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外出救援隊人員的名單很快被確定。

由貢修遠和薄霧帶隊，其他成員共十六人。

考慮到外面如今溫度過低，普通車輛已經報廢無法正常行駛，要想把人帶回還得提前預留軍用車輛的空間，所以這次外出的軍用車輛數量達到了六輛，每輛車上分配三人。

薄霧坐在第一輛車的副駕駛位上，正在熟悉軍用車輛的功能，車門就被人扣了扣。

她聽到顧輕舟略顯委屈的說：“學姐，你不厚道，你帶只貓也不帶我。”

系統的貓頭從薄霧口袋里面鉆出來，小小的腦袋上全是問號。

薄霧不為所動：“你沒有貓有用。”

顧輕舟一噎：“我怎么沒有貓有用了？”

“你不抗凍，武術也不強。”

“這只貓難道就抗凍？會武術？”顧輕舟不可置信。

“不會啊，”薄霧撈起貓貓吸了一口，理所當然地道，“但是牠能給我提供情緒價值。”

顧輕舟覺得自己要氣笑了，剛想說話，就聽一旁的貢修遠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貢修遠實在是第一次看到顧輕舟做這樣的事情，他一時沒憋住，等反應過來想去捂嘴的時候，就看到顧輕舟對他皮笑肉不笑。

他想，完了，等回來又得加練了！

很快就到了出發時間，車隊呈一字型排開，有序地往外駛去。

顧輕舟站在原地看了會，直到最后一輛車也看不見蹤影了，才收回視線。

他問身邊的姚煜：“我沒一只貓有用？”

姚煜想了想，認真回答道：“好像是，貓最可愛了。”

顧輕舟：？？？他覺得他得考慮換個勤務兵了。

******

低溫末世的到來，植物是最先死去的。

他們從軍區開出，發現周遭山上的樹木都已經凍裂，樹干時不時爆開，那聲響猶如槍鳴。路上隨處可見的動物尸體，冰晶從它們的口鼻蔓延而出，仿若冰雕。

道路路面也因為巨大的溫差而發生凍裂，或者塌陷。

貢修遠將車停在坑洞的不遠處，與薄霧一起研究地圖。

他們走的是當初從學校方向出市再回軍區的路線，但現在顯然，他們得更改計劃了。

“要不走這里？雖然這條路需要多繞二十公里才能到市區，但比其它路更寬闊點。”

這個想法和薄霧不謀而合，她點頭，使用對講機通知后面的車輛出發。

這一路過來，除了他們自己，他們再沒有遇到過任何活著的生命體。

不光人，任何飛禽走獸也都沒了蹤跡。

他們心里不免擔心，市區里面，還會有人活著嗎？

薄霧倒不是很擔心，她覺得人這種生物，有手有腳有智慧，會創造一切有利條件來生存。再說了，系統既然會發布救助任務，就證明還是有人活著的。

經過八個小時的車程，他們終于到了市區。

市區里面的現狀顯得更為殘酷，直觀地讓人感受到了何為末世。

曾經喧囂熱鬧的城市，如今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博物館。

街道上來不及駛離的汽車被凍成鐵棺，車窗內凝結著一幅幅求生者驚恐的面容。路兩邊的植物承受不住低溫，都已經斷裂，橫七豎八地倒在路中間。

紅綠燈也永遠定格在某個時刻，冰柱從信號燈上垂落，像是這個星球凝固的眼淚。

遠處有不少房屋墻體開裂倒塌，裸露出里面被低溫侵蝕的鋼筋。

人類曾經的居所正在被低溫肢解。

要在這樣的環境下找到幸存者并不容易。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危險，薄霧并沒有帶著人盲目行動，她打算先就近找個小區，探探情況。

她選擇的是離他們目前只有二十米距離的荷花雅苑小區，這個小區有兩個大門，東門距離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最近。

貢修遠用車直接撞開小區東門的大門道閘，開到了一幢還算完整安全的單元樓樓下。

小區內部的情況比外面并沒有好多少，里面的噴泉景觀池變成了一座冰蘑菇，噴涌的水流在凍結的瞬間保持著最后的舞姿。有幾處居民樓的水管被凍裂，裂開的痕跡從墻面延伸出來，形成猙獰的冰瀑布。

薄霧最先下車，她的體質經過淬煉，已經比之前強了很多，所以現在她還是只穿了那件貴得離譜的沖鋒衣。

確認安全后，她打了手勢，示意一切正常，她先摸上去排查。

不是她舍己，實在是他們穿上保溫防護服后行動太過笨拙，影響救援速度。

還不如她先上去確認是否有幸存者后，再讓他們行動。

電梯早就無法使用了，薄霧只能從一旁的樓梯走上去，又擔心樓梯會斷裂，她只能小心翼翼摸著內側的墻壁前進。

她很快就上了二樓，并一腳踢開右側被凍住的防盜門。目光掃視一圈，客廳廚房沒有人，她又踢開里間的房門，里面的狀況讓她一怔。

那一家三口蜷縮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丈夫裸露在外的腦袋發白，顯然已經死亡。

薄霧上前掀開被子，發現被他護在里面的妻兒也沒能逃脫。

她嘆了一口氣，房間的窗戶玻璃碎裂，即使被人用紙板和木板進行了加固，但低溫還是順著縫隙侵蝕了進來。

她將房門重新關上，又往左邊那戶人家走去。

這戶人家是一對老人，年邁的身體顯然無法讓他們支撐住。

第二層、第三層……直到薄霧檢查完第六層，都沒有任何幸存者的身影。

還剩三層。

薄霧深吸一口氣，踹開第七層的防盜門。

房屋里面一片昏暗，但薄霧明顯察覺到客廳附近的房間，似乎有一絲絲暖氣溢出。

有幸存者！

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又怕嚇到里面的人，選擇抬手敲門。

“您好，我是第六軍區第一救援小隊的薄霧，請問里面有人嗎？”

嬌軟的聲音在這寒冷到萬物寂靜的世界里面，格外清晰。

里面的人沒有回應。薄霧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才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里面的人小心地瞅了一眼她身后，確定只有她一個人后，才招呼她趕緊進來。

薄霧走進這個狹小的房間，看到了待在里面的四個人。

剛才給她開門的是個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一位年輕女性坐在最里面靠墻的床上，懷里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那小孩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另一位中年女人則焦急地在用毛巾給孩子敷額頭。

房間里面還有一臺發電機，發電機連著兩臺取暖器。

那個中年男人問道：“你真的是軍區的人？”

薄霧從口袋里掏出軍人證件展示——這個證件，還是為了方便她取信民眾，顧輕舟幫忙新辦的。

“對，我是軍區的人，負責這次撤離行動。”薄霧再一次解釋。

“太好了！你們有退燒藥嗎？我孫女發燒了，熱度怎么也退不下來。”中年男人很快就相信了薄霧，急切地尋求幫助。

薄霧之前囤貨的時候就有囤藥品，聞言她立馬假裝從隨身攜帶的雙肩包里拿了一盒出來，遞給中年人：“我這兒只有成年人吃的布洛芬，小孩吃的話你們得減量。”

中年人接過藥品，著急忙慌地拆開包裝，也不忘道謝：“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