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五章:鬼醫(寧不語番外)
- 穿越大明當縣令這個世界全是神仙
- 青潔白衣
- 5008字
- 2023-05-23 18:30:00
應天府,大疫。
知府衙門,王爌穿著一身禽獸官袍,摘了官帽怒沖沖地邁步跨入衙門里。
一眾衙役口帶白巾,手中各自拿著把干枯的艾蒿,見他來了就要上前替他消毒,卻被王爌一臉不耐煩地一把給推開了,冷哼一聲瞥了眼那衙役轉身繼續往里走。
衙役見他來勢洶洶也不敢阻攔就只能快一步跑去了書房。
王爌走進中堂,只見這偌大的知府衙門空無一人,滿地都是石灰和堆積的艾蒿。
一些尚未干的艾蒿被架在火上熏著整個衙門因此變得煙霧繚繞,朦朦朧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
王爌見整個衙門沒幾個人,張口就罵。
“張賈誠呢,他一個知府不去城內體察民情,躲在這縣衙退居三舍是什么意思,當縮頭烏龜嗎?”
“張賈誠,你給老子滾出來,張賈誠!”
聽見他喊,這時一旁走出了位穿著錦衣的年輕男子,正是張賈誠的師爺。見是王爌喊,他急忙走了出來,恭敬道。
“府伊大人,知府大人他身染惡疾,現正在休養,恐不能見客,實在不是他不想......”
師爺還在為張賈誠辯解,又見王爌沒有臉上光光也沒個遮攔,想起當下的情況,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幾步與他保持著距離。
聽聞這話,王爌怒罵道,“放你娘的狗屁,前日我還看他與工部那些混蛋玩意喝酒聽戲來著,今日就身染惡疾了?”
“你就說他死了沒有,沒死就告訴我他在哪兒,我親自去看他!”
說罷,他就繞過中堂往后方的張賈誠的居所去了。
隔著老遠張賈誠就聽見了他那大嗓門,知道避無可避,只能急忙在書房側臥躺下佯裝生病。
正找著人呢,王爌一腳就踹開了張賈誠書房的大門,瞧著他在椅子上躺著,臉色紅潤那有什么病懨懨的樣子,當即冷笑道。
“我聽你師爺說你病了,沒想到張大人真是個讀書人,哪怕病成這個樣子還要堅持看四書五經,你可真是個文豪啊。”
張賈誠一聽就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但又不好發作,只能假裝虛弱道。
“王兄,我......”
“你你你你,你什么你,再不給老子起來,我就掀了你的官帽。你堂堂一個應天知府躺在這縣衙閉門不出,留得那些百姓在外受苦,你自己去看看,這一天死了多少人?”
“你就那么舍不得勒緊點你的褲腰帶,衙門滿地石灰,那城外呢!走,給我去查,不查出這大疫的源頭,我們就親自到刑部削發謝罪!”
王爌發了火,話不多說拽著張賈誠就往外走,原本裝病的張賈誠一見這個架勢,立刻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要想掙脫卻被死死的鉗住。
張賈誠苦口婆心道,“王兄,你要尋死別找我啊,如今城里什么情況,你還不知道嗎?”
王爌冷哼一聲道,“你我貴為結拜兄弟,要死就一起死,反正是為了百姓,死了也好落個好名聲!”
