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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無所謂

“喂喂,賈明安你又在發(fā)呆!快吃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跟你說,我娘今天炒的菜可好吃了…”

今日雨勢稍小,門外屋檐上,猶如鱗片般排列的青磚灰瓦下,清脆的滴滴答答聲總是響個不聽。

當(dāng)然,更吵鬧的,永遠(yuǎn)還是那個在賈明安耳邊嘰嘰喳喳,不知疲倦的小姑娘。

距離青江龍女那日,已經(jīng)又過了三天,青江沿岸的雨勢依舊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深墨色的天空仍然籠罩著整片小鎮(zhèn)。

其實(shí)這雨不大,奈何架不住下的時間太久了,好似穹頂天河無窮無盡一般。。

春雨連綿,本該是讓萬物復(fù)蘇的天賜甘露。

只是這甘露下了一個月都不停,便是那寸草不生的石山,都要被水侵濕透了。

賈明安扭頭望向一旁正瞪眼不滿看著自己的祝青桃,微微嘆了一口氣。

“祝青桃,你這樣看著我,我怎么吃得下飯吶。”

屋內(nèi),小姑娘和少年鄰桌而坐,在兩人中間,則是一座正四散暖意的火爐。

祝青桃按照慣例,總是穿著賈明安那雙大了不止一籌的干爽布鞋,把自己的小手放在爐前烤火。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哼,我才懶得看你呢!”

小姑娘做了個鬼臉,微微側(cè)過此時正對著賈明安的身子,擺出一副不愿與少年為伍的架勢。

屋子里的氣氛稍微安靜了一會兒,只有門外的雨滴聲。

但是很快,祝青桃又忍不住了寂寞,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賈明安,你知不知道,鎮(zhèn)上開始打算祭龍王了?”

賈明安撇了她一眼,沒有搭話。

于是,小姑娘便又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你不用回答我都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你整天待在屋子里,又怎么會知道鎮(zhèn)上的事呢!”

祝青桃笑嘻嘻的望著賈明安,唇紅齒白,雙眸彎成月牙模樣。

“你還記不記得我前兩天給你說的那個胖道士和小沙彌?”

賈明安望著眼前仿佛永遠(yuǎn)不會疲憊和厭倦的小姑娘,只能無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天前,少女曾跟他講過兩人,一道一僧,一胖一瘦,一老一少,明明站在雨中,衣物卻絲毫不濕,十分神奇。

其實(shí)賈明安最初聽聞也是有些新奇的,不過他倒不是因?yàn)閮扇苏驹谟曛校瑓s能滴水不沾。

他這么多年,其他異類倒是見過不少,唯獨(dú)這異人,他除了自己還從未見過一次。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和他沒關(guān)系。

“我也是聽我爹說的,我爹說有一道一僧兩人跑到官府組織人手去祭祀龍王爺,祈求雨停呢!”

“我一聽,就知道肯定是那兩個人!”

小姑娘的小臉蛋上滿臉臭屁,賈明安看到,于是便神色有些敷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厲害好厲害。”

得到夸獎,祝青桃的雙眸微亮,瞥了一眼面前正有條不紊吃著飯的清朗少年,繼續(xù)開口起來。

“聽說這次不僅鎮(zhèn)上,青江沿岸所有城池村鎮(zhèn),都要去祭龍王,祈求雨停呢!”

“到時候鎮(zhèn)上所有人都要去青江邊上,肯定熱鬧極了!”

“怎么樣,你肯定也要去吧?”

賈明安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拒絕,然后繼續(xù)慢悠悠的吃飯。

他可不想和那位青江龍女扯上什么關(guān)系。

況且這場所謂的龍王爺祭祀注定是做無用功,去了也是浪費(fèi)時間罷了。

“你這人怎么這樣!我們鎮(zhèn)上所有人都要去的!”

得到賈明安的如此回答,原本還樂呵呵的小姑娘臉上頓時不樂意起來。

“你整天待在院子里不出門,身子都要生銹啦!”

