心里卻著急，您老倒是快點把盤子和碗給我倒出來啊，回去晚了，家里那點東西可就沒了。

好不容易宰了一只雞外加一只鳥，娘又親自下廚做得那么香，這機會難得，要是錯過了，我們兩口子豈不是虧死？

“奶奶，我是小輩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你們這么多老人家面前撒謊啊。這雞肉……確確實實是我娘讓送的。”她耐著性子，含笑告訴沈老娘。

沈老太太聞言，渾濁的老眼瞇了瞇，沒動地方，陰沉著臉，去看沈老太爺和沈老太奶。

有沈家兩位老祖宗在，還輪不到她和她男人做主呢。

沈老太爺瞅著那盤子雞血糊涂，再看看色香味俱全的雞肉丸子，還有一小盆雞肉，深吸了口肉香氣，把心一橫，就讓沈老娘將東西倒進自家的盤子盆里。

香肉在跟前，他也不管老九媳婦兒這是要鬧什么幺蛾子了，先全家人解解饞兒再說吧。

家里的孩子都差不多快一年沒吃到肉了，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肚子挺老大，再這么不給點好吃的補補，怕是今年年冬都難熬啊。

前年清古鎮這邊遭了旱災，家家戶戶都沒糧，要不是靠著后山上那點野菜，沈家和村里人就怕是也跟外頭一樣，要餓死幾口了。

去年還好些，可糧食下來，交了各種稅費，又還了借別人家的，全村莊戶沒幾家有余糧，能勉強活下來就算不錯了。

而今年較之前兩年還行，家家總算是有了差不多能熬到來年開春的糧食，但是，也不能敞開肚皮填飽肚子，只能是細水長流，仔細著吃。

至于肉啊，蛋啊，那就做夢都別想了，等到過年割個一星半點兒，意思意思就聽滿足得了。

沈老太爺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唉……都快三年沒吃上幾塊肉了，要不是這會兒老三媳婦兒陸氏送來的雞肉飄著香氣，他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兒了。

該說不說，陸氏打發兒子兒媳婦送來這一盆雞肉，那可真是及時雨啊。

沈老太爺對陸九靈得成見，從一小盆雞肉上，一下子就有了些許改變，對她曾經有過的失望之極的心情，現下也總算有了些許的寬慰。

沈老娘得了公爹允許，一下來了精神，沉重的雙腿，這會兒也變得輕巧起來。

她雖然年歲大了些，可面對著金黃香氣撲鼻的雞肉丸子，也是饞得慌啊，這得了老太爺的話，趕緊就去倒弄家伙事兒。

跟在她身后的沈家二房媳婦兒張氏，心里激動地都要窒息了，趕忙過來幫著婆婆忙活，爭取好好表現一番，為自己的幾個孩子多賺一塊雞肉。

沈大郎和李金娥見狀，終于松了口氣，待接過洗了干凈的盆兒和盤子，就想告辭回家“搶”吃的。

結果，他們想走，可有人不讓他們輕易出這個門了。

沈家大房老媳婦兒，也就是沈德鈺的大嫂劉氏，聽說九郎媳婦兒打發兒子兒媳婦上門送吃的，她又吃驚又惱恨，認定了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陸氏她沒安好心。

于是，從娘家急三火四地趕回來，聞著香味兒進了屋，帶著陰陽怪氣的調調，對李金娥和沈大郎嘲諷，“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