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館出來,陸青回家帶上一只自己上午打到的野兔,來到了孫三娘家中。
這是一處比陸青家略好一些的土坯房,正房有一間屋子的房頂不是茅草,而是黑色的瓦片屋頂。
相比于易壞且漏風漏雨的茅草屋,瓦片屋頂已經是條件好的人家才能使用的了。
陸青敲響院門。
片刻后,他就見窗戶旁邊有一個人影小心窺探,待發現敲門的是陸青后,人影很快消失,隨即,房門打開,孫三娘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看到臉上一副小心謹慎模樣的孫三娘,陸青心中不由發出一聲暗嘆。
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孫三娘在拴馬胡同和好幾名男子對罵而不落下風的模樣。
“孫嫂子,我聽說劉大哥身體不舒服,特意過來看望。”
陸青站在門外,舉了舉手里的兔子笑著說道。
“啊,這太貴重了,不行,嫂子不能要?!?
看到這只野兔,孫三娘慌忙擺手。
對于他們這些生活在棚戶區的人來說,一只野兔已經屬于非常貴重的禮品了。
“嫂子,咱們之間就不要如此見外了。”
陸青笑道:“再說我都把兔子帶來了,你總不能讓我再原封不動的帶回去吧?”
“這……”
孫三娘愣了一下,她本就是大方利落之人,也就不再糾結,道:“也好,那嫂子就厚著臉皮收下了,來,青哥兒,到屋里坐?!?
陸青跟在孫三娘身后進了屋。
“三娘,是青哥兒來了嗎?”
進屋之后,陸青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草藥味,臥室之中傳來劉茂的聲音。
“劉大哥,是我?!?
陸青進入臥室,便見劉茂正臉色蒼白地斜躺在床上。
“青哥兒,快坐?!?
劉茂虛弱地一笑,道:“家里有點亂,你別介意?!?
“瞧劉大哥你說的,你家還有嫂子打理,我家那才叫豬窩一樣?!?
陸青坐在床邊,問道:“劉大哥,你身體怎么樣,可好了一些?”
劉茂還沒回答,一旁的孫三娘便拎著一個茶壺進來,一邊為陸青倒著茶水,一邊道:“好什么好,昨天癩頭劉他們簡直是要往死里打你大哥,今天他還能喘氣,已經算是命大了!”
陸青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這癩頭劉竟然如此狠毒?”
“豈止是狠毒?”
孫三娘將茶水遞給陸青,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臉上既是憤恨又是恐懼:“他就是一個渣滓,該被天收的渣滓!”
陸青見狀順勢問道:“我也是在酒館聽人說起才得知劉大哥被癩頭劉打傷,這才過來看望,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
孫三娘藏不住事,當即便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一遍。
和酒館中人猜的一樣,癩頭劉早就惦記上風韻猶存的孫三娘了,只不過礙于劉茂那個在衙門當差的舅老爺,這些年才一直隱忍。
直到前些時日得知對方離開衙門回家養老,癩頭劉色心復萌,昨天借著酒勁,便來劉茂家想要占孫三娘的便宜。
劉茂身為一個男人哪里能容忍的了這個,當即便和癩頭劉爭執起來。
癩頭劉在白馬驛橫行多年,向來是為非作歹慣了的,眼見劉茂敢頂撞自己,當即和劉茂廝打起來,把他打成現在這副模樣。
臨走前他還放下話,以后只要劉茂敢出現在他面前,他見一次打一次,除非孫三娘主動爬到他床上去求他。
“都怪我這張臉,偏生得如此狐媚,為你惹來禍患?!?
孫三娘流著淚看向劉茂:“我恨不得將這張臉劃爛了,也省得招惹是非?!?
劉茂聞言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急得臉色漲紅:“三娘,你切不可如此說,是我沒能力,護不了你?!?
陸青也勸道:“嫂子,你可千萬不能這么想,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那癩頭劉的錯,你怎么能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我自然知道是癩頭劉的錯,為了避免引起他的注意,這些天我都已經盡量不與人沖突了,說話都小心翼翼的,誰料、誰料他還是不放過我……”
孫三娘委屈地捂著臉哭泣。
“唉!”
劉茂恨恨地一砸床幫,懊惱道:“只恨我資質不夠,不是武者,否則豈能讓三娘受這種委屈!”