祝青桃望著眼前的少年想要說些什么,但她就是一戶漁民家的普通女兒,沒讀過什么書,更講不出什么大道理。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甩出半句狠話,然后用自己的那雙眸子緊緊盯著一旁吃飯的賈明安。

仿佛這樣,就能讓眼前的少年改變口信一般。

可惜,沒用。

賈明安瞥了一眼面前小姑娘可憐兮兮的眼神,一改往日慢悠悠的速度,快速把自己碗中的飯菜吃了個干凈。

然后,他便是毫不示弱的用自己的眼睛和小姑娘對視起來。

“我已經(jīng)吃完了。”

賈明安努了努嘴,眼神指向桌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飯盒。

“啊啊啊!氣死我啦!再也不理你,大懶蟲!”

只見祝青桃臉色瞬間一變,一邊手腳勤快的收拾桌上空著的飯盒,一邊惡狠狠的盯著少年看。

“大懶蟲,沒出息,再也不理你了!”

小姑娘提上飯盒,撐開油傘,啪嗒啪嗒的跑到院子打開門,只留給賈明安一張吐著小粉舌頭的鬼臉。

祝青桃又回去了。

“她很喜歡你,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她呢。”

“她應(yīng)該會很期待和你一起去我的祭祀典禮上吧?”

一道不惹凡塵的清冷身影再次用驚悚的方式從小院的雨幕中走出。

青江龍女望著祝青桃剛剛離去的院門方向,語氣淡然。

“你在害怕,害怕我會對你出手?”

賈明安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面前這位神異,他現(xiàn)在有十分的理由懷疑,眼前這位神異,恐怕是全天十二個時辰都在雨中監(jiān)視自己。

少年懶得搭理,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去。

然而不食煙火的神女卻不打算放過他,亦步亦趨的跟在賈明安的身后離開院子,進(jìn)了大堂里。

“你們?nèi)俗逭诨I備向我祭祀的典禮,祈求我的寬恕,停下這場春雨。”

“你說,要是他們知道這場讓無數(shù)人受災(zāi)影響的春雨的罪魁禍?zhǔn)祝谷恢皇且驗(yàn)槟悖 ?

“又或者說,是那位小姑娘知道…”

賈明安終于是不受其煩,轉(zhuǎn)頭挑眉望著身后喋喋不休的青江龍女。

眼前的神女神色淡漠的精致面容像是人偶,精雕細(xì)琢,雖然依舊不食人間煙火,但如今碧綠色的眸子看向賈明安的眼神中卻已經(jīng)顯露幾分人性化的笑意。

這位青江的神異,臉上屬于人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

“那又如何?”

往日始終慵懶,又帶著一絲暮氣的少年身上終于多出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本就該屬于少年人的銳氣。

賈明安在青江龍女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我若真在乎這些,我從記事起,就該主動去荒郊野嶺找棵歪脖子樹吊死,免得禍害他人,惹人生厭。”

少年嘴角勾起,眉頭微挑,輕松散漫的神色便是再度回到了他的臉上。

“而不是現(xiàn)在還活著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望著賈明安離去的背影,青江龍女眨了眨眼,面無表情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

在這里,她的心臟此時正如奔涌的青江水般躁動不安。

無窮的厭惡感不斷涌出,充斥在她的內(nèi)心之中。

可是…為什么呢?

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世上何人愿死?

更何況他本就沒做什么惡事。

倒不如說,如今刻意阻止他離去,等待天災(zāi)降臨的也是她。

她,又憑什么厭惡呢…

她是為三年前流離失所的鄰州災(zāi)民打抱不平嗎?

可她身居神位,不問世事,即便是一朝興亡都不過彈指一揮,更何況一郡之災(zāi)。

那她是為自己嗎?

青江龍女忽然有些悚然,這一刻,她才第一次意識到,她似乎…

從來就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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