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王府外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儲靈卻被另外一伙人給纏住了。

看著眼前長著三對翅膀渾身黑的像煤炭漂浮在半空中的鴉羽，儲靈捂著自己中毒的右臂，想要揮劍，卻只覺右臂一陣疲軟。

再看向身后帶著斗笠看不清面目的千蜈時，儲靈的眼中多了幾分忌憚。

自從葉王府出來以后，儲靈就還想拉著寧不語去酒樓喝酒，然而這時葉王府突然爆發的魔氣卻將眼前的和諧打破了。自己師傅剛剛突然從原地消失，待自己一直彬彬有禮的寧不語也甩開自己朝著魔氣的方向追去，只是眨眼間二人就已經飛出去老遠。

儲靈剛想追上去，卻不想就遇到了伏擊。

“看來又是一場硬仗了。”

儲靈暗想著，將劍柄換到了左手，整柄劍拖在地上，緩緩移動自己的身子盡量將后背靠墻。

“儲靈姑娘，將軍要你跟我們走一趟。”

千蜈用沉悶的聲音說道。

儲靈冷哼一聲，眼神不善。“那么多將軍，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別是有命去，沒命回！”

“儲靈姑娘多慮了，將軍只是想你回去，跟著他們在外面跑，難免遇到危險。”

聽到這話，儲靈內心早已經清楚的大半，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

“你們是我那便宜老爹喊來的吧，我現在早就不是朝廷的人了，還能回去？”

千蜈依舊不緊不慢回答道：“姑娘只要想，將軍自然不會追究。”

儲靈冷冷一笑，“只怕是抓我回去代罪立功，這事沒商量，我只跟著我師傅。”

見儲靈語氣堅定，千蜈也不再多言，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低頭道。

“那就得罪了。”

話音剛落，早已經準備多時的鴉羽便出手了。

儲靈瞳孔微縮，左手緊握著劍柄，狠狠揮出一劍。

城內四處紛亂，許多百姓因為聽力眼力都比以前好多了于是能曉得這大半夜里的動靜，加上這幾天的怪事，百姓們也只能趕緊他們遠一點。

推流的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去縣衙吧，哪里離的遠，他們就算打也打不過來。”

眾人一聽覺得有理，于是轉頭向縣衙走去。

此時的縣衙，度七回到了大廳，然后來到了陳楚山所在的客房外，推門走了進去。

里面，葛平鷗正端坐在床上，陰沉著臉。

見度七回來了，陳楚山問道。

“如何？”

度七開口回答道，“覺空和尚為了驗證你死沒死特意下了趟陰司，估計沒查到什么，但有還在懷疑。”

“另外一幫人，盯上了那個小丫頭，說是要帶她回去。”

“云龍寨那小子被困在覺空和尚他們那了，不亂動估計掛不了。”

將情況說完，度七就收了聲，然后走到墻角蹲了下去。

面對這樣的局面，陳楚山點了點頭，“看起來還不算太壞，只是姓葉的倒是沉得住氣啊。”

陳楚山面露難色，一邊挖著鼻孔，一邊在思考著什么。

看著他這副模樣，葛平鷗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就要出門。

“我忍不了了，你得讓我出去。”

結果葛平鷗剛走到門邊，陳楚山就將他給拉了回來。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總不能讓我看著那個畜生在城里和另外兩個人打架吧，你喊我來，不就是為了這事，我答應幫你，還附帶滅了其他幾個行不行！”

葛平鷗情緒十分激動，紅色的血絲布滿了雙眼，簡直是要噴出火來一般。

陳楚山見他這副模樣，知道是他想起了喪子之痛，連忙出聲安慰道。

“老葛，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你要現在出手，那咱的事可就泡湯了。”

“你什么事，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百姓，結果呢？”

“這城里亂成這副模樣你管也不管，那兩個家伙名義上是為了前來殺你，但還不是盯著魔童而來？為了提高自己修為，濫殺無辜，這樣的人不殺，你留著做什么？”

“難道你還念及往日的情分！”

一口氣，葛平鷗將近日來的苦悶全都說了出來，在他眼里，陳楚山不過是為了逃避責任，自己答應幫他不過是因為自己要殺了那個叛徒，為青城正名。

見葛平鷗大倒苦水，陳楚山面容呆滯，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老葛啊，你知道皇帝為什么會派我來川陵嗎？”

