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輕輕‘嗯’了一聲后，低下頭不再說話，臉上的紅暈更加深了。

“嗯?！蔽覄偢姘淄?，臉上也滿是潮紅，怎么說呢，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我們兩個互相挨著，不再說話，這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怕一開口就會打擾到這份可貴的寧靜。

她一直低著頭，我則一直仰著頭看天上的月亮，不敢去看她。

“那個，我解釋完了。”這樣的寧靜保持了許久，我看她臉上的潮紅褪了一些下去，于是說。

“嗯。”她還是害羞的低著頭，才稍稍褪減的潮紅，瞬間又回到了臉上。

“那可以原諒我了嗎？”

“原諒了?！彼f。

“嗯?！?

就此談話告一段落，明月在天空中高掛，今夜繁星點點，它們全都掩藏在宇宙遙遠最深處，沉睡在永遠不會被打攪的最最靜謐的地方，做著甜蜜而又安適的夢。

少男此刻沉浸在夢中，如愿以償的，他終于向喜歡的女孩兒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他的內心填滿了喜悅，無處安放表達在臉上，對著月亮止不住地傻笑著，整個人頓時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

害羞的少女則在一旁緊挨著少男安靜地坐著，臉上泛起的紅暈仿佛永遠不會腿去，在潔白如水的月光下，她的臉光滑細膩，連月光潑上去都會滑下來。透過金絲眼鏡，她的那雙眼眸如一泓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漸霄漢無云，月華如水，夜久露清風迅。

———（宋）沈蔚《傾杯》

我們都沒有再更進一步的交談，但我覺得這以足夠，喜歡一個人并不是非要在一起談戀愛不是嗎？只要她知道，有一個人始終在遠處靜靜地等待她，這就夠了。

我從未像今天這樣愛上鼓昌縣的冬天，盡管它是那樣的潮濕陰冷。

回到教室，還是如往常一樣的情景，還剩下幾分鐘晚自修就結束了，教室里漸漸躁動，書本塞抽屜，中性筆放進筆袋‘沙沙’的摩擦聲預示著一天的疲勞的學習即將結束。

“誒，超人，晚三（晚自修第三節）的時候，數學老師有沒有來過。”我隱約記得今天在課上她說過要來講題的。

“沒來，她被臨時叫去開會了，對了，那個陳挽秋晚三來過了，她托我給你帶句話，叫你今天下課了晚點走，在走廊上等她?！币坏俺苏f。

“嘖，這——行吧，謝謝你傳話啊?！?

“果黨，我看你從回來就咧著個嘴傻樂，你他媽的怎么了。”

“切，不告訴你?！蔽艺f，無視一蛋超人鄙視的眼神，心情無比舒暢地將課桌整理好，接著坐在位置上繼續傻樂。

我現在的腦海里全是白學姐在月光下輕聲說‘嗯’的那個場景。我覺得我今晚整個晚上都會想著她，想她以至于睡不著覺。

鈴響了，教室里絕大多數人一窩蜂沖向門口去寢室搶熱水去了，剩下的小部分（其實除掉我以外只有四個人，一是‘常凱申’蔣文婕，她堅持每天比別人多學十分鐘方針政策，晚自修下課后在教室努力學習，等第二個提醒鈴響后再回寢室。二是‘常凱申’的好姐妹，‘保齡球’董婷，因身材圓潤得名（由隔壁寢室何八仙所取，為高一一班眾男生所認同）三是太監，不必多說，他這時候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么，我也沒這個興趣去看，四是班里的班花‘小學生’（同樣是取綽號鬼才何八仙所取。眾男生私下多次討論一班顏值榜給女生們排座次，其最終以一票之差險勝‘開心姐’奪得顏值正數榜第一名，長的很幼態，是典型的白幼瘦，不過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班花推舉討論會上，我投的是‘開心姐’。）

好了，我坐在位置上翻開我的小說《金城》，現在我已經寫到主人公和半路殺出的奶茶店小妹談戀愛，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臨門一腳的時刻，他卻有些猶豫。

他為什么猶豫呢？說實話，我也還沒想好他猶豫的理由，現在正在想呢。要么是跟小妹同居兩個月后，發現生活習慣方方面面不契合，要么是其父母提出高額彩禮，令我們的主人公需要再三掂量一下。

總之，我們親愛的主人公又來到了人生的另一個坎，是堅持內心的感覺，相信一見鐘情的第一印象走到最后，還是考慮種種因素后認清現實，用理性斬斷無意義的念想。

喂，我為什么要給主人公布置那么多的難題啊，為什么不能給他安排一個年輕靚麗體貼人的白富美倒貼他，為什么不讓他中彩票過上爽文男主的人生軌跡，拳打公司王八領導，腳踢樓下擾民鄰居，再把一千萬的支票拍在老丈人的臉上告訴他這是我的彩禮，剩下的全部是賞你的。

我作者自己剛剛表白成功，那么開心，結果十分鐘后就開始想著怎么刁難筆下的人物了。

我說這是命運使然，盡管這很不公平，總有些人遇見一生所愛，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總有人委曲求全在生活的泥沼里奮力掙扎，整天自欺欺人意淫一些烏托邦有意思嗎？你以為你是安徒生還是superman要讓世界像童話一樣美好？

我還在想著，猛然回頭發現陳挽秋就站在我身后，看我的小說。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我在你身后看了好久了，喂，這個方同（《金城》主人公）怎么這么慘？早上剛被老板罵完，晚上跟女朋友親熱還被樓下鄰居上門找茬?！标愅烨镎f，聽這語氣是對方同抱有極大的同情心。

“就是要讓他慘一點，不然他過的順風順水的誰愛看啊?！?

“行吧，隨便你。對了，我他媽叫你在走廊上等，你怎么在教室里？你知道我在樓梯間那個小窗戶對著走廊看了多久嗎？”陳挽秋有些氣急敗壞的說。

“呃，抱歉——”我說，聲音低了下去，我忘了，我以為在教室里等沒關系的。

“哧，算了不跟你一般計較，”陳挽秋抬頭看一眼教室黑板上方掛著的時鐘，九點十二分?！斑€早，時間還來得及?！?

“你要干什么？”

“出來到走廊上跟你說?！标愅烨镎f著，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太監。

我縮了縮肩膀，拉高校服外套的領子，是不是已經要開始穿冬裝了。我對季節的交替，向來不太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