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泛著黑,知若就已經進宮了,“主兒,會不會太早了些。”景秋有些擔憂自家主子,“無事,額娘喜歡禮數周全的人,早去一些總沒有差錯的。”知若覺得有些冷,并不是天氣的原因,好像從身體里透出來的冷,知若走的很慢,甬道上沒什么人,不多時,知若就已到了永和宮,知若靜靜的站在宮門口,“良久,走吧,去給額娘請安。”進了屋子,“額娘起身了嗎?”知若坐在椅子上品著茶,“側福晉今日來得早,還沒到娘娘起身的時間。”槿汐立在知若身側,“是哪家的女子?”知若壓低聲音問道,“回側福晉,是兩個內務府包衣奴才出身的女子,對您的地位造不成威脅。”槿汐同樣壓低聲音回道,知若嗤笑一聲,“是額娘親自挑的?”“是,德妃娘娘親自帶人挑的,又親自調教的。”槿汐恭順的回話,“額娘真真是用心了啊。”知若低笑,“娘娘起身。”內室里有宮女唱道,知若緩步走進內室,“給額娘請安。”德妃的丹鳳眼輕輕瞥過知若,“今兒來的倒早。”德妃坐在梳妝臺前,由槿汐服侍上妝,“嘖,槿汐,怎么回事,你今日化的眉眼怎么如此,本宮莫不是平日里太寵著你了,倒叫你輕狂起來了。”“德妃娘娘恕罪,奴才該死。”槿汐忙不迭的跪下請罪,“額娘,讓妾身試試吧。”知若神情恭敬,低眉順眼的說道,“也罷,你來試試吧。”“是。”知若接過槿汐手里的眉筆,細細的為德妃描畫起來,“額娘您看。”“嗯”德妃睜開眼睛,細細的端詳著,“你伺候人的本事漸長啊,怪不得老四那樣寵你。”“知若有罪。”知若跪下回話,“你何罪之有啊。”德妃把玩著手上的護甲,“知若未能給四爺懷上子嗣。”“嗯,你也知道啊,這樣,本宮今日就不罰你了,本宮這里有兩個知趣的女子,你帶回去給老四舒舒心,那后院就你自己,想來老四也是有些煩膩了。”德妃漫不經心的說,知若卻覺得好似被凌遲一般,“額娘,這事知若要先問過王爺的。”知若有些艱難的說道,“本宮賜給你兩個奴才,你還要去問過老四,你也太沒主心骨了,你先把人帶回去,等明日,老四有什么不滿意的讓老四來找本宮,先這樣吧,槿汐把苗氏和甘氏帶出來。”“是。”
不多時槿汐帶進來兩位女子,“給德妃娘娘請安,給側福晉請安。”“嗯。”德妃滿意的打量著二人,“知若啊,別說姑母不疼你,你把人帶回去,本宮是為了你好。”知若有些微愣,打量著二人,嗯,還是上一世的兩個人,進府時間也極為相似,不知四爺作何想法。知若低頭飲茶,二人向前行禮,“苗氏瑾姝,甘氏華蓉給側福晉請安。”“嗯,起來吧。”“好,本宮乏了,你帶著人回去吧。”德妃見事情成了就迫不及待地讓知若把人帶走,知若只能起身告退,出了永和宮,面色不改的帶著兩個人往宮門處行走,景秋有些擔憂的看著知若但是發現知若并無異常,而且身后還跟了兩個人,也不好說些什么。雖說知若并沒有說什么,但是一言不發的態度也讓景秋猜出了一些東西。
宮門口,“側福晉,要不要等等王爺。”“嗯,先讓她們上后面那輛馬車吧。”知若在進宮的時候就知道今天可能會帶回去人,所以特意吩咐人套了兩輛馬車,甘氏和苗氏先后上了馬車,知若抬頭望著宮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景秋看著自己的主子如此這般心里不禁對德妃有了怨懟,“主兒,德妃娘娘如此這般實在過分,您可要好好跟王爺說,讓王爺給您出氣。”景秋忿忿不平,知若不動聲色的瞥過景秋,“景秋,禁聲。”“是。”
“你看,我就說四嫂肯定在等四哥啊,對不對啊。”宮門口傳來十三阿哥的聲音,“四嫂,你今日可給四哥帶了什么新鮮的吃食。”知若嘴角含笑,剛想開口,就被四爺打斷,“行了,你快回去吧,想吃什么回你自己府上吃去,別來折騰我們。”“給十三阿哥請安,給四爺請安。”知若微微屈膝行禮,就被四爺扶了起來,“雖說今天天氣好,但也才剛開春,你的身子不好,怎么在這冰天雪地里站著,快進去,我們回家。”四爺擁著知若上了馬車,也未曾搭理一旁的十三阿哥,知若只好用眼神向十三阿哥示意,二人就這樣相擁回了王府,留十三阿哥一人在宮門處。
