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腳沒事了，拐杖記得還我。”

“……哦，好、好啊。”

姜秋齊愣愣答道。

看來他是沒發現，她懸著的心再次放下。

晚高峰已過，道路車流量卻絲毫不減。

有的人騎著小電驢在汽車中間來回穿梭，有的人站在公交車里一臉麻木，被旁邊的人擠到都只是冷淡地回一句“沒事”。

姜秋齊坐在車里，難得地關心起他人的生活。

他們快樂嗎？疲憊嗎？到底是在為熱愛而忙碌，還是只為生活而奔波？

她恍惚間看到，騎著小電驢的男人身后帶著妻子和孩子，他們面色黝黑，卻難掩喜悅。隨著危險刺激的車流，時不時發出一聲驚呼。

也許快樂不完全源自工作，單純就能更快樂。

姜秋齊的視線落在專心開車的甜澄身上。

和尹嬙比起來，她就單純的多。

她嘆了口氣。

尹嬙和甜澄對比起來，她當然是更希望甜澄得到更多更好的。

不過當下，也只能希望公司順利，不要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家門口。

姜秋齊和甜澄道別，轉身就看到姜珉坐在臺階上。

“怎么不進去？”她按下指紋。

“媽又催我交計劃書！”

姜珉煩躁地抓亂頭發。“姐，你當初的計劃書呢？借我抄抄。”

計劃書，指個人發展規劃。姜秋齊從記事起就沒少寫過這個。

大到想上什么大學、找什么工作，小到這次期末考試最低要排第幾名、每科成績最低多少分，都要仔仔細細列出來。

據說，唐知涼在科室里一直執行這樣的計劃，所以他們科室的優秀人才層出不窮。

她也就此把工作上的習慣帶回家里。

“你自己的人生，怎么能抄我的計劃？”姜秋齊關上門，坐到他身旁。

“說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姐！我也22歲了，是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他滿臉急切。

“所以呢？”

姜秋齊盯著他的臉，總覺得他和之前有些不同。

姜珉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隨手撿起樹枝在地上亂劃。

“我……我想打職業……”他含糊不清地說。

“啊？你說什么？”姜秋齊沒聽清。

姜珉嘴巴一開一合，又小聲嘟囔了一遍。

“姜珉！”她沉聲道，“如果你說都不好意思說，別人怎么相信你愿意堅持做下去？”

姜珉丟掉樹枝，轉身面對姜秋齊，深吸一口氣。

“我說，我想打職業，做職業游戲選手。”

？

姜秋齊滿臉疑惑，想到姜珉可能會被她的情緒影響到，趕緊轉到一邊，輕咳幾聲。

在她的印象里，姜珉小時候不怎么打游戲。她和爸爸一起打魂斗羅、馬里奧，他就在一邊拍籃球。

如果他說想當籃球運動員，她還能理解一些。

“呃……是什么游戲？”

姜秋齊保持理智，決定先把事情問清楚。

“CF.”

“你為什么想打職業？打職業能給你帶來什么？這個游戲現在在國內是什么熱度？你的水平又是什么程度？”

姜秋齊脫口而出。

“姐！”姜珉氣得站起來。

“原來你不是這樣的！現在怎么和爸媽一樣，做什么之前都要把原因問得明明白白？

我想打職業，就是想了，想要立刻這么做。合不合適、有沒有用、能不能堅持到最后，這些我都不想考慮。”

姜秋齊摸摸手腕，低下頭。

姜珉說得對，如果是以前的她，只會告訴弟弟，勇敢去嘗試，不論如何，家庭永遠是他的后盾。

“對不起啊小珉。”她道歉。“是我最近工作魔怔了，想什么都要考慮目的、思路規劃。”

“姐，你的工作開心嗎？”姜珉坐下，姿勢端正。

他也知道姐姐是關心他，之前他什么都以姐姐為榜樣，偷偷計劃著出國讀研。

本以為他們兩個都會按照“人生贏家”的劇本一路手拉手向前走，姜秋齊卻中途跳車，找到了她的熱愛。

他不服氣，不想輸，偶然的機會，他開始打CF。

“開心啊。”姜秋齊很快回答。“從一個想法變成一個團隊的感覺，真的很奇妙。”

她想到這幾天的策劃工作，雖然各種事故層出不窮，可是她也寫完了第一個策劃案，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而且，我現在非常確定，我喜歡做游戲的感覺。”

她不自覺露出滿足地笑容。

“可是，你也是嘗試了之后才知道的，不是嗎？”姜珉眼神急切。

姜秋齊頓了一下。

確實，如果沒有那場宣講會，沒有后面奇怪的面試，更重要的是，她沒有真的寫開公司的策劃書，也許她根本不知道，做游戲是這樣的體驗。

“小珉啊，”她想明白了。

“勇敢去做吧。

去做你想做的，哪怕再難也要試試。畢竟，除了爸媽和哥哥，你還有姐姐呢。”

“好嘞！”姜珉笑了，轉身跑掉。

姜秋齊早早躺在床上。

她最近總是被其他人影響，做出一些賭氣的事情。

比如褚舉昆的挑釁，讓她背后偷偷用功，透支身體；尹嬙更是讓她對郝莊的印象發生改變，不停思考他們幾人的關系，透支精力。

最后導致她荒廢了一下午，用來休息。

還有就是……她抬起手，擋住燈光，又挪開。

今晚面對姜珉時，她脫口而出的話是自己都驚訝的程度。

她是不是太利益至上了？

對姜珉是這樣，就連對甜澄的擔心，也是放在對公司的影響之后的。

她身上的某些特質，似乎在悄悄發生改變。

海平面上，健碩的白鴿穿越地平線，消失在天際。晨風吹過，總能撫平焦躁的心靈。

“早啊師父！”

姜秋齊元氣滿滿，坐在工位上打開電腦。

“恢復得這么快？身體不錯啊。”王爍的語氣中充滿驚訝，這就是年輕人嗎？

“哦對了，昨天我和褚舉昆商量了下，你的策劃案再修改一下，這周開始進入制作流程。”

“啊，還要改。”姜秋齊像個漏氣的皮球，僅有的成就感就此流失。

“很正常啊，策劃案總是要調整的，你需要接受。而且，你這個改動很小，十分鐘之內做不好，我請你喝奶茶，怎么樣？”

姜秋齊晃著椅子過來，看著王爍拼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