陸青心里一動,沒想到劉茂竟然也有一顆成為武者的心,而且聽他這意思,似乎也修煉過武道秘籍。
不過這畢竟涉及人家的秘密,陸青自然不會冒失詢問,只是安慰著孫三娘。
同時,他在腦海中問道:
“龜甲,我若是去刺殺癩頭劉,結果如何?”
是的,
陸青對癩頭劉已經動了殺心!
不但因為他曾經對自己的欺辱,更因為他這種人渣繼續活在世上只能讓越來越多的人承受苦難。
然而,
龜甲給出的卦辭卻是讓陸青吃了一驚:
【大兇,有悔】
有極大的兇險,后悔去刺殺他。
陸青眉頭皺起,暗自驚疑。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入品武者,而癩頭劉只是普通人。
“難道說癩頭劉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實際上也是一名武者?”
這個念頭一出就被他舍棄,畢竟對于在白馬驛作威作福的癩頭劉來說,成為武者巴不得要滿世界炫耀,好讓其他人不敢反抗自己,根本沒有隱藏的必要。
這時,他目光掃到床上的劉茂,心里一動,開口問道:“劉大哥,我看你身體也很結實,尋常人不應該是你的對手才是,那癩頭劉怎么將你打得如此嚴重,難道他是一名武者?”
“他倒不是武者,不過應該是學習過一些武技,打架經驗很豐富?!?
劉茂解釋道。
“武技?”
陸青恍然。
所謂武技,其實就是一些作戰對敵時的技巧,比如什么扣眼、抓襠、關節技之類。
如果陸青將磨皮境修煉到‘膚如堅鐵’的地步,這些武技根本沒有施展的空間,因為境界差距太大。
但此時他剛剛入品,面對一名修煉過武技,且打斗經驗豐富的人,很容易就會吃虧。
‘所以,我現在差的是作戰經驗…’
陸青暗自想道。
想要刺殺癩頭劉成功,要么是提升武道境界,讓癩頭劉的武技失去效果;
要么便是快速增加實戰經驗,然后再以九品修為碾壓他。
“武道境界的提升只能是按部就班,很難一蹴而就,但實戰經驗的話,如果操作得當,倒是可以快速提升……”
陸青眼中閃過思索。
他想要將黑市當成自己的實戰場!
那日他在黑市買了秘籍回來的路上,便靠著龜甲預警躲過了三次遭遇劫匪的危險。
而現在,
只要他根據龜甲預測,仔細挑選預警等級低的劫匪,便能做到既不傷及自身性命安危,又能提升實戰經驗。
有了主意之后,陸青起身告辭離開。
孫三娘起身相送。
“嫂子,外面風大,你還是快回去照顧劉大哥吧?!?
陸青勸住孫三娘,獨自離開。
回到屋內,孫三娘嘆道:“青哥兒真是一個仗義的人,雖然和咱們認識時間短,但當家的你受傷后,他卻是唯一一個來看你的人?!?
“嗯?!?
劉茂同樣感慨地應了一聲,道:“以后……如果有以后的話,咱們要多和青哥兒接觸,他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
……
這邊。
等到天黑之后,陸青便又用布蒙上了臉,前往黑市。
其實,
如果沒有孫三娘夫婦遭遇的事,他暫時還沒打算對癩頭劉動手,但眼見兩夫婦已經快被癩頭劉逼入絕境,身為兩人的朋友,陸青就無法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觀了。
當然,陸青也不會勉強自己,如果龜甲預警,事不可為,他第一選擇還是保全自身。
來到黑市,
靠著龜甲提醒,陸青故意露了一下銀子,立刻便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兇,狹路相逢勇者勝】
有危險,但卻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聽著龜甲給出的卦辭,陸青滿意地點頭,當即起身向外面走去。
他身后,有兩人悄悄跟隨。
出了黑市不久,陸青便被這兩人攔住了去路。
“小子,識相的話,乖乖把你身上的銀子和財物都交出來?!?
兩人晃動著手里的匕首,陰惻惻地開口:“否則,別怪爺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面對二人的威脅,陸青冷笑一聲:
“我要你們助我修行!”
說罷,直接沖向二人。
???
兩名劫匪一陣錯愕,但隨即便顧不得多想,皆是眼神冰冷地向陸青殺去。
盡管龜甲的卦辭只是【兇】,不是【大兇】,或者【極兇】,也標明狹路相逢勇者勝,意思就是他最終可以打敗二人。
但,
預測到底只是預測。
如果陸青不盡心迎戰,一樣會被殺!
