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開始一片空白。眼睛真的很酸痛很酸痛,沈書君很想閉上眼睛,可是竟然都舍不得閉上,只能瞇著眼睛看著。
白色屏幕光線繼續擴散開來,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他感覺到了不對,很想把手機扔開,可手機卻黏在了手上,白光中,有一股強力似乎要把他拉進去……
“啊!”他察覺了不對,臉已經緊緊貼住了手機屏幕,而手機瞬間比他的人還大!
他嚇得開始冒汗,驚叫了一聲,想呼喚爸媽,可一聲“媽”字還沒出口,就感覺自己整個人被這道白光吸了進去!
巨大的恐懼之間,他嘶啞了聲音,再也喊不出一個字節,懊悔著這一晚上就該好好做作業,不該拿起這手機的……
現在身體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在這霧一樣的白光中一直墜落,一路往下沉、往下沉……驚懼交加,他終于暈死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在迷迷糊糊間覺得渾身酸痛地掙扎了一下,身上一陣陣發冷,下意識地全身蜷縮了起來,抱住了自己。
他感到了巨大的孤獨,再次感到無比的懊悔,隱隱自責著,本來明明是拿起手機要解決一道題的,最后為什么又被手機吸引了呢?本來時間就夠緊張,為什么還要這樣去浪費時間呢?為什么自己就管不住自己呢?他皺起了眉頭。
迷迷糊糊間又回到昨天,父親似乎在告訴他一件什么事,說什么五百年后,人類成了智能的寵人……他覺得很荒唐,對父親的話嗤之以鼻:“好了好了!這種話你也信?!”轉身不耐煩地關上了門。
隨著“砰!”地一聲,他卻真的嚇了一跳,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真的砸落到了實處,全身骨頭痛得快要散架了,周圍傳來尖叫聲,他又徹底暈死了過去。
不知又過了多久,頭上某處尖銳的痛楚喚醒了他,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護住自己的腦袋,渾渾噩噩地想睜眼,立刻又被強烈的陽光晃得再閉緊了。
手卻實實在在地摸到了一只鞋子,又立刻吃痛,被一腳踹開了?他這才恍然大悟,剛才的那陣疼痛原來是有一只腳踩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此時那只腳極不禮貌地把他的臉托正,他整個人就仰躺到了地上。
手被狠狠撞到了身旁地面上,滿手的泥濘,又有針扎般的痛楚。他難受地動了動,只覺得后背也是濕漉漉的、也有針扎般的痛楚時不時割著。隨著身體微微的挪動,渾身也是粘稠不清的,又癢又痛。他越發清晰地嗅到某種很奇怪的味道,原來不是來自夢里,而是真實地存在自己的四周:那味道夾雜著青草的芳香、泥土的氣息……似乎,還有鐵銹味?
不會是被洪向強他們報復了吧?他皺了皺眉頭,仔細回想著,什么時候又碰到他們了?好像就是今天中午從學?;貋淼穆飞希瑒偣者M自家這條小街口,碰到他們三個人居然在欺負一個身材極其瘦小的男生,那男生估計也就是個初中生的模樣。
他不放心,偷偷尾隨他們到了街邊的小公園。見洪向強他們果然開始出手“教訓”那個小男生,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雖然瘦,必竟也這么高,被他們揍幾下還吃得消,那個小男生像豆芽菜似的,他們也下得了手?!
他氣血上涌,完全不經大腦就沖了上去,擋在那個小男生面前。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洪向強三人一時愣住了,待看清居然是他沈書君,都笑得前仰后合:“你是想我們了還是怎么著?我們許久沒打你,你還主動找上門來了?!”
他們立刻轉移了目標,躲在他身后的那個小男生竟然也一點不講義氣,趁此機會就偷偷溜了。沈書君又被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受了傷回家,他也不敢告訴母親,就自己偷偷處理好了傷口。所幸是周六,高三也不是每周末都有“加餐”的,他就從下午一直到晚上,都躲在了自己的小房間“做作業”。
就一直沒再出去過???洪向強他們總不能跑到自己家,把自己拖出來打吧?!
“主人,不知這是誰家丟棄的寵人!瘦干干的,看起來也沒什么氣力,搞不好身上還有什么毛病呢?我看沒什么用!”正百思不得其解,他的頭頂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這聲音尖銳,明明是男聲,卻又有點像女聲,拖著腔調,帶點嗲音。但那話中的冷酷無情卻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掙扎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了那只腳的主人,很是肥胖,穿一身質感很好的黑衣黑褲,正一臉諂媚地看著正走過來的一個女子。
那女子穿的衣服很有亮澤,襯著陽光,簡直有點五顏六色。她蹲了下來,仔細觀察他。他此時才意識過來,自己是躺在草坪上,左側不遠處是一個高高的圍墻,看來是在一個大戶人家的院落里。
眼前女子的形象漸漸清晰了起來。他有些發懵,這多么美麗的女子??!堪稱完美。她臉上的肌膚白凈透明,細膩又光澤,一絲瑕疵也沒有。她居然有一雙矢車菊一般的眼睛!太美了!他不禁有點臉頰發熱。這是遇到了什么武俠小說里的情節了嗎?波斯人?
