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已經(jīng)失眠一個月了？”

林昭言枯槁的雙目透露出無盡的空虛，他木然地點了點頭:

“是的，無論我怎么努力，都無法入睡。”

“去精神科看過了嗎？那里的醫(yī)生怎么說？”

林昭言努力扯動自己的嘴角，但他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該怎么笑:

“全省的醫(yī)院都跑遍了，沒有一個人能給出確切的診斷。”

“那就不是精神問題，確實是心理上的毛病。”

“醫(yī)生們也是這么說的，但我覺得我沒有病。”

“有沒有病你自己說的可不算。來，告訴我，你失眠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林昭言空洞的眼神中似乎出現(xiàn)了些許光亮。

“我……我遇上了一個女孩……”

“哦~經(jīng)典的艷遇之后被甩了的劇情？”

林昭言搖了搖頭，他這一次成功笑了出來:

“沒有那么狗血。那天，有個重要的文件要處理，我加班到了十一點，開著車往家趕的時候，經(jīng)過了花江大橋。

我記得那天路燈很暗，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光著腳站在護(hù)欄上。

我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她，趕忙停車沖過去，千鈞一發(fā)之際將她救了下來。”

“所以……不是艷遇，是英雄救美啊~”

林昭言揉了揉發(fā)僵的手指道:

“救下她之后，她對我表示了感謝，要請我去她家里坐坐，我拒絕了。”

“嘖，這種機(jī)會你也能錯過？”

“我不能趁人之危啊！將她送回家后，我就回來了。

可我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怎么都睡不著，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后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我一躺在床上，就覺得有人在看我。”

“有人在看你？”

林昭言扭動著脖子，拼命想看清自己身后有什么東西。

“對！有人在看我！而且不止一個人，是無數(shù)個人！

他們就藏在我的書桌里，我的帽子里，我的被褥里，我的天花板里。

我看向哪里，他們就會瞬間躲開，當(dāng)我看向天花板，他們就從床底下看我。

當(dāng)我看向房門，他們就從枕頭里看我！”

“林先生，你可能有非常嚴(yán)重的被迫害妄想癥。這種癥狀的人，會經(jīng)常覺得有人在偷窺他，有人想要害他。”

但林昭言瘋狂地?fù)u著頭:

“不不不！我沒有病，他們真的存在！他們就躲在我家里！”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您有抓住過他們中的一個嗎？”

怎料林昭言突然陰沉沉地笑道:

“當(dāng)然抓到過……那天我設(shè)了一個計，在自己的身前和身后都放了塊鏡子。

他們無論從哪里偷看我，我都能從鏡子里找到蹤跡！

然后我趁他們偷看我的時候，隨手一抓，就把其中一個家伙抓了出來！”

“聽起來……很奇怪，所以他是誰呢？”

但林昭言的神情卻突然暗淡了下去:

“是那個女孩，她說她喜歡我，所以要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溜進(jìn)來的，但面對這么一個美麗的姑娘，我只能選擇放任不管。”

“聽起來越來越奇怪了，一個女孩是怎么能進(jìn)入你的房間的？而且你不是說有無數(shù)個眼神在看你嗎？其他人呢？”

林昭言伸出舌頭試圖舔舐自己的手指，可惜失敗了。

“我不知道，我只抓出了她，其他人不知道是誰。”

“那后來呢？又發(fā)生了什么嗎？”

林昭言眼中的光芒更盛:

“我跟她去約會了~”

“約會？”

“對，我們一起吃了飯，一起看了電影，我還牽著她的手散了很久的步。

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現(xiàn)在都記得她的觸感，那么的柔軟~

最后她還是選擇跟我回家，再次躲了起來。”

“既然那個女孩有這么特殊的能力，你沒有讓她幫你找一找其他的人嗎？”

林昭言笑得越來越熟練:

“我不會強(qiáng)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更何況萬一其他人會傷害她呢？我可不想她陷入危險。”

“既然你是因為房間內(nèi)的目光才失眠的，為何不去酒店開個房間好好睡一覺？”

林昭言突然提高了聲音:

“我怎么能放她一個人在家里！她會孤單，會害怕的！”

“好好好，所以你就寧可自己失眠，也要陪著她一起？”

“那當(dāng)然，既然她決定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那我也不能辜負(fù)她~”

“那這樣吧林先生，我給你開點安眠藥，你先睡個覺？”

“安眠藥？我不吃，吃了的話就感覺不到她的目光了。”

“林先生，您再不睡覺的話，恐怕身體就要吃不消了，我這也是為了你們長遠(yuǎn)考慮啊。”

林昭言想了片刻，似乎快要被說動。但最后他還是充滿了憤怒地吼道:

“你少騙我！騙子，你們都是騙子！那什么醫(yī)生是個騙子，那個警察也是騙子，你也一樣，所有人都一樣！”

“你先冷靜一點，咱們再聊聊你的那個女孩吧？”

“女……女孩……她很好，她在我家和我在一起。”

“對對對，你再想想，曾經(jīng)給你看病的醫(yī)生在哪？是不是也在你家？”

林昭言皺著眉頭，他想了半晌，不確定的點頭。

“醫(yī)生？有可能是的，他似乎很有名氣，但都是假的，騙子！說要治好我，所以也去過我家，結(jié)果根本一點用都沒有，而且我也不記得他離開過。

對！他也躲在我家里，他想治好我，所以會想盡一切辦法觀察我的行為。

但我不喜歡他，他如果看了我，我也發(fā)現(xiàn)不了。”

“那個警察呢？”

“警察？什么警察？我……我不記得了，好像也來過我家？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

“你不用害怕，他也是去幫你的，絕對不會傷害你。”

“他，他進(jìn)來之后就開始打我，我奮力反抗，才沒有遭他的毒手！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林昭言不斷地哀嚎著，他的表情萬分痛苦，想要用手敲打自己的腦袋，但手腕上的手銬限制住了他的一切行為。

“啊啊啊！為什么，為什么你們所有人都要害我！”

夏侯瑾站起身，不再理會對面陷入癲狂的林昭言。

他走出房間，又向外面走了很久。

終于，他穿過了數(shù)米厚的金屬墻壁，來到一間寬敞的屋子里。

夏侯瑾對著在場的刑警們說道:“確認(rèn)了，女孩，醫(yī)生，還有你們同事，都在他的家里。

“但是要小心一些，他們可能有無數(sh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