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大學的占地面積都是非常大的,有的特別大的大學校園內甚至安排了公共汽車路線,這是為了讓學生們不至于打個飯還要跑上幾里路,BJ師范大學作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名校,就算是在BJ這個皇城根之地,占到的地方也不會小,而大學內一般是不允許汽車隨便出入的,云嘉天宇開來的四輛大巴也只能停在學校外,來比賽之前球員們都是一路走來的,操場距離停車的地方估計有兩千米左右的路程。
本來丁宇他們是打算讓車開進學校來的,但是龍必勝卻管不了這么多,直接抱起了寧夕向外跑去——對于他的力量來說,做到這點還不算太困難。
于是一道奇景在BJ師范大學里出現了——一個身高一米八幾卻滿臉稚氣的大男孩懷里抱著一個同樣滿頭大汗的女孩子,在前面死命的跑,后面跟著一群人在默不作聲的追,追的那群人里有老人,有中年人,但是更多的是年輕人和孩子,有男有女,煞是壯觀。
寧夕蜷縮在龍必勝的懷里,雖然身上的痛楚依然沒有減弱,但是看著汗水從龍必勝額頭上慢慢的出現,聽著龍必勝“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熱量與旺盛的生命力,心中竟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阿龍,我的腿好疼……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踢球了?”寧夕突然輕聲問了一句。
“呼……別亂想……我馬上就能把你送到大巴上去,然后咱們立即就能開到醫院里去……呼,這里是BJ,全國最好的醫生都在這里,他們一定能夠治好你,就算這里治不好,我就把你送到歐洲去,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運動損傷治療的大夫,想想,那么多受重傷的球員都能治好,還治不好你?”龍必勝一邊奮力向前跑,一邊喘著氣回答。
“可是那要花很多很多的錢呢,我家里可沒這么多錢,我爸爸就是普通的工人,我媽媽是家庭婦女,如果不是咱們學校當時招收了我,我肯定就會放棄踢球了。”寧夕輕輕的說。
龍必勝愣了一下,然后他立即就加快了步伐:“沒關系,我有錢……不,我雖然沒什么錢,可是李放大哥很有錢的,他現在已經在意甲打上主力了,是大球星了,收入很多的,他前幾個月給我留了一百萬,我一直沒用過,現在我可以拿出來用了,我想李放大哥一定不會介意的,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找別人去借錢,我以后一定能夠成為大球星,賺很多很多的錢,別人一定愿意借錢給我的。”
龍必勝不斷的說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安的心平靜下來,他沒有注意到,寧夕看著他的眼神里,有了越來越多的溫柔。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阿龍?”寧夕輕輕的說:“我知道的,我以后肯定不能象現在這樣踢球了……我十三歲了,又沒讀什么書,不能踢球的話以后我就肯定只能去爸爸的工廠里上班,當一個工人,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你踢球這么努力,以后肯定會成為大球星的……我想我們兩個長大以后,肯定會慢慢忘掉對方的。時間,距離……”
她突然輕聲的唱了起來:
“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誕卡
年輕時為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過去的誓言就象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簽
刻劃著多少美麗的詩可是終究是一陣煙……”
龍必勝咬著嘴唇,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寧夕用已經有些變了調的聲音唱著這首《光陰的故事》,他知道為什么寧夕會一直唱這首歌的第二段。
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就因為去年冬天的那次教授,因為那一個個溫暖的笑容,因為在松樹林里兩人一起踢球的日子,就因為那一首首兩人同時唱起過的歌啊。
我會忘記你嗎?不會,不會,我不會忘記自己在被人嘲笑的時候你出來仗義執言,不會忘記自己做不來技術動作的時候你一次又一次的教,更不會忘記我們一年來在一起的日子,對于我來說,那是多么溫暖的境遇啊,是多么溫馨的回憶啊。
唱著唱著,寧夕慢慢的收了聲,一滴滾燙的水珠滴到了她的臉上,不需要抬頭,她就能看到龍必勝臉上已經掛上了兩行淚水。
寧夕再沒有說什么了,只是伸出雙手,用力的勾住了龍必勝的脖子,讓他減輕一點負擔。
“校……校門……呼呼,快……快到了。”龍必勝已經能夠看到校門了,他看到大巴的司機已經將車開到了校門旁邊,由于沒有上面的命令,門衛是不會允許大巴開進學校的,所以丁宇他們才沒有打電話讓司機將大巴開進學校,只是通知了他們。
龍必勝毫不停留,直接沖出了校門,然后抱著寧夕上了車,由于大巴里面的單獨空間本來就小,又怕碰到寧夕的腳讓她的傷變得更重,龍必勝只得將她打橫抱著坐下,然后著急的沖著司機喊:“快開車!”
