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義和孫理聊了一陣子計劃之后,把接下來劉捕頭的行程基本上安排完了。
而這之后,孫理便跟陸義提起天音派送的東西。
“禮……教?”
陸義略帶疑惑地重復(fù)。
“不錯,看那位幻音仙子的來信,這盯上紫鏡門的人,想來便是確實是這禮教了。”
孫理看陸義困惑,便接著問陸義:“陸義,你可知道【禮教】?”
陸義不假思索,說出自己對這二字的理解:“據(jù)我所知,禮教乃是中原儒家思想,意為以禮為教、以樂為教。也就是,禮節(jié)的教育。
在下來中原之后,也確實學(xué)了不少相關(guān)的禮節(jié)。”
“呵,陸義,看來你來中原前,也不是一點兒準(zhǔn)備也沒。
我也沒什么文化,不懂那么多東西,不過你方才說的,基本上也和現(xiàn)在的那些大官人們說的不多。
但……這個【禮教】和常人所知道的那個禮教也不一樣。
在缺點兒說,這個【禮教】應(yīng)當(dāng)稱為【滌穢禮教】,不過這名兒實在太難念,外人直接叫他們禮教,他們自己則自稱圣教,故此你知道這就好。”
陸義點了點頭。
自稱圣教?
這莫不是江湖武俠小說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的“魔教”?
原來如此,那么這樣一來,紫鏡門和魔教對上,那倒挺符合他對武俠世界的認(rèn)知了。
“禮教……陸義,看來你確實是碰上麻煩了。”孫理琢磨了一陣子,思索了一會兒之后,對陸義說,“禮教,你并非中原人,所以不曾聽過這禮教的名號,當(dāng)年禮教主要活躍的地帶也并非這東海,所以這東海人,也確實不太會討論禮教……
若真是禮教有什么陰謀詭計,他們是絕不可能放過你。”
陸義心中一緊。
他擔(dān)心的東西果然應(yīng)驗了。
而且,聽孫理這口氣,這禮教,恐怕不是什么簡單的門派。
“這么多天了,你和那個春秋煙雨門派的姑娘接觸了不少次,聊了那么久,應(yīng)該也知曉,這中原的一些門派勢力了吧?”
陸義點了點頭。
“禮教并非【七魁首】中任何一方,但其影響力,當(dāng)年卻幾乎要比他們七者加起來還要恐怖。
既然你和那姑娘聊了很多,那你也應(yīng)當(dāng)清楚,當(dāng)今天下,各門各派的武者,自然也都希望能夠抵御心魔、突破第三重天,成就宗師境界,縱橫天下,逍遙自在。
比方說,你比較熟悉的那個姑娘所在的春秋煙雨門派,所歸屬的派系乃是【江海】。
江海內(nèi)氣,純凈蔚藍。修煉此等武功之人,內(nèi)氣為純正藍色。藍為水,藍為海,藍為煙云,藍為天空,修煉江海內(nèi)氣的人,遇到心煩意亂、憤怒躁動,便可以通過重復(fù)修行,運轉(zhuǎn)內(nèi)氣,舒緩身心,令自己冷靜清醒,從而降低心魔侵蝕。”
這一點,陸義倒是沒聽君若雨講過。
不過也能理解。
她自己那個狀態(tài),怎么清洗都壓不住內(nèi)心的混亂,跟陸義講也沒用。
“你所修行的【先天】內(nèi)氣,講究平心靜意、順應(yīng)天地之理,突破起來,乃是世間最難,因為幾乎每一重境界,都要求修行之人內(nèi)心堅定果決、不困不惑,不因外物心猿意馬……這樣一來,雖然沒有辦法壓制心魔,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修行先天內(nèi)氣的人,在第四重天的突破上,也是最輕松的一種。”
陸義聽了這個,倒是明白為啥先天內(nèi)氣最為困難了。
每一重天都跟要和心魔決戰(zhàn)一樣,對于這天下絕大多數(shù)武者來說,可能都不是簡單的事兒。
不過——
這對先天武者最大的困難,對陸義來說,卻是輕而易舉,如同紗窗一般,一捅就破。
“那……這【禮教】是何種派系的江湖門派?莫非是某種虹色之外的內(nèi)氣?”
