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摸著胡子搖了搖頭：“不曾。他說的不錯，次桓胡十分神秘，他曾經派手下祭司到三山去查看過，只是三山不比泉郡氣候濕潤，土質也不夠好。既不能培育飼主，也無法種植藥材，便放棄了在三山建立藥莊的想法。”

飼主？

景昭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腦海中忽然出現閃現了一個東西。

他猛然轉頭去看阿寧，但少年顯然比他淡定多了。淡淡抱著手，眸中雖有幾分凝重，但一點也不顯慌亂。

景昭：你個臭小子這么淡定，顯得我很沒面子啊！

他輕咳兩聲，用目光示意他繼續說。

二木接著道：“次桓胡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挑一些人，給大家發放藥品，他說這些藥都是對大家身體大有裨益的補藥，實則不然……”

“他們是在用人試藥！”

眾人聽到這里，大驚！原來如此，所以當初那個已如朽木的老頭一夜回春，變也是因為這藥的緣故！

山丹族人互相看了看對方，他們中也不少人吃過次桓胡給的藥。現在心中難免有些恐慌，擔憂那藥吃完是否會對身體不好。

有人試探著問：“那藥究竟是何物？”

二木神色透出一抹難以言說的苦楚，“你們……你們還是不知道為好。”

“整個百越，不少人都吃過那種藥，有人即刻暴斃了，有人渾身潰爛而死，也有人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不管什么情況，若是服藥之人一年之內身體沒有發生變化。用次桓胡的話來說，便是失敗了。”

“我理解，他說的失敗，應當是這藥沒效果。”

眾人聽到這里心中微微松下一口氣，這般說來，他們暫時都是安全的。但卻也對祭司恨得咬牙切齒。

山丹與他的族人如今已經完全不再相信祭司。

他們遭受祭司欺騙太多，心中只當祭司是神明供奉，不管對方說什么，他們不僅不會懷疑，且言聽計從。

但現在，細細想來祭司說過的慌，騙人的話又豈在少數？

便是每到三月農田需要灌溉，族長去找祭司求雨。那雨水一降不下來，祭司都會用一句“時機不到”為借口打發。

直到如今，大旱之下，疫病蔓延。既不見祭司給出任何治療疫病的方法，也不見他們禱告上天緩解旱情，反而是賦貢越收越多，壓迫得鄉民苦不堪言。

如此種種，祭司就算是天神的使者，也是食君俸祿卻不曾為君分憂的惡徒。

一旁沉默了許久的阿福，摸著下巴問道：“你可知那藥是什么配方？”

他一面說完，又轉頭對景昭解釋：“方才我看祭司在宗祠給鄉民派藥，說是能預防疫病，但那藥材中卻有一味藥讓我覺得很奇怪。”

二木瞬間明白了阿福問的是什么。他目光閃躲，顫抖著嘴唇說道：“你吃不出來的那味藥，那是……女體香！”

山丹的一個族人還疑惑問：“啥是女體香？”

卻沒發覺阿福的臉上已經微微變了。

“就是……就是拿女人家的身體煉出來的……”

眾人還處于茫然和驚愣中，他們不懂煉藥，二木說的他們似懂非懂，又不能完全明白，都茫然的將目光轉向了阿福。

他是大夫，這里只有他對醫書上的東西最了解，也最有發言權。

阿福環視了一圈，緩緩開口：“這世間萬物皆能入藥，此中也包括人，男人至陽，女人至陰，入藥之后功效不同。

古書之上，有一味藥材名為‘兩腳羊’這便說的是拿去入藥的人。”

景昭有些疑惑：“兩腳羊說的是藥？那不是商周時候，因為饑荒而出現人食人的情況，而把人稱為兩腳羊的嗎？”

阿福淺笑：“小老板你這年輕了不是。”他道：“那只是為了隱瞞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編造的謊言罷了。”

景昭越發覺得奇怪了，他皺了皺眉頭，讓阿福繼續說。

“這男人和女人中，女人的身體比男子值錢，女子胞、少女香，女子的經血都能入藥，女子和男子最大的不同，還有一點，便是生……”

山丹問：“何為生？”

阿福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雙桃花狀的眸子里面壓下了一些情緒，他平靜的說道：“既是生命，也是生生不息。”

大地之母女媧便是生。

阿福的話還有不曾說出來的后半句，所謂生，還有求長生。以女體香入藥，做長生之藥！這巫祖是想真的成神啊！

山丹又問：“那女體香和少女香又有啥不同？”

這次阿福沒有再做解釋。煉一段女體香要破腹取出女子胞，剝皮放血，淬筋煉骨……卻還要保證那女子在受這些刑法的同時，一直清醒。

一直一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

所以他們說那些個晚上聽到女人的痛苦的哭泣聲。哭聲漸停，便是她們氣絕身亡之時……

看到阿福的表情，大家便隱隱猜到結果。霎時間，一群大老爺們，忍不住眼眶濕潤了。幾個山丹的族人握緊了拳頭，暗罵了好幾聲：“畜生！畜生！”

山丹強壓下心中各種情緒，他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嘆了口氣，道：“她們的骸骨在何處？便是尋得骸骨，我們也可帶她們回家。”

“骸骨？”二木面色微變。

他一面害怕，卻也多了些不忍：“既是入了藥，哪里還剩什么骨頭。只怕是連根頭發絲都沒了，只剩下破衣一堆……”

“你們要衣服嗎？我倒是可以帶你們去找。”

二木說著，山丹的幾個族人沖上來就要揍他！祭司殺掉的是他們的妻女，是他們的親人！而二木就是為虎作倀的小人！

祭司該死，二木也該死！

山丹和景昭卻殘留的理智攔住眾人。

景昭凝著臉色，提溜著他的衣領將他拽到自己跟前，“帶路。”

二木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滾了一身的黃泥土，他忙不迭的往前面一條小道走去。

景昭一行人跟上。那條黑曼巴也緩緩跟在了景昭之后。

次桓胡煉藥的事情做得極隱蔽，藥房建在卑猶山的深山之中，不僅要穿過蛇窟，還有一段天塹，一行人走的極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