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六度被立為皇后的羊獻容

在中國歷史上，廢立皇后之事非常普遍，但一個人幾度被廢立，就很罕見了。晉惠帝司馬衷的皇后羊獻容一生中，六次被立為皇后。她的經(jīng)歷，可謂西晉亂世的縮影。

晉惠帝司馬衷的皇后賈南風被趙王司馬倫毒死后，后宮缺位，羊獻容的外祖父平安將軍孫旂同司馬倫的親信孫秀關(guān)系很好，因此通過孫秀，將羊獻容立為皇后，他的父親羊玄之也被封為興晉侯。而此時的朝廷，已經(jīng)陷入了“八王之亂”的混戰(zhàn)中。羊獻容當上皇后才兩個月，司馬倫就發(fā)動政變，逼迫司馬衷禪位于己。司馬衷成了太上皇，羊獻容自然也成了太上皇后，同司馬衷一起被軟禁在了金墉城里。

齊王司馬冏、河間王司馬颙、成都王司馬穎和常山王司馬乂聯(lián)合起兵討伐司馬倫，迎司馬衷復位，司馬冏執(zhí)掌朝廷大權(quán)，但不久他們之間又發(fā)生內(nèi)訌，司馬颙聯(lián)合了司馬穎一同出兵討伐司馬冏，司馬乂在京城為內(nèi)應(yīng)，誅殺了司馬冏。司馬冏死后，司馬乂獨攬了朝廷大權(quán)，羊獻容之父羊玄之也被任命為右仆射，成為朝廷重臣。司馬颙心懷不滿，又聯(lián)合司馬穎一同起兵，他們打著“清君側(cè)”的旗號，說“（司馬）乂論功不平，與右仆射羊玄之、左將軍皇甫商專擅朝政，殺害忠良，請誅（羊）玄之、（皇甫）商，遣（司馬）乂還國”。司馬乂挾持司馬衷御駕親征，同司馬颙的部下將領(lǐng)張方大戰(zhàn)，羊玄之憂懼而死，司馬乂戰(zhàn)敗被殺。而當初司馬颙和司馬穎起兵的理由之一，就是要誅殺羊獻容的父親羊玄之，現(xiàn)在自然也不能再讓羊獻容待在皇后的位置上。司馬衷無奈，只得任由他們將羊獻容廢為庶人，徙居金墉城軟禁。

司馬穎除掉了司馬乂，當上了丞相，又被立為太弟，但他“僭侈日盛，嬖倖用事，大失眾望”，司空東海王司馬越趁機聯(lián)合右衛(wèi)將軍陳眕等人討伐司馬穎，并迎回羊獻容，復立為皇后。司馬越挾持司馬衷征討司馬穎，結(jié)果被司馬穎擊敗，司馬衷也被司馬穎俘獲，張方帶兵攻占洛陽，復位沒多久的皇后羊獻容又被廢了。

司馬穎挾持司馬衷回到洛陽，但此時大權(quán)已被張方掌控，司馬穎也被架空了。張方見洛陽城已殘破不堪，十室九空，便挾持司馬衷等離開洛陽，西往長安，將皇宮也遷到了長安，而在洛陽設(shè)立留守機構(gòu)留臺，這樣西晉的政府機構(gòu)一分為二，長安稱為西臺，洛陽稱為東臺。而留守洛陽的官員則趁機又恢復了羊獻容的皇后身份，這是她第三次被立為皇后了。

司馬衷到長安后，以太宰司馬颙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張方為中領(lǐng)軍、錄尚書事，一切軍國要政，以司馬颙為主、張方為副。不久，張方又逼迫司馬衷下詔，再次廢黜羊獻容，將她軟禁到金墉城。留守洛陽的官員不得已，只能奉詔行事。而司空東海王司馬越不甘心失敗，再度起兵。此時已天下大亂，留守洛陽的立節(jié)將軍周權(quán)趁機擁立羊獻容復皇后位，但被洛陽令何喬擊敗，沒復位幾天的羊獻容又被廢黜。何喬將這一事變報告了司馬颙。司馬颙覺得留著羊獻容終究是一個禍害，便假傳圣旨，以羊獻容屢為奸人所立為由，命留守官員奉詔將羊獻容賜死。但司隸校尉劉暾等人拒不奉詔，認為“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若絕天地，無緣得與奸人構(gòu)亂；眾望愚智，皆謂其冤。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慘傷，何益于治！”司馬颙大怒，派人去收捕劉暾；劉暾見勢不妙，逃往青州，而羊獻容則因此保住了性命。

司馬越派人同司馬颙講和，讓他奉司馬衷回洛陽，司馬颙也有心講和，但張方自知罪孽深重，堅決不同意。于是司馬颙派人殺死張方，將他的首級送給司馬越求和，但司馬越卻反悔了，并趁機派兵攻入長安，迎司馬衷回洛陽，同時立即恢復羊獻容的皇后身份，這是羊獻容第五次被立為皇后了。

可好景不長，羊獻容恢復皇后身份半年還不到，司馬衷就中毒身亡。按順序應(yīng)該由太弟司馬熾（即后來的晉懷帝）繼位，但羊獻容認為自己是司馬熾的嫂嫂，如果司馬熾繼位，自己就當不成太后了，所以主張立清河王司馬覃為帝。但她一介女流，手上無兵無權(quán)，說話算不了數(shù)。侍中華混就對她說：“太弟在東宮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寧可易乎？”并招司馬越入宮，擁立司馬熾為帝，羊獻容被尊為惠皇后。

羊獻容五度被立為皇后，現(xiàn)在又成了惠皇后，但似乎她命中注定不得太平。五年后的永嘉五年（311），漢國大將劉曜攻破洛陽，俘虜了晉懷帝司馬熾，羊獻容也被劉曜據(jù)為己有。318年，劉曜稱帝，次年改國號為趙，立羊獻容為皇后，這是她第六次被立為皇后，她也成為一身先后為兩國皇后的人。

劉曜曾經(jīng)問過羊獻容：“我與那司馬家的那人（指司馬衷）相比如何？”羊獻容回答說：“陛下是開國的圣主，他是亡國的昏君，連自己的老婆、兒子乃至他自己都保護不了。他雖然貴為帝王，卻讓自己的妻子被凡夫俗子所羞辱，我當時真的是痛不欲生。哪里想得到還能有今天。我雖出身豪門，以為天下的男子都是這樣的。自從侍奉了陛下，才知道天下真的有大丈夫。”從羊獻容一生坎坷的經(jīng)歷來看，這番話應(yīng)該是她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