孫理搖了搖頭:“并非如此。”
“禮教并非七大派系中的任何一種,或者說,任何一種派系的武者,都可以加入他們其中。
光是這一廣納賢才的態(tài)度,便讓當(dāng)時無數(shù)江湖俠客趨之若鶩,畢竟,當(dāng)今天下,絕大多數(shù)的門派,都有敵視外人、敝掃自珍的嫌疑。
江湖上,這些武者一邊要行走江湖,養(yǎng)活自己,一邊要修煉武功,以防止被外敵、妖魔、仇人所害,一邊,又需要壓制內(nèi)心狂意,以防止走火入魔,心魔侵蝕,化作怪物,害人害己。他們想要尋找一方勢力庇護,但哪怕是那些頗有仁名的游俠,若是派系不同,也會被那些門派所拒。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愿意將他們的武學(xué)交出去給所有派系武者,一視同仁,且自稱能助人壓制內(nèi)心魔性的江湖門派,自然能一呼百應(yīng)……”
“但,光是這樣,也不可能真的能招到多少人吧?”陸義幾乎立刻就反問,“若是真能招到那么多弟子,那豈不是也說明,這禮教,確實有兩把刷子?”
“不錯……”孫理面色凝重,“這就是我要跟你講的,禮教的危險之處。”
“禮教初建之時,因為安撫天下江湖人,又自稱儒家派系,并未引起當(dāng)時朝廷的重視,更甚至,因為當(dāng)時朝堂推崇儒道,隱隱間還推波助瀾,幫助這禮教大興天下。
但禮教,卻也漸漸地露出了他的爪牙。
就像各大門派,各大派系,都在想辦法壓制、處理心魔,亦或者,干脆像蒼炎、正氣這兩大派系,放棄壓制心魔,著重于對妖魔的殺傷性一樣,禮教大行于天下,自然也有他的一套法子。
這套法子,便是【禮】。
禮教的【禮】!”
陸義豎起耳朵,仔細地聽。
“禮教宣揚,天下之人,之所以會心生魔性,漸而產(chǎn)生心魔,最后轉(zhuǎn)化為妖魔,皆是因為人之欲念、人之期望、人之愿想。
他們有一種所謂的【禮】,門中所有人,都必須要遵守禮。
所以,禮教便令門人弟子,各司其職,固定職位,層層分級,如同一個個的棋子,每個人都有他的功能,每個人都是這禮教的部分,而不是一個獨立的人。教中的所有人,都要舍棄其一切,侍奉于志高的【禮】。
夫舍其妻,子舍其父,女舍其家。
舍棄金錢,舍棄理想,舍棄欲望。
武者修行突破,以禮為計,不符禮法,不得修行。
吃穿用度,以禮為本,不符禮法,不得使用。
教中的一切升遷、刑處,都以【禮法】為根,不符合禮,便不得行。”
陸義越聽,眉頭越深,最后甚至握出拳頭隱隱發(fā)顫。
這不是比這世界的封建皇朝還離譜的多?
就算是這皇朝可也還有科舉之類許許多多的東西。
“到了后來,這個門派之中,所有人,都必須要遵行禮。最后,出現(xiàn)了許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禮】,而不知衣食住行,不知日更月替,不知休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瘋狂地為禮教行事的人。
沒有人知道【禮】究竟從何而來,但每個人進入禮教之后,隔上一段時間,便會從【賢哲】那里得到自己的“禮”。
這禮有可能讓受禮者每天晝伏夜出,有可能讓受禮者每日在一個固定的時間做一件固定的事,有可能讓受禮者殺害親朋好友,有可能讓受禮者朝著一個方向無窮無盡地走下去……
我曾參與過剿滅禮教的戰(zhàn)事之中,挖到過不少錦囊,其中的禮大多讓人摸不著頭腦,我至今還記得,有一張信紙中的禮,要求受禮者每天酉時站在高塔的樓頂,朝著塔下丟下一根牛的眉毛。讓人摸不著頭腦,仿佛是三歲兒童的胡言亂語。
但這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若是有人無法完成【禮】或者是違背了【禮】,那禮教中人,便絕對要將其殺死。
陸義……這禮教雖然后來被朝廷絞殺,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教內(nèi)高手絕對不少。那葉二之所以那么古怪,又自持高貴,還要一直當(dāng)一個跑堂,恐怕就是因為他要遵守自己的禮。
你擾亂了他行禮,對于禮教中人來說,乃是大失儀。恐怕,今日之后,你將會持續(xù)地受到禮教追殺。
當(dāng)然了……我說的是我所了解的禮教,至于現(xiàn)在這個禮教…我不好說,因為如果是真正的禮教,應(yīng)該早就直接登門,找你麻煩了。
但……
總之,凡事小心,不可不防。”
陸義躬身感謝,心中一嘆。
這可比魔教之類的恐怖太多了,根本就是魔怔邪教啊。
更重要的是,恐怕很長一段時間,自己完全無法擺脫這幫家伙。
但不管怎么說,陸義成功從“啥都不知道”,變成了“知道了敵人是誰”,比起一問三不知的狀況,現(xiàn)在的他,至少又輕松了不少。
而且,若是能一次性將這東海的禮教中人一網(wǎng)打盡,那他其實也不用擔(dān)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