一進前院,知若就吩咐了景秋,把苗氏甘氏先安置在后院,知若自己自顧自的取了茶具給四爺和自己泡了杯茶,茶香四溢,茶葉在熱水里浮浮沉沉,知若一時有些晃神,“知若”,四爺輕喚,知若一瞬間回神,“四郎怎么了。”“知若,你怎么了。”“四郎,額娘今日讓妾身帶回來兩位妹妹給四郎解憂,四郎看什么時候正式把兩位妹妹納入府中。”話畢,知若低頭不語,只顧看杯中茶葉,四爺注視知若良久,知若也知四爺在看她,倒是沉住氣,頭也不抬,四爺見知若既不開口示弱也不抬頭看他,也來了份氣,“既然是額娘賜下,那就三日后正式入府吧。”知若心下一涼,再抬頭時,四爺已經喚了蘇培盛進來吩咐下去了,“四爺既如此,那妾身也回房好好給兩位妹妹準備東西了,妾身告退。”說罷,知若起身行禮,轉身出了書房往后院去,只余四爺一人在書房悶氣,入夜,知若便早早的吩咐下去讓人鎖好院門,便睡下了,景秋在一旁揪心,等四爺處理完公事用完膳,想回院休息,就看見鳳鸞院主屋的燈熄了,蘇培盛心下一緊,這是側福晉和四爺鬧別扭了,四爺有些無奈,“去,給爺把門叫開。”“嗻。”蘇培盛小跑著去叫門,不多時又跑回來,“王爺,說側福晉不舒服,所以吃了藥就休息了。”“不舒服,可傳了太醫?”“未曾,側福晉只說吃了藥就好了。”四爺知道這是知若跟他鬧脾氣了,剛從宮里回來就傳太醫會讓別人誤認為她容不下人,卻也擔心是不是知若真的病了,良久,四爺終是不忍再去打擾知若,轉身去了書房,待四爺走后,那不被人注意的隱蔽角落里,有一女子也悄然退去。
次日早上,知若洗漱后,慢悠悠的用著早膳,忽聽下人通傳,四爺來了,知若自是未動,四爺一進來就看見知若端坐在桌前漫不經心的攪著粥,桌上擺著兩副碗筷,也不搭理自己,便知道知若是不生氣的,便自顧自的坐下來用膳,知若見四爺這般,冷冷開口,“王爺還是去前院用膳罷了,妾身這里都是些清粥小菜,怕是王爺金尊玉貴地用不慣。”“知若,你當真要與本王如此說話嗎?”四爺見知若冷聲冷氣的來了氣,生硬開口,氣氛僵持住,景秋進來回話,“王爺,已按照您的吩咐將兩位新人安排進了褚玉閣,苗氏住的東閣,甘氏住的西閣,都是按照規矩來的,身邊服侍的人也是咱們府里的老人。”知若聞言有些訝異,抬頭看向四爺,四爺感受到知若的視線,開口道,“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氣你,也氣我自己,額娘的意思也是皇阿瑪的意思,他們想讓人進府,原本只需要送進來即可,可是額娘召你進宮,已是給足了我們臉面,你莫多心,你身子不好,我便不讓他們在你面前晃,孩子的事,我們順應天命就好。”“四郎。”知若有些動容,“好了,我與你說這些不是想惹你流淚,你便不要惹我心疼了。”“是,知若明白。”二人的氣氛逐漸溫情。
用過早膳后,四爺便去忙公事,“景秋,把我給四爺繡的寢衣取來,還有幾針就好了。”“主兒,您仔細傷了眼,這些事交給奴才們做就好了。”“你不明白,四爺貼身的衣物還是我來的好,這是心意,是旁人比不得的。”“是,王爺待主兒好,所以主兒待王爺也極好。”“給主兒請安。”繡夏從外邊進來。“起來吧,怎么了,剛才聽你在外頭跟人說話,怎么進來了。”“剛才蘇公公來傳話,說四爺不回來用午膳了,還有二位姑娘四爺說望主兒擇個日子正式進府。”“好,我知道了,你去打發人,讓他們把那院子收拾一下,雖說出身不高,但也是四爺第一次納人,讓他們也謹慎些,隨意在府里擺擺,再給四爺交好的人家送些帖子,景秋,你去打發個人去給四爺回話,再讓繪春挑幾個人去給那二位新人添幾副頭面裁剪些新衣,讓染冬開我的私庫去給她二人拿兩匹料子,好了,都下去吧。”“是。”
