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甘氏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忐忑不安的等待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回來,未曾發現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看著她回了院子后,往前院去了,“你說的可是真的?”蘇培盛有些疑惑,“千真萬確啊公公,奴才親眼看著甘姑娘和川芎說了什么,川芎就往府外去了,奴才吩咐了小桂子跟著,剛才小桂子回來稟報說,川芎去了醫館,后又急匆匆的跑了出來,小桂子又等了一會進去問了大夫,那大夫說川芎是請他辨認一些藥材,其中有一味麝香放了極大的重量,小桂子打點好就回來了。”小廈子壓低聲音道。“麝香?我說呢,這太陽打哪邊出來了,甘姑娘去給福晉請安。”“公公,要不要跟四爺說。”蘇培盛思索一番,“得說啊,不然福晉身子不適的時候,四爺再查出點別的什么來,咱們這些人,都跑不了啊。”蘇培盛轉身去了書房,“王爺,您看了好長時間書了,喝點參湯養養神吧。”“嗯,放在這吧。”蘇培盛把參湯放在四爺手邊,并未下去。四爺伸手去端湯的時候發現蘇培盛還站在一旁,“怎么了,有事啊。”“回王爺的話,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該死,讓那臟東西進了咱們王府,還進了側福晉的院子,還請王爺責罰。”蘇培盛連忙跪下請罪,四爺聽到側福晉時猛然頓住,抬眼看向蘇培盛,“說,什么臟東西,又怎么進了福晉的院子,你一五一十的給本王說清楚。”蘇培盛快速的把川芎去了醫館的事情給四爺說了一遍,“毒婦!”四爺把桌上的茶盞散落在地,“本王的身邊竟有如此狠毒之人。”“王爺,都是奴才不好,是奴才沒有防住這等小人,只是這事要不要給福晉說一聲。”“哪里是你沒防住,便是本王也沒想到他們居然伸手向本王的第一個孩子,知若孕中多思,今日又累著了,這事先按下不發,等到知若瓜熟蒂落的時候再發落,你先收拾了下去吧。”“是。”蘇培盛忙不迭的收拾了碎瓷片下去了。
“師父,我聽著王爺發了好大的脾氣。”小廈子看到蘇培盛出來了連忙迎了上來。“可不是嘛,王爺對側福晉那般寵愛,出了這事,可不是要發脾氣了。”蘇培盛擦了擦頭上的汗,跟小廈子囑咐了兩句,便往后院去了。
槿汐聽過小太監的話,拿了一個荷包遞給他,“天晚了,辦差事的時候多醒著點神。”小太監接過荷包,笑嘻嘻的說,“多謝姑娘了,那奴才就先退下了。”槿汐擺了擺手,小太監一溜煙跑了,槿汐轉身進了屋,知若斜靠在貴妃榻上,景秋正給她揉著腿,見槿汐進來,知若招了招手,示意景秋停下,“怎么了。”“福晉,那邊府里動手了。”“哦?安排的人是誰?”知若饒有興致的問道,“是甘姑娘。”“是她?不是苗瑾姝?”“不是,但是看樣子甘氏自己也不知道,怕是有蹊蹺。”“蠢貨,怕是被人當槍使了。”“那福晉,我們可要提醒她一下?”“提醒?要不然讓他們自己先鬧起來吧?!”“景秋,你去找個臉生的奴才,去褚玉閣外邊晃一晃,探探虛實。”“是,奴婢這就去。”
褚玉閣(東院)
甘氏在自己房里等著川芎,川芎急匆匆的跑來,“給姑娘請安。”“快點,怎么樣。”甘氏顧不得川芎的請安便急沖沖的開口道,“姑娘,老爺送來的東西里摻著麝香,若是姑娘長久佩戴,怕是會傷了身子。不過,老爺之前不是給姑娘捎信說,讓姑娘在王爺在的時候去給側福晉請安,只怕是老爺也不知道這香囊里面摻了東西,不知道老爺在何處得了這東西,那人是沖側福晉去的。”甘氏跌坐在地,“怎么會這樣,阿瑪,對,阿瑪不會干這種事,阿瑪不會的。”“姑娘,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姑娘還是打發人回府問問吧。這香囊怕是也不能戴了,若是被人發現,依著王爺的性子,姑娘怕是無出頭之日了。”“出頭之日?哼,怕是我這條命賠上都不能夠了。”甘氏攥住香囊,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院)
“水蘇。”“姑娘。”“那邊院里什么動靜啊。”苗氏漫不經心的擺弄著花草,“沒聽見什么動靜,倒是甘姑娘把下人都遣開了。”“哼,蠢貨,平白無故的帶著那種東西招搖,要不是怕她牽扯到我,我才懶得管她。”“姑娘,你今日為何要提醒她,若沒有了她,姑娘豈不是能更好的抓住王爺。”“抓住王爺?呵,這王府里有誰能夠真正的籠住王爺的心,怕是側福晉也不行吧。”“姑娘,您怎么就知道那香囊里不對的。”“那香囊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錦,蜀錦難得,只有我二人入府時,主子賞的兩匹,她早就拿去做了衣裳,香料我倒是不敢確定,只是聞著像極了,‘麝香’。”苗氏嘴里吐出的那兩個字把水蘇嚇了一跳,“麝香!姑娘,現在府里可見不得這東西啊,若是側福晉回過神來,只怕有的她苦吃了。”
