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應該說夏侯瑾，他踏浪而行，站在最高處俯視著陳源。

“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活著？為什么你還能保持人類之軀？”

陳源的震撼遠遠超出了夏侯瑾，他不能理解，既然補完已經開始，那就意味著計劃確實是按照他所預定的那么執行的。

計劃的第一步，就是把夏侯瑾和李通變成洪水。

“你他媽的別說廢話！看樣子這一切確實你搞出來的，那就去死吧！”

夏侯瑾在房間里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變成橙汁，卻無能為力。

那種痛苦和絕望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范疇，他的心中有一個奇妙的聲音在勸說著他，讓他放開一切，放下一切。

如此一來，就可以把自己的心和所有人連接在一起，他就能再次見到自己的朋友。

不僅如此，任何他生命中錯過的遺憾，都可以在那里彌補。

任何生命中的不滿、憤恨、痛苦、失落都可以在那里得到治愈。

任何美好的事物，任何快樂的歡愉，也都可以在那里獲得。

那片橙色的海洋，是新的世界。

在砍下另一個夏侯瑾的頭顱的瞬間，夏侯瑾真的就想順從著那個聲音，放開自己的心神，與朋友們去往同一個地方。

但是他不甘心，他獲得了夏侯瑾和李通兩個人全部的記憶，但是并沒有覺得自己融合了兩個人的人格。

夏侯瑾并沒有徹底放開自己的心，哪怕是體會了一遍李通的人生，他依舊沒有接受李通。

就連這個第二人生都無法接受，那么夏侯瑾認為，自己絕對會更無法接受那么多陌生人。

而且那個新世界中，仿佛還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著自己的進入。

所以夏侯瑾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一個以人類之軀行走的活人。

但他并不孤獨，因為有谷瑤陪著他。

也不知道這水是對鬼沒有效果，還是因為什么其他原因，谷瑤也沒有變同化。

只要他們兩個還能在一起，那么遇到什么困難都有勇氣面對。

陳源怒火中燒，他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謀劃了幾十年的計劃，居然功虧一簣，這叫他如何能忍？

“夏侯瑾！你究竟做了什么！”

血色從他的腳下開始迅速蔓延，其中還夾雜著無數飛落的灰燼，這詭異的力量甚至影響到了橙色的洪水。

陳源的十指被十把手術刀替代，他腳下一踏，就飛躍到了夏侯瑾的面前。

這也是他們第三次正面交手，而這一次，陳源的力量遠超以往。

通過現實和夢境兩名陳源的通力協作，他的力量幾乎可以和真實的陳源媲美。

夏侯瑾目光一凝，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陳源的刀就已經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只能抬手一架，用斧子勉強護在自己胸前。

叮當兩聲，一刀捅在了斧頭之上，但另外兩刀則直接刺進了夏侯瑾的胸口。

僅一瞬間，無盡的血色就順著夏侯瑾胸膛的傷口處涌了進去，一股比谷瑤附身更加寒冷的觸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如果說被谷瑤附體，像是深冬之時沉入冰冷的湖底。

那么被這兩刀捅中，就像是孤身一人，漂浮在廣袤無垠，卻空無一物的宇宙之中。

那種孤寂，那種絕望，那種冰冷，足以讓一個人發瘋。

陳源看著沉下洪水的夏侯瑾，臉上的憤怒依舊沒有消退。

雖然少了一個完美的試驗品，但補完計劃還是完成了大半，只要有這洪水在，計劃依舊可以繼續。

這個夏侯瑾雖然沒用了，但未來還會有其他的夏侯瑾。

夏侯瑾的體溫越來越低，他的內心也被各種痛苦的記憶侵蝕著。

在這片橙色洪水中，摻雜著無數人的記憶，有好的也有壞的，但他現在被陳源所傷，壞的記憶被無限放大，痛苦也被放大了。

但好在夏侯瑾有谷瑤陪他，原本讓他覺得冰冷刺骨的谷瑤，此刻在更加寒冷的刺激下，卻顯得那么溫暖。

谷瑤伸出雙手，從背后摟住了夏侯瑾。

她那原本冰冷的身體，卻意外地給夏侯瑾提供了些許的溫度。

這也讓夏侯瑾有了一絲反抗的力氣。

他一斧子砍在自己的胸口，隨后伸出左手插了進去。

隨后，夏侯瑾用手在自己的身體里尋找著被陳源塞進來的血色。

很快，他便找到了兩滴血液，那是陳源的血。

他把自己的血塞進了夏侯瑾的身體，從而使夏侯瑾被絕望吞噬。

夏侯瑾記得陳源說過，這個世界的超凡之力是分種類的，他把這稱作“途徑”。

不同的途徑所擁有的能力不盡相同，那么陳源的能力是什么？

他可以隨意進行空間傳送，桃木梳的空間破除能力對他毫無作用。

但這個力量可能是【門】所包含的，未必是他自己的能力。

陳源還能把自己的身體當做儲藏室，放進去很多把手術刀，并且隨時隨地都可以用它們替換自己的手指。

這說明他至少擁有血肉方面的能力，醫術高超也是一個外科醫生應有的元素。

他還有一種被動能力，只是站在那里就會不斷影響周圍的環境，讓一切都向他的力量同化。

這能力和被附身時的御靈，以及擁有玉佩的龍瀟瀟類似，很像某種領域。

總體來看，陳源的力量偏向血肉，生長，污染，同化，侵蝕。

墮落的生命？

夏侯瑾大致猜測了一下，想要對付這種力量，最好的辦法還是用圣潔的光芒去凈化他。

就和當時御靈的狀態一樣，散發著光芒的御靈，可以迅速凈化掉陳源散發出的污染。

夏侯瑾自己可沒有這種能力。

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其他的朋友。

危玉龍是第一個變成橙汁的人，或許這片新世界之海中，他能夠掌握一些權限吧。

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夏侯瑾閉上了眼睛，開始仔細聆聽周圍的聲音。

有孩子們的歡笑，有成年人的喜悅，有老人的欣慰，有社畜的煩惱，有工人的忙里偷閑，有加班狗背后偷罵領導。

人世間的千奇百態，都在這里上演著。

他們覺得這樣的世界太過痛苦，于是選擇了逃避。

在放開了自己的心靈后，他們終于能夠相互理解了他人的艱難之處。

所以他們全都去往了新世界。

夏侯瑾明白了這一切，他放開了自己的心神，逐漸融入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