張賈誠苦不堪言只能說些其他的,又說自己還有妻兒老小要照顧等等等,王爌皆不做理會。
二人拉扯之間就來到了衙門門口,正好這時瞧著一個佝僂老者正推車木車在衙門前裝著幾具病死的尸體。
這些死掉的人都是城里的乞丐,因為實在無處可去這才來到衙門想要尋求一些庇護,可還是沒有躲過死亡的命運。
張賈誠見著他們全身潰爛,又滿是膿包水泡,死相實在太過凄慘,一時間也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見狀,那老漢露出一口老黃牙呵呵一笑,又撿起一具三歲小孩的尸體,隨手丟在了推車上。
王爌見狀,卻是眼中淚花涌動,無奈嘆氣一聲,又見張賈誠還在干嘔,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拉著他就去了街上。
見二人拉拉扯扯的走遠,那老漢嘿嘿一笑,沒有說什么,只是嘴里哼唧著,推著車離開了縣衙。
老漢佝僂的身軀在車前緩緩移動著,顯得有些吃力,雖然慢了些,但也還能動。
不過多時,老漢又來到一戶人家的門口,聽見里面凄凄慘慘,哭泣聲不止便喊了一聲。
“收尸咯,大疫尸若停,瘟神進家門咯,收尸咯!”
剛喊了沒兩聲,那戶人家一旁的側門就開了,里面傳來一個丫鬟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這該死的邪,在叫喚什么呢?且先等等,就來!”
話剛說完一會兒,就看兩三個男子抬著三具尸體出來了,他們稍微要體面一些,換了衣服穿著壽衣。
老漢也不多說什么,只是樂呵呵的接過,然后像碼貨一樣將尸體堆在車上。
裝好了尸體,老漢就繼續往前走,一路過去皆是哭聲,白紙滿地。
南京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布,抬眼往去,城西的方向不斷的有濃煙升起,空氣中彌漫著紙錢和一股淡淡的火柴味。
城內的棺材鋪也已經關了門,雖然是做死人營生的,但這一朝死的人太多,就連棺材鋪的老板也不知道死了幾個了。
在路上,還有幾個人和老漢一樣的背尸人,他們有的拉的是棺材,這些里頭裝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者大家貴族的家眷,這類人都得運去城西門外用火燒掉。
還有的則收的是普通人家的尸體,每具三文錢比一個肉包子還便宜,拿著草席一裹丟車上,也拉到城西去燒掉。
至于剩下的,就只有老漢這種不要錢的,替那些孤苦無依橫死街頭或者窮苦人家收尸。當然,若是路過大戶人家也會喊上一嗓子。他們都是官家派的收尸人,除了收尸的還要拿著石灰到處撒,但往往一袋石灰也用不了多久。
看著這滿城的凄涼景象,老漢臉上樂呵呵的笑容從未停止過,他和他們不一樣,不一樣,待身后的推車已經裝不下了,他這才推著車往城北走去。
那里有一個萬人坑,里面都是他收集起來煉丹的尸體。
“死了好哇,死了好。死的越多,我的丹就練得越好,死吧,死吧......”
“滿城富貴迷人眼,路邊白骨曝草深。何人不戀皇家貴,到做頭來土一堆。滿朝皆是神仙客,可憐凡人無處歸,仙人若肯低眉眼,世間百姓何處哀。與其苦苦戀紅塵,不如早做酆都臣。陰間自有陰間苦,卻比陽間勝九層!”
老漢嘟囔著,漸漸消失在了城內。
南京城外,有處名叫落鳳坡的村子,據說曾經是一只公凰歇腳的地方。
如今,這里卻是整個南京城瘟疫最為嚴重的地界,整個村莊哀鴻遍野,村里水井里的水也被染得黝黑,村外的小河早已變得泥濘不堪,血紅的河水順著河道靜靜的流淌。
王爌拉著張賈誠來到了村子外,隨身還帶著兩名護衛和城里最有名的郎中。
看著眼前猶如亂葬崗的村子,一眼望去鴉雀無聲,黑煙淼淼,儼然一副鬼村的模樣。
張賈誠見狀,一臉糾結的看向王爌,“王兄,這村子的人都死絕了,我們還來做什么?”
