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山中學的操場在全縣范圍都內很有名,一是它如此之高,數十層石階綿延向上,有相當于教學樓兩層的高度。二是操場上的綠化,登上操場,是一圈300米的橢圓形跑道,跑道內是分散在其中的八個籃球架和各占兩邊半圓形的草坪,草坪郁郁蔥蔥,在夏天尤其有生氣。跑道外圍是沙坑和兩層高的體育老師辦公室和器材室,在邊緣種著一排排的樺樹、樟樹或是什么別的落葉喬木,當然還有上文提到過的可以‘越獄’的榕樹。
我走在樺樹下,尋找我的舍友張哲彬。他是我們2301寢室的寢室長,中等身材,生的一副白凈面皮,方面大眼,好使一門speakEnglish,江湖人稱“小洋人”(其實就是剛開學認識的時候,大家罵人都是國粹,就他屑特屑特,于是就叫他“小洋人”咯)張哲彬這名字不常用,不管是私下還是當面,我們都叫他小洋人。說起來我自己的綽號也很好笑
好吧,我走在樹下尋找小洋人,在剛開學之際,小洋人就有了女朋友,兩人是同個初中考進來的,在積累了初中三年的同學情誼后,到高中厚積薄發,像干冰一樣升華,像干冰一樣奪目的冒著無法呼吸的二氧化碳。操場樹下的陰影處藏著無數對小情侶,一棵樹下一隊,兩棵樹下兩對,學校里三申五令的禁止,這里仍然熱鬧非凡。政教處老師們顯然是知道這個刷業績的好地方,時不時會突然襲擊,那時候三個老師拿著手電筒可以圍攏住一大群的情侶,趕羊似的,拍下照片,登記名字,然后發給班主任。第二天情侶拆散,雙雙登上封神榜。不過在短暫的恐怖后,這里又會聚集起新的或不知悔改的情侶,借著晚上夜跑的名義進行‘心靈’‘言語’乃至摟摟抱抱的身體交流。在青春期的快感中糊里糊涂的放下防備。羔羊們沉入溫柔鄉,等著下一次被抓。而第二次被抓,羔羊就沒有機會表演啼哭了。小洋人很走運,在從開學到現在的四次大掃蕩中,他都運氣極好的幸存下來,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在月光照耀的樹下歡快的拉手,歡快的接吻。羔羊們正籠罩在祥和之下幸??鞓返纳钤谝黄?。
我終于在操場沿邊的樺樹下找到了他們,小洋人和他隔壁班的女朋友小花一起,兩個人趴在石欄桿上,看夜幕下的昌山中學。夜幕下,昌山中學的星星點點的燈光,主要是花園草坪上的那四盞小路燈,及昌中湖邊上的兩個大路燈。當然了這說的是星星點點的光,不包括延遲下課的高三教學樓,一整棟樓亮著明晃晃的白光,白光照著高三學生的前程試卷上,試卷布滿無數模糊的小黑圈。此時小洋人右手摟著女朋友的肩膀,摟住了現世的快樂,抓住及時享樂,如果非要說的話,與對面樓的高三們對比,小洋人這樣像個古希臘哲學家還是伊壁鳩魯派的享樂主義者。他正在和女朋友嘰嘰咕咕說著情話,他女朋友不說話,雙手扶著欄桿,眼睛含情脈脈,面帶微笑地看著小洋人。事實上,如果是我帶著這副表情,而小洋人啰哩吧嗦地指使我,讓我幫他跑腿把垃圾桶倒了,我有百分之五十一的幾率,會彎下腰攻他下路,還有百分之四十九的幾率猛攻他下路。什么?你說為什么兩個選項幾率不一樣?哈,我是一個文明人,文明人喜歡溫和的解決事情。
好,現在進入最最關鍵的問題解釋環節。我為什么要來這兒找小洋人?我是晚飯沒吃飽,趕著來吃狗糧的嗎?不是。我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專愛看男女摟摟抱抱?不是。我們啊,是來這里消遣娛樂的,嘿嘿。對的!沒有看錯是‘我們’!這里不只有我(廢話,還有別的情侶。好吧,為了嚴謹糾正一下,不止我一個單身狗。)我們!2301寢室除小洋人外其余五個好兄弟全體到齊!一起來祝福(嘲笑、揶揄、調侃)他!并且還極富兄弟情誼的幫他放哨(嚇他)防范老師來襲。另外!在約會(滑稽戲)結束后,無微不至,親切提醒,不忘美好回憶(學他約會時的情話,時不時揶揄一下他。)但是呢,小洋人這個傻逼則是亳不領情,錯把我們關心他的好意,當成驢肝肺!每次都在操場出沒,每次又換一個角落,這讓我們這幫好兄弟一頓苦找!好兄弟,不領情!還躲著愿意為他兩肋插刀、掏心掏肺(絕對不是驢肝肺。)的好兄弟們,怎么辦?那就在找到后,繼續!為他!掏心掏肺!
話說我找到了小洋人,便躲在一棵樹后,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今天我整抽屜出來的有點晚,其余四個人應該早就到了。我左邊是操場的欄桿,往右看,果不其然,四個好兄弟中的趙胖子發現了我,朝我揮手。隨后,另外幾個好兄弟相繼發現,躲在各自的掩體后面,用自己的方式,沖我打招呼。競賽哥右手食指中指并攏,往前一揮,示意我rushB。鬼火少年沖我搖花手,搖的不倫不類跟手抽筋似的。石大傻那邊,我看他不斷的小幅度晃著腦袋,借著昌中湖那邊的路燈光,隱隱約約看著貌似是在對我使眼色?
我們五個人各自就位,圍好包圍圈,豎起耳朵,噤聲。滑稽戲將到達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