“急什么急什么?”說話的不是司機,而是跟在后面走上車來的丁宇:“你一個人去能有什么用?知道醫院的門朝什么地方開嗎?小屁孩子,真把自己個當大人了啊?”
龍必勝被說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他尷尬的表情,寧夕饒是腿上疼得厲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去那么多人,干什么啊?人去多了只是添亂!”拉德在車下作著布置:“簡教練去,她是你的球員,丁教練,你怎么也上去了?哦,那個大個子是你的學生,行,你也去吧,夏教練你腿腳不便,就不用去了,去兩個教練足夠了……隊醫,你也跟著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其他人給我回招待所,車不夠分兩批回去!”
隨著拉德的喊聲,簡穎和隊醫很快的也上了車,然后司機立即發動了大巴,向BJ醫科大學附屬第三醫院開去,這間醫院是全BJ治療運動損傷最著名的醫院,也是經常為國家級運動員治療傷病的醫院。
丁宇幫著龍必勝把他坐著的那兩張座椅的椅背向后調了下來,龍必勝就可以比較舒服的向后坐了一點,然后讓寧夕坐得更舒服一點,將雙腿架在他的腿上,簡穎幫寧夕攏著頭發,一臉的愛憐。
簡穎是極喜歡寧夕的,每當看到寧夕英姿颯爽的在球場上奔跑,簡穎就似乎看到了從前的自己,而這個小姑娘又是如此的亮麗大方,但是讓她實在是沒想到的是,曾經落在自己頭上的厄運居然又落在了寧夕的頭上,在看到寧夕頻繁使用那種對膝蓋負擔極大的過人動作時她就非常的擔心,誰能知道這種擔心會這樣快的形成現實!
自己好歹是在獲得了世界杯之后才退役的,而寧夕呢?她才十三歲啊!她的足球生涯還沒有真正的開始,難道就要結束嗎?老天,你也太不公平了啊!
正是因為這樣,簡穎才放棄了自己主教練的責任,堅持要跟著寧夕去醫院,她認為這個時候自己在寧夕的身邊能夠給她帶來一些幫助,對于她來說,什么比賽也比不上這時候對寧夕的照顧,幸運的是,當值主裁判在詢問了上海女足的意見之后,果斷的提前幾分鐘結束了比賽——比賽中出現這樣的事情,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在這個時候,任何冠軍都失去了意義。
不過當簡穎看到一旁的龍必勝那焦急的臉龐時,她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點——自己受傷的那段時間,聶飛也是陪在自己的身邊,哪怕為此缺席了幾場羅馬的關鍵比賽也在所不惜,為此據說聶飛和羅馬鬧得有點僵,甚至差點失去了他的主力位置——有這樣一個人陪在寧夕身邊,寧夕的痛苦也會少一點吧?
隊醫又過來檢查了一下寧夕的雙膝,給她噴了點止疼的噴霧,然后對簡穎使了個眼色,表情嚴肅的走向了車后。
簡穎心頭一顫,將自己的位置交給了丁宇,然后一臉平靜的對寧夕笑了笑,也走向了車后。
“情況……不算太糟糕吧?”簡穎抱著僥幸的心理問。
隊醫看到寧夕轉頭望著自己,勉強從臉上擠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轉了轉頭,讓簡穎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后低聲對簡穎說:“情況不好……我初步的診斷,很有可能是膝蓋十字韌帶撕裂。”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簡穎依然有些承受不住,她不自覺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立即放了下來,她提醒自己不能失態,不然身后的寧夕說不定就會猜出些什么——這個小姑娘是如此的聰慧——這也使得她更加心疼:“你確定嗎?你……你不要亂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