王爌聞言并未回答,只是一臉惆悵:“想我前兩日來時,這村子還熱鬧非凡,如今竟變成了這幅模樣,實在是可嘆吶。”
說罷,也不理張賈誠,徑直帶著人走進了村子。
剛一進村,張賈誠就又看見了那先前在衙門門前收尸的老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中多有不悅。
那老漢顯然也注意到了眾人,將腐爛多時的尸體丟到車上,笑著對他們點了點頭。
一行人沒有理會,只是繼續往里走著。
整個村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頭,如今家家戶戶院門大開,村里更是沒有半點人氣。
只能依稀聽見一戶人家傳來微弱的哭聲。
領著人,王爌來到了這戶人家的門口,瞧著那聲音正是從屋內傳來,王爌喊了一聲。
“里面可有人重病,我是應天府伊王爌,現今帶著大夫來替你看病,鄉親,你家里是個什么情況啊。”
聽見有人喊,那原本緊閉的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里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府伊大人,小女子家中四口人,我的公婆已經得病走了,如今就只剩下我和丈夫了。”
“沒曾想今個早上就連丈夫也躺下了,小女子悲痛之際這才忍不住哭泣,你等還是別進來了,這病易傳,染上了就不好了。”
一聽這話,張賈誠臉色大驚,轉身就要走,沒成想王爌卻拉著他直接走進了對方的家里。
環顧四周真如那姑娘說的那樣屋內家徒四壁,一側的土炕上躺著一個虛弱的男人,男人的半邊身子都長滿膿瘡,大量的白色液體染得半邊床榻都散發著惡臭。
那女子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上衣衫破舊,瘦弱的臉蛋上滿是紅疹,手上更是有不少一塊一塊的傷口,有些都已經結痂了。
見著他們突然闖了進來,女子也是嚇了一大跳,捂著臉急忙轉過身去。
怕嚇著人,王爌急忙解釋道。“姑娘莫怕,我們是來替你和你丈夫治病的。”
說罷就對著身后的郎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謝先生。”
謝如眉點了點頭,就拿著藥箱走了過去,手上套著一雙白布手套,他先是拿出一瓶濃酒對著那男人身上吐了一口。
酒精的刺激讓原本虛弱的男人疼得在床上打滾,謝如眉連忙說道。
“來個人按住他!”
兩名護衛一聽即刻上前一人一邊將人給按住了。
雖然那男人死命的掙扎但也掙不過兩個身強力壯的習武之人,無奈只能乖乖就范。
一旁的謝如眉見狀,又從一旁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放在火上烤得通紅以后,沿著那男人腐爛的皮肉一刀一刀割里下去。
炙熱的刀鋒燙得男人的皮肉滋滋作響,男人想掙扎卻也無濟于事,無奈只能瘋狂的哭喊。一旁的女人見自己丈夫如此痛苦也是忍不住痛哭了起來,可她也知道這時為了替男人治病,只能捂著嘴,在一旁看著。
一刀一刀割掉的膿血已經流了一地,每割一刀謝如眉就急忙在那割掉的皮肉出撒上止血的藥粉,可是奈何男人的受感染的面積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血已經有些止不住了。
見狀,謝如眉依舊淡定自若,看著眼前最后一塊膿瘡,心想只要割下去再輔以藥膏,開幾幅中藥,這男人的病應該就能好了。
“你這一刀下去,他不死才有鬼嘞!”
就在謝如眉將要下刀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眾人聞聲看去,發現正是那收尸的老漢正推著車站在門口樂哈哈的往屋里瞧。
張賈誠本就不喜見到他,又見他三番五次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時間心中多是不快,上前一步怒罵道。
“你這老漢,收尸便收尸,怎么大夫替人醫病你到還來多嘴?”
“還不快滾!”
說罷就拂袖趕人。
老漢見狀,也不氣惱,只是樂呵呵一笑接著就要轉頭離去。
可此時一旁的王爌卻注意到,這房屋內四周門窗緊閉,那老漢站在屋外又哪能瞧見這屋里人在干什么?