鳳寰院
“福晉,甘氏好像并不知情,那東西轉了好幾手才到了甘氏手里,說是有,催情之效,甘氏才留下的。”景秋似乎不齒說出,知若抬眼望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不過苗氏好像知道那東西是什么··”“等等,苗氏?”“是的,福晉別多心,咱們的人做的都是粗活,而且并不動手只是聽著消息。”“嗯,苗氏是那邊府里安排的嗎?”“苗氏自進府就低調行事,而且苗氏一直很小心,所以咱們的人并沒有查。”知若輕蹙眉頭,這一世跟上一世比有太多不同,上一世那邊府里可是沒有和王府后院的女人搭上聯系的,這一世后院的女人居然搭上了那邊,這是知若所不能允許的。“讓人去查苗氏未進府之前在哪,接觸過什么人,接觸過的人也要去查,小心跟著,不用動手,只聽消息,隨時傳遞,我要知道她們的一舉一動。”知若最忍受不了的是別人損害四爺的利益,哪怕是四爺一個的不怎么寵幸的女人,那也是四爺的臉面。“吩咐下去,透露給褚玉閣,就說四爺和我已然知曉此事……”“側福晉,甘姑娘跪在院里,說請罪。”“什么?她這是什么意思?”屋里的主仆四人被甘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福晉,您看?”“她過來的時候有人看到嗎?”知若略微思索,“并無,從她出院,到咱們院,一路上都有咱們的人跟著,并沒有人看到。”“讓她進來回話。”“是。”染冬快步出了門,不多時便摻著一位淚水漣漣的美嬌娘進來了,甘氏一進門,便跪倒在地,力度之大差點把染冬也帶倒,“福晉,您相信妾身,妾身并不知情啊。”甘氏一邊哭一邊跪爬到知若腳邊,“呦,妹妹這是怎么了,快,槿汐扶起來。”“呀,甘格格,您這是怎么了,奴婢扶您起來,快起來。”甘氏借著槿汐的力道起身,要說這甘氏啊,不愧是德妃挑選出來的人,就算哭起來也是賞心悅目的,“你來我這里,不能只是哭的吧,說說吧,怎么了,可是與瑾姝鬧了什么矛盾,可是委屈了你了。”甘氏聽到知若的話,又起身跪下,“福晉,妾身不知道誰要害妾身,竟把那勞什子的害人摻進了妾身父親送來的物件里,妾身和妾身父親對王爺、福晉都是忠心耿耿的啊。”知若眼神幽深,含笑注視著地上的美人,良久,美人都哭累了,知若才叫停,“好了,起來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爺也什么都不知道,妹妹啊,你看你年輕貌美的,有功夫在我這里哭,不如想想什么法子,讓王爺勤往你院里去,這樣誰都會忌憚王爺寵著你,絕不會想把你推出來做筏子的。”
甘氏猛然抬頭,良久,正身向知若行了大禮,“妾身會記住福晉的話,以后唯福晉,馬首是瞻。”知若微微俯身親自把甘氏扶起來,“這府里只有王爺一個主人,我們都是依附于王爺的浮萍罷了,妹妹可別靠錯了人。”知若拍了拍手,便讓人把甘氏收拾好送回了褚玉閣。當然了,正院發生的一切也瞞不過四爺的耳朵,自然,至于事情的真實度,傳到四爺那里多多少少會有些不一樣,可是誰又在乎呢,書房里,四爺一個人坐在主位上,面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福晉寬容大度,溫婉賢淑,是個挑不出錯的好福晉,待到福晉生下長子,便會成為他名正言順的福晉,想到沒出世的孩子,四爺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溫情。
齊月賓進府后不算得寵,四爺對她依然是尊重有加,寵愛不多,倒是甘氏苗氏趁著知若養胎的日子分得幾分寵,不過短短兩月,二人便先后成為了格格,知若對此倒是不意外,那天晚上她的幾句話挑撥的剛剛好,況且德妃選的人若是不想爭寵,不想在府里站穩腳跟,這才意外,倒是景秋她們多有不忿在房里埋怨了兩句,也讓知若和槿汐壓下了。
這日,齊月賓同知若在鳳寰院里給知若的孩子繡肚兜,知若繡到一半便撒開手,倚著枕頭聞香去了,“側福晉邀妾身來說是同您一起繡肚兜,可是啊,側福晉又嚷著累了。”月賓坐在另一側嬌聲道,知若同齊月賓的關系倒比上一世好多了,這其中也是有知若有意拉攏的意思在,齊月賓年紀輕些心思還沒有那么深倒是有些真心實意的與知若交好,齊月賓只是想陪在四爺身邊,安安穩穩的一輩子,這一點倒與知若不謀而合,至于當家主母是誰,齊月賓不在意,她只在意四爺一人,若是與四爺的后院處好關系也可以,待將來她有了四爺的孩子,守著孩子守著四爺,便很好了。知若也是因著重活一世的緣故,沒有那么些痛恨自己庶出的身份,倒是很好的利用了庶出身份在四爺那里尋得了好些寵愛,四爺對她比起上一世也多了幾分真心,“瞧你,這孩子怎么著也得喚你一聲姨母,月賓妹妹這話,倒是不喜歡這孩子似的。”“是是是,要給咱們大阿哥做一輩子才好呢.”知若也不知是懷了孕的緣故還是感覺到是被愛著的,多了幾分孩子心性。