次日,雍親王府張燈結彩,給四爺納了兩位新人,四爺也先后寵幸了,不過大部分時間四爺依然宿在鳳鸞院里,除了知若的小日子要不然去兩位侍妾那里,要不然就是自己在前院歇息了,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是恩愛異常。
一日晨起后知若覺得身子不適,有些惡心,反胃,四爺有些焦急,“怕不是暑熱,有些中暑了?等我下朝以后給你帶太醫來瞧瞧罷。”“四郎,哪里就那么嬌貴了,讓府醫來瞧瞧就好,那也好,先讓府醫瞧瞧,待爺下了朝再帶太醫來,蘇培盛,去把府醫帶來。”“是,王爺。”“來先用些東西。”“是。”知若剛把肉羹放入口便吐了出來,“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不對。”“四郎還是先出去吧,這里氣味不好,怕污了王爺。”“都什么時候了,還講究這些,蘇培盛,蘇培盛。”“來了爺,奴才帶府醫來了。”“給王爺請安給側福晉請安。”府醫跟著蘇培盛一路小跑,這時候氣息有些不穩,急忙給四爺跪下請安,“快點快點,別請安了,快瞧瞧福晉怎么回事,晨起就不舒服,還吐了,快點瞧瞧。”“是,容奴才給福晉號脈,煩請福晉的手。”府醫給知若把脈,良久,面露喜色,“恭喜王爺恭喜福晉,福晉有孕已二月有余。”“真的?”四爺驚喜,“回王爺,是真的,福晉只是有些孕吐,待奴才給福晉開些方子便會好多了,只是婦人懷孕總有些不適,只要好生照顧著便好。”“好,賞,都賞,全府上下,尤其是鳳鸞院,要厚賞,哈哈哈,知若,你聽到了嗎?咱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是,四郎,咱們盼了好久的孩子,終于來了。”知若撫住小腹,落淚,她的弘暉回來了。“好了,別哭,你這樣,孩子也會傷心的。”“是,妾身不哭,妾身是高興。”“好,我下了朝便去給皇阿瑪和額娘報喜,順便再讓額娘給你安排個太醫,這是咱們得第一個孩子,要重視起來。”“是,妾身多謝四郎。”“嗯,你好好的,我會早些回來陪你的。”四爺急匆匆的進了宮,“給側福晉道喜,恭喜側福晉賀喜側福晉。”景秋帶領鳳鸞院的奴才們給知若道喜,“好,起來吧,景秋賞。”“是。”“多謝側福晉。”“都先下去吧。”“是。”齊聲道,“景秋,現在我有孕了,把院里的臟東西都清了,把人再查一遍,既然那院里的人想搭上她,那就讓她們搭上,盯著她們些,別把不利四爺的東西傳出去,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回來向我稟報,懂了嗎?”“是,奴婢明白。”景秋領命而去,知若撫住小腹,輕聲道,“好孩子,你只管好好長大,額娘這世定會護你周全。”
永和宮內
“兒子給額娘請安。”四爺大跨步給德妃跪下請安,“哎呦,是有什么高興的事啊,你這般模樣,快快,快起來。”德妃從內室出來,慌忙扶起四爺,“謝額娘,是知若,知若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兒子有后了。”“呀,真的,額娘就知道她是個有福氣的。快,槿汐,快把皇上新賞的那個麒麟項圈拿來,你帶回去給知若,算是額娘給孩子的見面禮,也給知若添添貴氣,麒麟送子,也希望知若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男胎。”“是,兒子替知若多謝額娘。兒子還想請額娘給知若安排一個有經驗的嬤嬤和太醫,給知若安胎,畢竟兒子和知若也是第一次有孩子,怕有些不妥。”“這事好辦,你今日且把槿汐帶回去,改明我回了皇上,讓皇上指了太醫送到你府上,你好生安排下去。”“多謝額娘,只是槿汐姑姑是額娘用慣了的老人,兒子帶回去,額娘這里怕是不妥。”“無礙,這宮里的人這么多,還怕別人伺候不好嗎?額娘有事會把槿汐召回來的,就聽額娘的吧。槿汐,你跟老四回去,切要護好知若肚子里的孩子。”“是,奴婢明白了。”母子二人說了會子話,四爺就帶著槿汐回到了府里。