“你曾經是叛軍十將之一，如今受了降，流放到此也是應該。”

陳楚山聽完后點了點頭，解釋道，“很對，但還不夠對，其實，是我自己要求來的。”

聽見這話，葛平鷗皺起了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不解。

“為何？”

陳楚山解釋道，“因為這里夠清閑。”

葛平鷗聽完冷哼一聲，一臉不屑的甩了甩衣袖，“那不還是為了避世？”

陳楚山沒有直接回答，轉而說道。

“葉王自先帝起家時便扎根在了川陵，多年來暗中勢力盤根錯雜，死士更是數不勝數。難道你還沒察覺到嗎，哪怕是他家的奴仆都是三境武夫的境界。你說這樣的人，他沒有野心，你相信嗎？”

見陳楚山看著自己，葛平鷗稍作思量想起來那日挨打的事情，仔細想想，比起一般人，那些家伙確實手重了些。

“那又如何，古來那有郡王不傭兵的？只是或多或少，大多是為了彰顯皇家的威嚴，仙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更何況川陵地處邊關，山賊土匪數不勝數，更有南蠻來犯，沒有些實力如何阻攔？”

“那你看見他攔了嗎？”

陳楚山一句話就堵得葛平鷗沒話講，見說不過，葛平鷗急忙道。

“這和你出不出手有什么關系？”

“關系可大了。”

陳楚山坐回凳子上，也不管葛平鷗是不是真的會離開，自顧自的說到。

“葉王知道皇帝一直懷疑他有反心，皇帝也知道葉王一直懷疑自己知道他有反心，二者猜來猜去都不確定對方真假，索性葉王就開始放開了，你居然知道我有反心，那我就裝給你看。所以寧不語他們進了城，葉王會找他們進府，說白了就是做給皇帝看的。”

“但有些東西，裝著裝著就成真的了，如果葉王真的要反，你猜猜他需幾日就能打到紫禁城？”

“所以你在等他出手，要將罪名做實？”

陳楚山點了點頭，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

“我是想過清閑日子，可也不希望整天有人拿著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看著我睡覺啊。我雖是反軍，但總是還是皇帝派下來的人。加上之前的身份，他們要么殺了我，要么拉攏我，如果你是葉王，你該如何？”

葛平鷗沉默了下來，邁步走進屋內，坐在了陳楚山的對面。

“借你叛軍之名，擾亂邊關，再借事起兵，然后殺了仙......葉王，是想當仙人了。”

“所以，只要我一出手，你說我到底是皇帝的人還是葉王的人了？還是和以前一樣，是關外的叛軍？”

葛平鷗沉默了下來，如果站在陳楚山的角度想，不出手，保全自身就是最好的做法。出了手，反倒是麻煩了。

陳楚山到了一杯茶，推到了葛平鷗的面前，“所以我不得不死，怎么死的不重要，真死假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告訴他們這事我不參與。我不參與自然有人參與，根本就沒人關心我活沒活著，加上有邢超這位魔童背鍋，再來段天降異象什么的，起兵，只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便是天降異象，你只看見這城里的百姓丟了幾條命，但如果葉王真的起兵了，別說是川陵，這天下有幾處地方能安生的？你當著以為這川陵的匪患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嗎？你信不信葉王一旦起兵，這些人都將是沖在最前面的人！”“他啊，早就布好一盤大棋了。”

“百姓想當官，當官的想當更大的官，當過之后又想封侯拜相，最后又想坐上那個位置，大不了就是你殺我我殺你。最后苦了誰呢？不過是百姓罷了。我不能做到一人不死，但.....能救大部分人。”

葛平鷗聽完內心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怎么也想不到，陳楚山居然是在和葉王掰手腕。撇開這個不談，如果真如他所說，最后其實輸贏根本就無所謂，以他們的實力葉王不會拼了老命來弄死他們，這樣只是白白浪費力氣。

但最終所有的殺孽不過都會轉嫁到百姓的身上，如此，得利是這幫人，改變的還是這幫人，真正受苦的只要百姓。自己那些徒弟，不也是百姓嗎，戰亂之中自己能保證自己的徒兒們安然無恙，保證自己的青城派安然無恙?

自己不是仙人，更不是天下第一，這本就不可能！

“那，現在該如何？”

最終，葛平鷗妥協了，混跡江湖與朝堂這么久，他深知陳楚山說的是真是假。

“等著吧，他們都在等我出手，就看誰先穩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