景秋從外邊進來,面色有些凝重,打斷了兩個人的閑話,“給側福晉請安,給齊格格請安。”齊月賓看向景秋,“這是怎么了,景秋的臉色怎得這般不好。”知若慢悠悠抬起頭,“說。”景秋看了看齊月賓,后又低下頭道,“王爺看中了滄州知府李文燁之女李靜言,不日進府。”隨著景秋話音落下,屋內靜默,齊月賓手里的繡花針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痛呼出聲,“呀,沒事吧,景秋快拿冰來。”知若本就看著齊月賓,現在看她扎了手,有些慌亂,“不必了,多謝福晉。”齊月賓回過神來,連忙阻止了景秋,手中的肚兜被吉祥拿過去,吉祥扶住自家格格,低聲喚著,“格格,您沒事吧。”“槿汐,你們都下去吧。”知若低頭端起茶,“是。”槿汐帶著屋里的奴才都下去了,并且把門給兩位主子帶上了,“月賓,你應該知道的。”齊月賓聽到知若的聲音,看向尊位上的女人,“福晉,我。”齊月賓的眼眶紅紅的,知若沉默不語,“福晉,您不難過嗎?”“難過?我是庶出女子,能做王爺的側福晉已經是最好的了,況且我從來都不覺得這王府里會有我一個女人,一開始我也是難過的,甘氏,苗氏,是德妃娘娘親賜,后來沒多久你就入府了,哪個深愛丈夫的女子能容忍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愛。”知若低下頭表現的有些難過,齊月賓有些動容,是啊,哪個女子能容忍別的女人去分享自己的丈夫啊,更何況她們是王爺的女人,“王爺現在還只是王爺,可是王爺并不會永遠是王爺的,月賓,回去好好休息吧,改天李格格進府,你也是要見見的。”“是,妾身告退。”
“槿汐,我累了,扶我去睡會吧。”“福晉,還沒有確切消息呢。”槿汐扶著知若往內室走去,她有些心疼這個懷著身孕的女人,“蘇培盛很快就會過來傳話的,你讓下面的人準備一下吧。”“是,奴婢會吩咐下去的。”槿汐很快就安置好了知若,見著知若的呼吸逐漸平緩,便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待到槿汐關上門,良久,榻上傳來一聲女子的輕嘆,‘是李靜言啊,那個負有美貌沒有腦子的草包齊妃,上一世她的兒子也是跟她一樣,受人挑撥,蠢笨如豬,害得本宮最后翻不了身,她們母子倆都是一樣的,這一世,她的兒子還是她自己管著吧。’知若迷迷糊糊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便真的睡著了。
晚膳時,鳳寰院守門的太監遠遠的看見四爺往院里來就開始一疊聲的往里通報了,等四爺到了院門口時發現只有景秋帶著一眾奴才等在院中,“給王爺請安。”“知若呢。”四爺有些疑惑,以前知若都是在府門口等他的,今日府門口沒人,來到院里了,也沒人,“回王爺的話,側福晉下午有些累了,現在睡著呢。”“現在還睡著,是不是不舒服啊,快傳太醫,福晉要是有事,本王饒不了你們。”四爺快步走進房間,卻在進入房間后放緩了腳步,知若睡得不安穩,四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知若在睡夢中蹙著眉頭,輕手輕腳的坐在知若的床榻上,在燭光的映照下,他的側福晉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雖皺著眉頭,卻也是一副美人圖,知若好似察覺到有人注視著她,微微動了動睫毛,緩緩睜開眼睛,四爺見狀,用手護住知若的雙眼,低聲道,“慢些,別讓燭光晃著你。”知若一聲輕笑,把四爺的手輕輕拿下來,握在手里,“沒事的,睡醒見到四郎,晃著也不怕。”
四爺把知若扶起,倚靠在枕頭上,“你睡了這么久,可餓了,起來用些東西吧。”“四郎可是有話要對妾身說。”知若倒是坦然,四爺見知若主動提起,一時有些愣住,不由得有些惱怒,“這幫狗奴才好沒個分寸,本王要好好罰他們。”“四郎,不怪他們,府里進人是喜事,妾身知道,四郎是為著妾身的身子,可四郎,妾身也說過,妾身希望四郎安好。”四爺看著知若亮晶晶的眼睛,心下一軟,“知若,本王等著你成為本王的嫡福晉。”知若低頭淺笑,依偎在四爺的懷里,在四爺看不到的角落里,知若的眼神變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