這畢竟是生死間的搏殺,不是過家家!
當!
陸青手中的長刀和兩人的匕首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金鐵交擊聲。
而后,陸青倚仗手里的刀長優勢,并不和兩人近身,只是游走作戰。
雪地里刀光閃爍,兇險至極。
陸青是入品武者,雖然只是九品磨皮境,但身體素質還是比普通人高出一些;
而兩人雖然不是武者,氣力不如陸青悠長,但廝殺經驗卻更加豐富。
一時之間,三人在雪地里戰成一團。
三人一直打了十幾分鐘,陸青還是靠著長刀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以及入品武者的身體素質,慢慢占據上風。
最后,
趁著一人不注意,陸青一刀砍在他的肩胛骨之上。
受傷男子發出一聲痛苦地嘶吼。
但他也是一個兇悍之人,眼看自己已經受傷,竟然激發了兇性,拼著手臂不要,不退反進,手持匕首刺向陸青胸膛。
陸青大吃一驚,急忙側身躲避。
即便如此,匕首的側面鋒刃還是觸碰到了陸青的肌膚。
他只覺得胸口一涼,一陣酸疼出來。
酸疼?
陸青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九品武者的效果顯現了,膚如皮革之下,匕首鋒刃觸碰到肌膚之后,并沒有劃破,反而將其彈開。
不止他感受到,手持匕首之人也意識到這一點,眼中滿是驚懼之色,脫口叫道:“你是武者?。俊?
陸青沒有回答,趁對方沒回過神,用力抽出大刀,順勢在對方脖頸處一劃。
噗!
鮮血噴涌,對方捂著脖子,滿是不甘地倒在地上。
那雙眼睛臨死前依舊直直地盯著陸青,似乎在問:你一個入品武者,擱這跟我們扮豬吃老虎有意思嗎?
這時,另一名劫匪也驚疑不定地看向陸青:“你…你是武者?”
陸青并不答話,滿是兇厲地沖向對方。
出于對武者的本能畏懼,以及陸青已經殺死伙伴的害怕,這人只在陸青手下堅持了三招,便被陸青干脆利落的一刀解決。
“呼…呼…”
將兩人全都殺死之后,陸青拄著刀大口喘息起來。
這種生死間的搏斗,不僅耗費體力,對心智也是極大的考驗。
陸青知道,這里不是久留之地,趕緊對二人摸尸,獲得差不多三十枚銅錢之后,悄然離開。
……
就這樣,
之后的數天時間里,陸青到了晚上便去黑市讓劫匪幫助自己修行。
靠著龜甲預警,他總是能準確找到最適合自己當前境界的對手。
有時一晚上只戰斗一場,有時要戰斗兩三場。
但每一場,都是近乎生死之間的較量。
靠著這種極限的搏殺,陸青的實戰經驗也在飛速提升…
……
終于,
當這天他再次殺死兩名劫匪之后,對龜甲問出刺殺癩頭劉的結果如何時,龜甲給出了不同的回答:
【無悔,大吉】
不會后悔,且有大的收獲。
“也就是說,我可以去刺殺癩頭劉了?”
陸青神色一喜。
在此之前,龜甲給出的卦辭可都是會失敗的提醒。
既然龜甲提示沒問題,看看此時才不過凌晨時分,陸青當即眼露兇光,決定現在就去刺殺癩頭劉。
至于確定癩頭劉所在的位置,對陸青來說也很簡單:
“龜甲,我去白虎幫尋找癩頭劉結果如何?”
【無咎,有悔】
沒有結果,但會后悔此次選擇。
“我去癩頭劉家尋找他結果如何?”
【小吉,無悔】
確定了癩頭劉的位置,陸青當即瞅準方向,快步趕去。
……
癩頭劉家。
雖是深夜,房間里依舊燈火通明。
“過來,給劉爺跳支舞?!?
被炭火炙烤的溫暖如春的房間中,癩頭劉光著膀子,色瞇瞇對面前一名嚇得花容失色的少女說道。
“劉爺,求…求你放過小女子吧,我知道錯了?!?
少女嚇得面色蒼白,身體顫抖著哀求道。
“你害怕什么,等會兒劉爺會好好疼愛你的?!?
癩頭劉撓著腦袋上的癩痢疤,端起酒壺,用嘴對著壺口喝了一口酒,瞇著眼睛說道:“只要你乖乖聽劉爺的話,我就放了你的爹娘,否則……明年的今天,你就等著給他們燒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