可他臉頰的熱度還沒有退下去,面前的女子紅唇一張,說出的話立刻讓他瑟瑟發抖:“我看著也是沒什么用,那就處死他吧。你主人也沒空管這些。”
說著,她站了起來,還拍了拍手,“別污了這塊地!財奴,交給你了,好好處理一下,還可以當做飼養花草的肥料?!?
“是!”那個叫財奴的男人笑起來時一臉的福相,兩只眼睛就擠成了兩條縫,很有喜感。
他再轉臉俯視下來時,臉上還是笑嘻嘻的,可沈書君一觸到他的眼睛就愣住了,那小眼睛里是沒有笑意的……他完全沒有感情地看著自己,就像看著一件……待處理的垃圾。
這個叫財奴的人他簡直沒有心……恐懼讓沈書君再次瞪大了眼睛,一時竟失語了。只見財奴收回目光后,手指迅速在面前虛空處按了幾下。
沈書君的雙腳驀地就被堅硬的金屬器械給抓住了,他吃驚地用力撐起頭一看,有兩個機器人一樣的東西,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冒了出來,正抓住他的腳往外拖。
這一嚇非同小可,他嚇得亂蹬一通,想把那兩個機械手臂給甩掉,可是腳卻紋絲不動,夾得生疼。身體也不受力地往地板上直拖了過去,麻木之后是尖銳的痛楚。草尖一陣陣刮過脖子的肌膚,帶來新鮮的疼痛。他已顧不上這些,終于掙破喉嚨,大叫出聲:“不要??!這是哪里!爸!媽!”
聲音那么嘶啞,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等確認的確是自己的聲音后,淚水已不受控地從眼角滑落:“爸!媽媽!”
自從上高中以后,他就自稱自己已經長大了,不要爸媽管手管腳??墒谴藭r,多么希望他們能夠立刻出現在自己身邊??!就算是喊破喉嚨他也要喊???,他們在哪里呢?
眼看馬上就要被拖出草坪的邊緣,外面是碎石小徑,他在極度慌亂之中,手就地下可以抓住的所有東西亂抓亂扯,草一路上被他扯斷,手掌也鮮血淋漓。好不容易抓住一簇柔韌的花枝,那簇花竟然被連根拔起。
“?。【让?!”他一把扔開花枝,那莫不是玫瑰的花枝?滿枝丫都是尖利的刺!他又驚又痛,不顧一切大喊著。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難道真的要處死他?!身體已經磕上細碎的石塊,剛才被擦破的皮膚,現在更是被磋磨得生疼。
“慢著!”在他絕望之際,突然一聲很有磁性低沉的男音傳來,兩個機械手臂立刻聽話地停了下來。
有腳步聲慢慢走近。沈書君只覺得全身都火辣辣的,直喘著粗氣,帶點憤恨地看著來人。
來人走到他面前,锃亮的皮鞋站定了,一身齊整的深灰西裝,領口襯衫雪白。陽光閃耀之間,他略略俯身。
沈書君看向他的臉,不由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多么完美的男子??!以前常聽女生明里暗里說自己帥,與此人一比,自己簡直就是歪瓜裂棗!
此人雕塑一般的面部與身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堪稱完美!那濃眉下挺鼻深目,澄澈碧藍的一雙眼睛,又是黑頭發,也不知是哪國人。此時他正目不轉睛看著沈書君,沈書君不由自主也消了怒意,想要開口求救。
“主人,這個人不知什么時候突然掉到我們院子里來,估計是被別人家拋棄的寵人!既然被別家拋棄了,可見他是沒有什么價值了,您看看……”財奴顛顛地跑了過來,繼續一臉諂媚地匯報。
剛才那貌美女子也走近前,站在了男子旁邊,很是溫柔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領口,輕聲細語地說道:“庭默,這種小事交給我來辦就好啦!你今天就不用操心了。”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簡直亮瞎了別人的眼,什么角度也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上н@個女子聲音雖然也好聽,心腸卻如斯……歹毒。
沈書君掙扎了一下,想開口辯解。那個叫庭默的男子再次打量了一下他,眼睛也就輕飄飄地移開了。他看向女子,也很柔和地回應她:“子蘭,你辛苦了?!?
轉身面向財奴點點頭:“原來是被別家拋棄的,看起來確實也不怎么樣……那算了,你們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
他的聲音如中央電視臺的播音主持人,可話音剛落,沈書君的雙腳立刻又被機械手臂抓住了,他剛回過神來,立刻又驚呼出聲:“救命!我不是!我不是被別家拋棄的……”
“寵人”這個詞再次閃現過他的腦海,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父親帶回來的那個消息,頭腦猶如被一道霹靂打中,心中翻過驚濤駭浪。
只這么一瞬,身子已毫無反應地繼續被一路拖去。背后的衣裳已經破爛不堪,直接擦破了皮膚,疼到令人麻木。
“主人呀,為什么這么浪費???家里平白無故多一個寵人不好嗎?您不是正愁怎么打發那家新開的斗人場?您總不會想把莎莎送去吧?”突然有嬌滴滴的女聲傳了過來。
“是哦,對了……慢著!”隨著庭默的又一聲制止,沈書君往前挪動的身體又“嚯”地停了下來。
那尊男神又緩緩地走了過來,沈書君一身狼狽地躺著,血水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土地,他把手從身下抽了上來,血滴答流了下來,沾染得前胸的衣服也到處斑斑點點,簡直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