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靜讀燕園
在中國的大學校園里,大概沒有比北大燕園的知名度、美譽度更高的了。燕園中的“一塔湖圖”,作為北大的象征,更是家喻戶曉、有口皆碑。
然而,如果問:你知道北大校園為什么叫作燕園? 那未名湖是什么時候有的? 那博雅塔是什么人建立的? 北大是從一開始就在這里的嗎? ……能說清楚的就不是很多了。
如果再往深里問:為什么有人說“偌大一個燕園里,裝著一部深沉厚重的中國近代史”? 為什么有人稱這里是一塊洋溢著“精神的魅力”的圣地?為什么司徒雷登病重時渴望將自己的骨灰安葬在燕園未名湖畔? ……對這些問題,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感到茫然了。因此,我們不時地會讀到一些文章,誤把這里當作老北大的校園,而她的開辟者燕京大學則被遺忘。
這種茫然、忽略或誤解,對于只是跟著導游的小旗來“朝圣”過一趟的旅游者,或是只對北大有一般了解的人自然無可厚非,但若是在這個校園里學習、生活過的人,就說不過去了。
與一切價值豐厚的事物一樣,燕園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她也有著一部自己的有溫度、有厚度的歷史。
燕園的前身是明末米萬鐘的勺園和清代大學士和珅的淑春園,以及惠親王綿愉的鳴鶴園、恭親王奕的朗潤園等古園林。它們都曾有過自己的風光,可惜多毀于外國侵略者兩次火燒圓明園的罪惡之火中。
20世紀20年代,司徒雷登等燕京大學的開創者,懷揣夢想,立志高遠,不僅含辛茹苦地將昔日廢園變為一出世就被譽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校園之一”的燕園,而且在不長的時間里將燕大辦成與北大、清華三足鼎立的一流大學,創造了中國現代教育史上的奇跡。
1952年經全國高校院系調整,燕大被撤銷,北大從沙灘紅樓遷入燕園。燕園因此有了更多的閱歷,更多的內涵。
北京大學作為我國第一所國立綜合性大學,誕生于清末,經歷了民國、新中國建立,直至今天的改革開放。與大多數校園不同的是,北京大學校園并非只是一個時代的產物,在一百二十多年的風雨歷程中,由城內馬神廟、紅樓、西河沿到西郊燕園,每一次擴大、更新或遷徙,都深深烙刻著時代的印記,記錄著中國大學校園演變發展的歷史。而歷史是不可以忘記的。對北大人來說,現在燕園就是自己的“家”,而且這個家有著非同尋常的歷史。只有明了自己的“家史”,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明確自己的責任,也才能有慎終追遠的情懷和繼往開來的自覺。對我們國家和我們民族來說,這里也是一塊至關重要的文化高地,也只有把握她的歷史,才能光大她的傳統,繼續“以天下為己任”的擔當。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前校長許智宏在為《藏山蘊海:北大建筑與園林》一書所作的序言中把愛校和愛國聯系了起來:“由愛校進而愛國,也是教育應有之本旨。”
在“左”傾思潮盛行,視山水園林為資產階級情調的20世紀60年代初期,侯仁之教授就在他初版的《燕園史話》一書的序言中,向北大學子們詢問:
當你在緊張學習之后,漫步未名湖邊,靜心觀賞那嫵媚多姿的水上景色而不禁心曠神怡的時候,你曾想到過這一片湖泊是怎樣一個來歷么? 或者,當你走出圖書館、離開實驗室、只身徘徊在環湖周圍蜿蜒起伏的丘崗叢林間而頓覺如釋重負的時候,你曾尋思過是誰在這里創造了這樣的山林幽徑么?
侯先生這番話,語氣平緩親切,命意卻是沉重的。他這里實際講了兩層意思。一是燕園的歷史不能忘記,要看,要回顧;二是因為她歷史的豐厚、復雜,不能僅僅是“看”,而且要“讀”,要“想”,要“尋思”。
當然,侯先生此言不僅對北大學子有警示作用,對一切關心北大的國人來說也是有啟示意義的。“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們熱忱地希望更多的國人真正讀懂燕園,做北大的知音。
我們寫作這本書,正是懷著這樣的初衷。
現在,我們把寒暑所讀、所思的一些體會奉獻給讀者朋友,也權當獻給北大一百二十華誕的一份禮物——雖然有些遲緩,但是情感是真摯的。
禮輕情意重。我們期待著讀者朋友的批評和方家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