“給主兒請安,主兒王爺回來了,正往咱們院里來呢,聽蘇公公說,四爺還帶了一位故人。”“是嗎?故人?我倒不知道四爺進趟宮還能帶位故人回來。扶我過去。”“是。”知若把手搭在景秋的手上,走到院門口,遠遠的瞧見四爺大步走來,知若連忙迎上去,“四郎。”“你慢一些,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要穩當一些。”四爺慌忙扶住知若,有些嗔怪,“是,知若沒事的。”“給側福晉請安,側福晉萬福金安。”槿汐給知若行了大禮,“呦,這位是?”知若看向四爺,四爺含笑道,“是額娘安排照顧你的人,抬起頭來給福晉看看。”槿汐順從的抬頭,“呀,槿汐。快快起來,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誰呢,你在額娘身邊當差慣了,來了我這里,額娘身邊可有人照顧?”“福晉放心,德妃娘娘身邊已安排了人照顧,福晉只管顧好自己就好。”“好好好,既你來了,我便不操心了,快,進去吧。”知若和四爺互相攙扶,槿汐在一旁伺候,景秋和蘇培盛跟在身后。
槿汐就在王府里陪伴著知若養胎,院里有槿汐上下打理,府內有景秋她們打理,知若的胎倒比上一世安穩多了,“主兒,不好了。”景秋從院外急匆匆的進門,“景秋姑娘,說話注意分寸,福晉在休息,福晉好好的呢。”“是槿汐姑姑,是四爺,四爺。”“四郎怎么了,景秋進來回話。”知若的聲音從內室傳來,二人對視一眼,便往內室而去,“主兒。”槿汐把知若扶起來,半倚在床上,“說,四郎怎么了。”景秋跪下回話,“王爺新納了位格格。”“格格?誰家的。”“是出身世代將門齊家,名喚齊月賓。”“哦,是她啊,我倒是知道她,聽說她自小被養在宮里,與四郎青梅竹馬。”“福晉,您還說呢,她這一入府,王爺的心豈不是分給她一些了,那您呢。”“好了,下去吧。”景秋忿忿不平,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看著知若的臉色不好,便應是退了下去。“福晉,您別多心,王爺是在意您的。”槿汐出聲安撫知若,“槿汐,我早就知道這府里不會只有我一人,只是我還懷著身孕,這新人就入府了,往后的日子,怕是還多著呢。”“福晉,您寬心,四爺心里有您。”“是啊,他心里不只有我一人,還有其他人,其他事,槿汐我,槿汐我心里苦啊,他不知道啊。”知若靠在床上,默默流淚,“福晉,您別哭,孕期流淚對孩子不好,怕日后添病,就不好了。”槿汐有些心疼的道,“嗯,你先下去吧,給她安排個院子,再安排些下人,你規矩著景秋,別沖撞了她。”“是,奴婢知道了。”
知若閉眼躺在床上,這世端妃進府的時間比上一世晚了許多,上一世端妃與她先后進府,可是這一世甘氏和苗氏先進府,事情出現了偏差,也不知道后邊會有什么結果,知若又想了很多,不多時便睡了過去,晚間也沒有起來,只囑咐說不必傳膳了,若是四爺問起來只說身子乏得很,話傳到四爺那里的時候四爺正預備去院里陪知若用膳呢,“福晉還說了什么?”“沒有別的了。”槿汐低頭回話,“是不是她知道了?”“這府里多了人,總要回給福晉的,福晉好給格格安排。”“她,還好嗎?”“福晉說了,她體諒王爺的難處,可福晉希望王爺明兒陪福晉用早膳。”“這是自然,蘇培盛,去把我新得綠瑪瑙手串拿來,送去給福晉安枕。”“是,奴才明白。”槿汐和蘇培盛先后出了門,“你快回去罷,王爺身邊缺不得人。”“不礙事,我送送你。”“哎,好。”蘇培盛把槿汐送回到鳳鸞院后叮囑道,“你多給福晉寬寬心,往后這府里少不了人了。”“是,福晉知道王爺想干的是什么事,正是因為福晉知道,所以福晉才不把事情拿給王爺煩心啊。”“對,福晉是頂好的人啊,你快進去吧,我回去了。”“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