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的問：“瑤瑤姐，你到底為什么要來見她？就為了說兩句模棱兩可的話？”

褚瑤綰面無表情的搖頭，右手輕撫著隆起的腹部。

“以申蓉的性格，就算被判刑，保外就醫(yī)也足夠她覺得滿足，讓我不痛快了。無論我是不是真的不痛快，你不覺得，讓她的希望破滅，讓她知道那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更讓她痛苦嗎？”

殺人不過頭點地，若是誅心呢？

申蓉自傲，也自負(fù)。

在她以為所有關(guān)注點都從她身上挪走，甚至不久的將來，只要她想，就可以從醫(yī)院逃走時告訴她，做夢。

迎接她的非但不是美好的明天，而是黑暗無邊的牢獄和慢慢來臨的死亡。

心死的一瞬間，才是最崩潰的吧？

褚瑤綰走進(jìn)電梯，微微閉著眼睛看在電梯壁上，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望。

也許，申蓉有一句話沒說錯。

如果不是當(dāng)初她的態(tài)度過于冷漠，可能不會有今天的結(jié)果。

可讓她毫無芥蒂的接受一個，參與謀害自己母親的人。

不可能！

曉婷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多問。

曾經(jīng)的事，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從醫(yī)院離開，褚瑤綰沒回家，而是按照之前的約定，去了一家西餐廳。

她今晚的飯局，并不是申蓉，而是，眼前的上官旌。

坐定后，褚瑤綰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骸吧瞎偈迨迨歉∈迨逡黄鸹貋淼膯幔吭趺床换丶页燥垼俊?

上官旌搖頭，神色復(fù)雜的斂眉。

“沒有，秦策在國外，短時間內(nèi)不會回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件事。”

聽語氣就知道情況不對，褚瑤綰敏了抿嘴角，心思百轉(zhuǎn)。

“您說。”

“我可能，要回去了。”

伴隨著話音落下，上官旌的臉色變成一臉灰白。

這是真的出事了？

褚瑤綰不確定的問：“您說的回去，是回自己家？而且，不帶小叔叔一起？”

“嗯……”

長而低沉的尾音里，滿是挫敗和無奈

微垂著頭，渾身散發(fā)著一種不自覺的死氣。

就好像是突然間對生活失去期待，沒有希望了般的心如死灰。

褚瑤綰皺眉，“是，小叔叔的原因？”

上官旌搖頭，臉上盡是痛苦神色。

“我家里出了點問題，暫時不好跟他說，但是也瞞不了多久。我來找你，是想讓你用肚子里的小寶貝為由，先把他叫回來，給他點目標(biāo)，分散他的注意力。等他反應(yīng)過來，我再跟他坦白，到時候，希望你們能幫我照看他，不要讓他沖動犯傻。”

“上官叔叔！”

褚瑤綰語氣嚴(yán)肅而鄭重的喊他，眉宇間透著些許不贊同，還有幾分責(zé)怪。

“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小叔叔，但說實在的，您這樣的做法，我一點都不贊成。想必您也知道，當(dāng)初我和邵巖之間會分隔五年多，就是因為我放不下自己的驕傲。結(jié)果不僅苦了我自己，還苦了他們父子。不管怎么樣，坦誠很重要。您為什么不試著去相信，小叔叔有足夠的能力解決一切？他跟您在一起之前就應(yīng)該預(yù)料過總會這么一天。”

秦策不是沖動的人，他能不顧世俗，甚至頂著家里的壓力，也執(zhí)意要跟上官旌在一起，態(tài)度已經(jīng)很堅定了。

褚瑤綰原本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上官旌的態(tài)度應(yīng)該也足夠堅定的。

沒想到臨到最后，竟然還有這么一遭。

上官旌眸子里，閃過一抹諱莫如深的暗光，擱在腿上的手抓緊又松開。

反反復(fù)復(fù)好幾次，他長嘆。

“哎……如果還是當(dāng)年，我也有勇氣像他當(dāng)初那樣堅持，甚至是反抗。但你知道嗎？我媽已經(jīng)九十高齡了，渾身都是病，我不想在她生命最后幾天，還讓她為了這些生氣。真的，只要幾天就好。”

上官旌垂著頭，說出了自己的為難。

“我不確定這種情況會維持幾天，但我希望能久一點兒。可秦策的性格你知道，不出兩天他就會發(fā)現(xiàn)不對，我不想他貿(mào)貿(mào)然跑過去。等塵埃落定，家里其他人無法束縛我，避開矛盾不好嗎？”

褚瑤綰抿唇，“我覺得是您想多了。”

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啊！

上官旌沉默著不說話。

過了兩秒，褚瑤綰把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手機拿起來，放在桌面上。

對上上官旌震驚、控訴的目光，褚瑤綰緩緩開口：“抱歉，上官叔叔，你約我單獨出來吃飯的事，我越想越不對勁，就給小叔叔打了個電話。”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正在通話中。

從通話時間來看，是進(jìn)來之前就撥通了的，難怪他從頭到尾沒見過她拿手機。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聲音，要不是確定褚瑤綰沒有跟他開玩笑的必要，上官旌都快誤以為這是場惡作劇了。

過了半晌，上官旌默默拿過手機，把電話掛了，然后起身。

“我去趟洗手間，你先吃。”

“好。”

等人走后，褚瑤綰給陽邵巖發(fā)了條微信，告訴他半個小時后來接自己。

十分鐘過去，上官旌回到包間，表情有所好轉(zhuǎn)。

他略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給你添麻煩了。”

“上官叔叔客氣了，一家人嘛，有些話您不方便跟小叔叔說，有個中間人周旋一下，的確要緩和很多！至于老人家，如果有情況，記得通知我們。拋開小叔叔這層關(guān)系不說，咱們也是朋友一場，去送送老人家理所理當(dāng)。”

褚瑤綰的好意，上官旌沒有拒絕。

他點了點頭，看見已經(jīng)快涼了的菜，又讓服務(wù)員拿去換了新鮮的。

陽邵巖到樓下時，褚瑤綰兩人剛好走出來。

他上前，禮貌的喊了聲：“上官叔叔。”

“邵巖啊，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丫頭以后我可當(dāng)女兒了，你要是欺負(fù)她，我跟你叔叔第一個不干！”

褚瑤綰唇角微揚，目光含笑的凝視著陽邵巖，想看他怎么回答。

早就見識過自家人臨陣倒戈的本事，陽邵巖見怪不怪的嗯了聲，泰然自若的走過去，伸手牽起褚瑤綰，沒有情緒變化的眼神投向上官旌，“叔叔要一起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