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左翼大將軍顧遼在跪拜的同時,還是左右瞄了瞄,覺得一切正常;城門上的隆興守軍,也是靜悄悄地沒什么動靜,心下不由松了口氣。
可恰在他松的那口氣還沒有回到肚子里的時候,異變已經發生!
一聲陰惻惻、柔媚媚的嘆息,回蕩在了隆興府大校場的上空……
顧遼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有武林高手,前來搗亂!
他噌地抬起頭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赤腳的兵士,有不少人也驚愕地抬著頭,和他一樣警惕地四處打量。
己方帶來的這些人,應該沒有什么可疑人物;除非對方是……藏身于隆興府城樓之上?而且能夠把聲音傳出如此之遠,這樣的功力,大概也只有對方那位敢躍身女墻上掀云梯的將軍才可以做到吧?
元師大人的“神諭”還在繼續,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居然是“咯咯”地笑著,銀鈴兒一樣,分明是女子的聲音!
女子屬陰,兩軍陣前,最忌諱讓女子出現。這個聲音,到底是誰?
赤腳軍眾人有些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拜香元師王有德也忍不住停了下來,往他的弟子王乾處瞟了一眼,定定神,喝問道:“是誰在那里裝神弄鬼?沖撞了仙佛,可不是你擔得起的!”
回應著他的話,只聽得“咄”地一聲,校場靠北的一只旗桿,顫抖不止。
眾人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過去。只見,那旗桿頂頭,原本空落落的位置,現在正有一方白綢,飄搖招展,就是黑夜之中,也是張揚醒目!
眾人正自驚恐,忽然又見那白綢,忽地自己騰出一股火來,火苗不大,卻迅速蔓延,片刻之間,在白綢上,燒出了一行大字:“拜香無香”!
無論是赤腳軍,還是隆興城頭,都把這火焰組成的四個大字看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流言迭起,議論紛紛。
而校場上空,隱隱又有女子的笑聲,詭譎陰昧,絕非善意。
那拜香教的大弟子王乾,還算有急智,揚聲問道:“是何方高人,和我拜香教開這種玩笑?”
聽得出來,此人內力也是精湛,這樣倉促一問,眾人也都聽得清楚,一時安靜下來,等那女子答話。
那女子偏偏半晌無言,待眾人都以為再不會有答話的時候,忽然又聽那個柔媚的聲音低低地說道:“王有德,我當年贈你的那只狐尾,你就是這樣用的么?”
聲音雖低,卻字字句句傳到了眾人耳中心底。這說話的,難道是拜香元師所供奉的那只九尾狐精?!
整個校場,鴉雀無聲。
王有德也有些戰戰兢兢,但他明明知道,所謂狐仙報恩,純屬無稽;待看了看那個弟子王乾比過來的手勢,這才鼓起勇氣來回答道:“上仙莫非是怪罪弟子伺候不周?下次弟子多找童男童女供奉!”
那女子又嘆息一聲,隔了良久,才說:“拜香教倒行逆施,天人共怒,天明之際,便是敗潰之時!”
從這一句后,那女子便徹底消失,任憑王有德再三爭論,也不曾多出片言只語。
隆興府的城頭,眾多鎮南軍齊聲高呼,大聲嘲笑著下面的赤腳賊寇,原本消失的士氣,仿佛一下子就都轉了回來,個個斗志昂揚,精神振奮。
何長安也笑著回頭對楚歌道:“真是想不到,小侯爺居然還會弄這等手段!”
“是啊,”楚歌嘆口氣,覺得身上幾乎癱軟,不由晃了幾晃,“這樣的下作手段,旁人用得,我自然也用得!”
身邊伸過一只手來,扶住楚歌搖搖欲墜的身子,用手心貼住了她的后背,替她傳送內力。
楚歌勉強笑了笑,“武將軍不必費心了,我就是有些累……你剛才也給我傳了不少內力,現在還是先去休息吧……”
武青皺皺眉,對身后正在調息的鄭石說:“還是麻煩鄭侍衛先送小侯爺回去,請個名醫來替他看一看。”
鄭石起身點點頭,接過已經近乎昏迷的楚歌,轉身消失在了城頭。
武青走到欄桿處,俯瞰著赤腳軍凌亂收兵的場面,一絲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
方才幸虧楚歌想出了這個主意,用火硝在白綢上頭寫字,請他射到旗桿上驚嚇眾人;又讓他和鄭石兩個人同時為她輸送內力,冒充狐貍精。如此一來,竟不用一兵一卒,大挫敵人威風,鼓舞己方斗志;加上明晨他那五百親衛即將到來,到時里應外合,不愁敵兵不破!
只是,想到方才那張嫵媚真如狐精的面龐,那軟軟近乎癱在自己懷里的身子;心中,居然,有一絲甜蜜,一絲惶恐,幾許擔心……難道,那日的催眠術,還在起作用么?
武青再次舉起強弓,在夜色中對準了那還懸掛著白綢的旗桿,前手主定,后手加力,前手把弓如月出,一只錐箭穩穩地疾飛,霎時將白綢從桿上射落,跌入下面正在堆成一堆的紅氈火焰之中。
果然半點不燃。
“武將軍,方才在城墻上向拜香教跪拜的兵士名單已經送到了……”何長安小心翼翼地打斷他的沉思。
“燒了吧,何必追究?”武青嘆息一聲,又問,“何將軍,那兩個孩子,果然已經沒救了么?”
“沒救了?!焙伍L安也有些黯然,“那是灌了丹汞的,看著像是活的一樣,其實不知道已經死了多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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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將二硫化碳和四氯化碳以1:2.5的比列混合,點燃以后就是低溫火焰,甚至達不到紙的著火點。
另外:用*(火硝)在紙上寫字,然后晾干,接著燃香點火,有字的地方會慢慢燒著,無字處無痕。
以上為科學真實,可以嘗試,文中有夸大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