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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重逢

洛云商緩緩抬頭,目光癡癡地望著韓休璟那高高束起的發尾在風中肆意飄揚,她的眼眸微微閃爍,仿若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

韓休璟神色冷峻,只吩咐吳果將在場的人盤問清楚,一個也不許離開。隨后,他不由分說地拽著洛云商往屋子外面疾步走去。

一路上,韓休璟雙唇緊閉,一言不發,洛云商滿心狐疑,根本不知他究竟要帶自己去往何處。

“方才……謝謝你保護我。”洛云商囁嚅著道謝,可韓休璟仿若未聞,依舊闊步向前,拽著她的手攥得愈發緊了,好似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云商的目光悄然落在他緊拽著自己的那只大手上,嘴角淺淺地揚了揚,可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掩藏起那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洛云商不得不加快步子,才能勉強跟上他的步伐。她想要停下,想要打破這令人壓抑的冰冷氣氛,于是再次開口,小聲且怯怯地問道:“韓休璟,你要帶我去哪兒?”

云商清晰地感覺到,握著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又用力緊了幾分,箍得她手腕生疼。

“韓休璟,你停下……你要帶我去哪兒?”洛云商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埋怨,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如今你看見我了,你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吧?”洛云商繼續說道,那秀眉緊蹙,似含著萬千憂慮。

韓休璟猛地頓住腳步,卻并未回頭看她。隔了半晌,他才仿若如夢初醒般,終于確認洛云商還在他身后。

他手里緊緊攥著的,是一個真切還在身邊的人。

那一天,那一縷不可思議的甜笑,恰似春日里穿透厚重烏云的暖陽,穿過苦難孤獨的縫隙,輕柔地搖醒了他單調乏味的年歲。守著回憶,他獨自在外漂泊了整整兩年,然而回來的時候,曾經美好的夢卻忽然之間破碎得不成樣子。

如今,他恍惚間又重新踏入了這般似真似幻的夢境之中。

他終于深深吸了一口氣,仿若溺水之人終于浮出水面能夠喘過氣來,緩緩轉身,目不轉睛地凝視她那帶著憂愁的臉,眼神犀利,似乎想要從她的一顰一蹙中看出什么端倪來。

“洛家還真是膽大包天,金蟬脫殼這種法子都能想出來。”韓休璟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

洛云商滿心期待地等了許久,卻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這樣一句無情的話語。

也是,如今他是圣上的親信,若是檢舉她,無疑是一份不小的功勞。

洛云商皺著眉頭,一臉凄然道:“如今你是圣上親信,也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了,自然是與天家堅定地站在一邊的。可是韓休璟,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在一個學堂里同窗念學的情誼,今日只當沒有見過我?”

“我們也可以談條件,若是你當作今日沒有見過我,別再喚我洛云商,我便答應你一件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不論何事都可以。”她那靈動又無辜的杏眼里滿是不安,那目光猶如受驚的小鹿,惹人憐惜,直惹得他心中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滋味。

如今見她還好好活著,他心中壓著的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好像忽地消失無蹤了。

“可以。”

韓休璟輕輕闔上雙目,那神情忽地變得深邃而神秘起來,嘴角緩緩掛起一抹淡雅的笑容,那嗓音慵懶中透著絲絲疲憊,緩緩說道:“我要你跟我走,陪著我。”

驀地,云商身形一怔,雙眸凝住,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滯。

“怎么,沒聽懂?”