且剛剛那老漢明明只是在看著眾人笑,又何時開口說過話了?可耳邊的聲音卻又是如初的真切。
王爌雖然身在朝堂,但卻不是修士,可也知這世上能人異士不少,于是立馬命謝如眉停了刀,轉身朝著老漢離開的地方追去。
“老先生,老先生,等等,且等等......”
那老漢本就走的慢,又推著車,便走得更慢聽見有人喊便轉過頭問道。
“怎么了?”
王爌聽見對方說話,卻注意他的嘴巴果然未動分毫,心中暗自驚訝,急忙拱手道。
“老先生,你方才說謝大夫那一刀下去,這婦人家的漢子就死了,治病救人乃是大夫天職,還望老先生指點一二,已救人性命。”
聽著那王爌說話,老漢嘿嘿一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大夫,我就是個收尸的,剛剛之所以說要死了,是那膿瘡長在那漢子的穴位上,你那大夫光顧著割了,卻忘了看。一刀下去不是要人命還是什么?”
“要我說也別治了,干脆給那漢子一個痛快吧!”
說罷那老漢就要走,王爌見他說的仔細料定是有本事,怎會放他。
為了救人,他直接跪倒在老漢的面前,一臉認真道。“老先生,如今城內大疫,我王爌愧為百姓父母官,若見死不救,我又要這官位有何用,若是先生愿意救了這一城的百姓,千秋百世你的威名都會被人所記住啊!”
可這番說辭對老漢來說顯然無用,他依舊樂哈哈道。
“功名利祿對我無用,老漢我就是一個收尸的,王大人,你去找其他人吧。”
說罷就要走,然而這時張賈誠和謝如眉也趕到了,見王爌跪在地上,當就對著老漢罵道。
“你這個老匹夫,居然讓府伊跪在你的面前,你好大的面子!”
“來人給我拿下!”
隨著一聲令下,一名護衛從屋內走出就要去拿老漢,卻不想老漢只是繼續走自己的,可是走著走著,居然距離幾人越來越遠,不多時就消失不見了。
看見這一幕,眼前的幾人頓時心中翻起一陣波濤,然而,就在這時,那老漢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們只需割掉他肋下三寸的一塊爛肉就好了,不需再做其他醫治和處理。”
謝如眉聞言,立刻轉身去查看男人肋下,果然發現了一塊黑色的爛肉,只是男人潰爛的面積過大這才忽略掉了。
謝如眉一刀將那坨爛肉剜了出來,竟驚訝的發現那爛肉長著一張鬼臉,似乎這一刀弄疼了他,那鬼臉哇哇叫了起來,嚇得謝如眉當即就將那爛肉丟在了地上。
再看男人,臉色瞬間比之前好了許多,身上的血也止住了,只是咳嗽了幾聲,咳出幾灘膿血后整個人都看起來精神多了。
見狀謝如眉大驚,喃喃道:“這世間真有如此神人,不看就知病人頑疾所在?”
謝如眉自幼學醫,如今已經三十幾年了,可老漢的這一波操作確實是讓他傻了眼。
接著,謝如眉又讓眾人回避,自己又查看起來女子的病癥也是在肋下發現了一處爛肉將其剜了下來。
奇異的是女人居然一滴血未流。
見狀,謝如眉對剛剛那老漢是徹底的服氣了。
“驚訝什么,他整天收尸說不定早就看出這病癥所在了,媽的,怎么不早說。”
出了門,張賈誠嘀咕著,謝如眉覺得也有些道理。
“不過這樣一來,這一城百姓就有救了。”
想著,眾人忽而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歌謠,那聲音忽遠忽近但也能聽出個大概來。
“亦正亦邪亦為鬼,治病救人隨心意。莫說生死無轉機,自遇鬼手有藥醫。忠臣求來自得知,奸臣死絕不足惜,世間無處安生地,吾既不語聽人心。”
眾人聽著這歌謠,先是詫異之極,突然一旁的張賈誠像是有了什么反應,兩眼一翻就到在了地上。
等到謝如眉再去探他的鼻息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經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