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預料的，矜雅漠然的青年抬腳走了上去，漫不經心瞥了一眼底下的人，鋒利的輪廓氤氳著燈影的冷：

“諸位，S集團沈念尋，請多指教。”

高定的西裝外套被青年隨意解開了扣子，內斂的眉目藏鋒，和三年前那個少年成名的人影重合，可到底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了。

顧知南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神色各異的人，仰頭將紅酒一飲而盡，轉身淡出了人潮。

身后是緊跟而來的拐杖聲，顧知南挑了下眉，早有預料地停下了腳步。

秦經臉上籠著的黑氣堪比烏云。

顧知南只是攤開手，佯裝無辜：

“秦老先生不是一直想要見一見S集團背后的神秘人嗎，我以為這種時候，你應該不會想來找我的。”

秦經陰沉著臉，皺紋遍布的手背青筋鼓起：

“你和沈念尋，不是早就鬧掰了嗎？還是說這三年的種種都是做戲？S——沈，你們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謀劃的？”

花白短發垂下，老人面容染上猙獰，顫抖的唇隱忍著某種情緒。

顧知南只是輕笑一聲，清秀雋刻的臉有大半被身后投落的陰影遮擋，聲音微微壓低了下去，黝黑的瞳仁像個無底的黑洞：

“秦老先生，你在害怕些什么呢？”

攥著拐杖的手驀地收緊，秦經和面前人的視線對上，本就不安的心宛如被悶聲重錘了一拳。

他避開視線。

在看到沈念尋出現的一刻，某種不安就開始蔓延，先前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終于逐漸明晰。

沈念尋手上的地皮為何會轉到已經鬧掰的顧知南名下，切爾特先生那場投標為何兩人都不參加，還有他那么果斷和沈氏斷絕關系……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層密不透風的黑網在不斷向他逼近，壓抑得讓人隱隱窒息。

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沈念尋強勢殺回京圈，真正的目的，以及，三年前的事……

顧知南眼看著老人面色不斷沉重，懶懶點燃一根煙，點點猩紅躍然指尖：

“秦老先生，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您如今權勢地位應有盡有，再加上和切爾特先生的合作，秦家如今也是一家獨大了，何須憂心一個無足輕重的后起之秀？”

杳杳白色煙圈緩慢吐出，男人晦澀的眼底漾著一抹不加掩飾的諷刺和冷淡：

“您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猩紅的煙頭被踩在腳下碾滅，顧知南抬手拍了拍老人的肩，眼皮輕掀：

“我還得回去招呼客人，就不陪老先生閑聊了。”

秦經在原地站了許久，無可奈何又煩悶地吐出一口濁氣，拐杖狠狠砸在了地上。

轉過身，渾濁的眼睛瞇起，落在被擁護著游走在政界大咖身邊的青年身上，眼神漸漸狠厲。

唇角一張一合，三個字幾乎恨不得咬碎在牙齒間。

指針指向十一點，晚宴結束，沈念尋和顧知南一起為長輩送行，掛起的暖黃燈影將人影模糊。

“就送到這里吧。”

中年男人神色慈愛，目光欣慰地看著兩個青年：

“三年后我還能看到你們倆并肩而立，想來你們的父母泉下有知，也是會為你們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