韓休璟再次開口,聲音堅定而有力:“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洛云商只覺心中好似有一只歡脫的小鹿在橫沖直撞。她曾經以為,這個與她遙不可及的人,就在這一刻,竟真切地站在她眼前,說著想要讓她留在他身邊的話。

“為何?”洛云商錯愕地問道,那微微顫抖的聲音里透著疑惑,她迫切地想知道,這是否是她所理解的那個意思。

“沒有為何。”

洛云商只覺得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那如鼓點般的心跳聲在耳邊轟然回蕩,震得她身軀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等到她好不容易從這如夢似幻的情境中反應過來,韓休璟已然帶著她走到了宮殿以外那略顯古樸的醫館。

“過來。”

云商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有些呆呆地只盯著他那俊朗的臉龐,卻忽地感覺耳朵有些火辣辣的熱。

韓休璟靜靜地站在一邊,洛云商便順從地站在他前面。

他極其輕柔地一點一點將藥膏抹在云商的耳朵上,邊抹邊柔聲說道:“流了這么多血,你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何一聲不吭。”

云商趕忙回道:“不疼,我也不知道流血了。”

“若是方才那支箭再偏半分,你知道你有多危險嗎?”韓休璟眉頭緊蹙,滿是擔憂地說道,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緊張與關切一覽無遺。

“這些天你住在何處?”韓休璟又問道。

“我住在秦姨娘的府上。”

韓休璟仔細吩咐那大夫開了藥,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塞到懷里,而后便拉著她往外面走,語氣堅決地說道:“一會兒我隨你回去一趟,你同她說你要到表兄家中去住,就不叨擾了。”

“可是……那個……”洛云商雙頰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雖……也把你當作朋友,但終歸是尚未出閣的姑娘,我若是住在你府中,別人會如何想?”

韓休璟正要說話,云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我提醒道:“不對,我早已沒有名聲了。我若是住進將軍府中,只怕是會辱了將軍名聲……我不能去。”

她的未婚夫早已撒手人寰,就連她自己,也如同風中殘燭,在這世間已然沒了絲毫存活的痕跡,她又怎敢貿然毀了韓休璟的生活?

鉑然郡主鐘情于韓休璟,這一事實她早在兩年前便心知肚明。倘若她住進他的府上,萬一鉑然郡主偶然撞見,那郡主又會作何感想?

韓休璟眉頭微皺,說道:“為何要如此在意旁人的看法?”稍作沉吟,他又接著講:“你是知道的,鉑然一直對我心懷傾慕,但我從未對她有過半點喜歡之情,所以此次,我也只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忙。”

“什么忙?”她迫不及待地問道。

“倘若你住在我府上,鉑然郡主定會認為我已有了心上人,也就不會再來糾纏于我了。”韓休璟目光誠摯,神色認真。

“可是……”洛云商秀眉輕蹙,滿臉猶豫。

韓休璟臉色一沉,威脅道:“還是,你希望我將這件事向圣上稟明?”

“別,我……答應你。”她咬了咬嘴唇,終是應下。

吳果遠遠望見韓休璟與一個極為陌生的女子并肩而立,心中頓時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快步走上前,抱拳稟報道:“璟,出事了。”

韓休璟隨他走到一旁,云商則木然地別過身子,一雙靈動的眼睛里滿是好奇,悄悄地支起耳朵,試圖聽清他們的談話。

“出事了。使臣帶來的長生不老藥竟然丟了,此間他只將一名舞女帶回過那間屋子,如今正在嚴加盤問。”

韓休璟回頭瞥了一眼洛云商,道:“你派人把她送到客棧去。我隨你回宮中處理。”

“璟,她是何人?”吳果滿臉狐疑地問道。

“咳,那什么……她是方才那批舞姬中的一員,無家可歸,便跟了我。”

吳果帶著滿心的疑惑,上下打量了一番洛云商。

這些年來,韓休璟的身邊從未有過身份不明的女子出現,可如今遇上這個舞姬,韓休璟竟將他一人留在宮中應對那些繁雜之事。

待到韓休璟與吳果說完話,云商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韓休璟,方葵還能救得回來嗎?”洛云商站在遠處,眼神中充滿了焦慮與擔憂,急切地問道。

韓休璟微微瞇起雙眸,只是淡淡地說道:“別擔心,你先同我手下去客棧安置好,待事情結束,我自會去尋你。”

“好,那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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