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不再磨蹭，快速地刷完鍋，沖出廚房。
仍在喋喋不休的崔智秀愣了一下，他這是完全無視自己了嗎？
李歸果然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場面，只見申有娜臉上還有未消退的潮紅，兩只耳朵更是紅撲撲地仿佛正在燃燒的蜂窩煤。
而自己的衣服疊成了整整齊齊的豆腐塊，摞了起來，擺在一旁，最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兩條平角內褲。
完了，這下自己跳進漢江都洗不清了，不對，那會越洗越藍……
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的，會不會在心里給自己打上各種奇奇怪怪的標簽（子瑜：聽前輩的話錯不了！），李歸盯著申有娜，但申有娜卻不敢看李歸，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實際上里頭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李歸想跟申有娜搭話，但又馬上收回了這個想法，女孩現在需要安靜的環境，供她自己思考。
聽見后頭的腳步聲傳來，李歸也顧不上什么了，已經讓申有娜看到自己那玩意了，再讓崔智秀看到申有娜給自己收那玩意還認真疊好的話，自己就真要去漢江當游泳健將了——這次不是自己跳下去了，是被崔智秀趕下去了。
只見他健步如飛，像只耗子似的竄了出去，把申有娜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做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不由得牢牢護住了自己。
但李歸眼中只有那摞衣服，他彎腰、抱起，夾緊、轉身、跑回自己的臥室，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
“李歸他怎么了？”這時候崔智秀走了過來。
“歐巴他……”申有娜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她不想說謊，但更不能說實話。
崔智秀沒有讓申有娜尷尬，她捧起申有娜的臉，“有娜，你不舒服嗎？臉怎么紅紅的，還有這耳朵——好燙。”
“沒有，歐尼……是這天氣太不舒服了。”申有娜看著關心自己的崔智秀，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崔智秀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道：“是啊，這種下大暴雨之前潮濕悶熱的天氣，最討厭了。”
“歐尼，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申有娜靠在崔智秀身上，小聲說道，她現在待在這里，只覺得尷尬，不是這里不好，而是她剛剛經歷了人生中最尷尬的一件事。
其實她剛剛在陽臺的時候，有糾結過，是該收呢，還是放著讓歐巴自己收呢？
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氣——唔，如果不收的話，又剛巧下雨，豈不是讓歐巴覺得自己是個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的人。
可這分明不是小事阿！
思來想去，無奈之下，申有娜只好帶著復雜的心情——就像被迫要去捉一只蟑螂，或者老鼠，艱難地用兩根纖長的手指，夾起那兩條玩意，然后快速疊好，而后回到客廳沙發上，平復在自己胸腔內亂撞的小鹿。
“有娜要回去了嗎？是該早點回去了，看起來是快下暴雨了，要是不快點走的話，等會就得等好久了……”李歸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
崔智秀眼神頗為不善地瞪了他一眼，責怪他不止偷聽女孩間講話，還突然冒出來把自己嚇了一跳。
申有娜則嚶嚀地“嗯”了一聲。
崔智秀轉頭疑惑地看了申有娜一眼，自己這個妹妹一向開朗大方，何時這樣小心翼翼，扭扭捏捏過。
申有娜卻像只鵪鶉一樣，東瞧西望，就是不敢看崔智秀和李歸。
她突然覺得糟糕透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起身道：“歐尼，我們回宿舍吧。歐巴，再見。”——她不打算給兩人拒絕和挽留的機會。
李歸：我沒想挽留，我只想讓你們倆祖宗趕緊走。
他現在對崔智秀是一種莫名的恐懼，而對申有娜則是一種奇妙又曖昧的尷尬。
可不管是哪種，都讓李歸覺得這并不在自己的舒適區內，讓自己很不自在。
崔智秀：“有娜，你自己先回去吧，我還想多待一會兒，可能會晚點回去……”其實她壓根沒想過今晚要回宿舍，但這話不能現在說出來，不然申有娜絕對不會允許的。
“那歐尼等會怎么回去……”申有娜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崔智秀是跟著自己一起出來的，那自己就得給她帶回去，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崔智秀：明明我才是姐姐好嗎！
崔智秀：“等會李歸會送我回去的。”
李歸此時滿臉問號，自己什么時候答應送她回去了？
申有娜此時看向了李歸，眨了眨那雙大眼睛。
在崔智秀看來，他們顯然是在交流自己的事。
然而，她失策了。
申有娜此時覺得和這個歐巴擁有了共同的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的秘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再看看一旁一無所知的智秀歐尼，突然有一種特殊的快感涌了上來。
在這一瞬間，剛剛的害羞，好像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未曾有過的體會。
李歸卻被申有娜看得有些窘迫。
“我會送她回去的，你放心吧。”李歸說道，還去一旁拿了一把傘，遞給了申有娜，“說不定哪時候就下雨了，把傘帶著吧。”
其實自己是從一個停車場打車到另一個停車場，淋不著雨的。申有娜心想。
但不管怎么樣，畢竟是歐巴的一片心意，而且這傘，說不定也是二人之間一個獨特的聯系呢！
“謝謝歐巴，那我下次過來的時候再還給歐巴。”
申有娜道謝后，便往玄關走去，崔智秀也起身跟著李歸一起陪申有娜出門。
到了門口，申有娜再次回頭：“感謝歐巴今天的款待，我很開心。”
李歸道：“沒事，下次再來，我給你準備點不一樣的家常菜。”
“好啊。”有娜笑靨如花，令李歸有短暫的失神。
此刻，兩人都在心底憧憬盼望著下一次見面相聚。
旁邊的崔智秀卻渾然未覺：“有娜，到宿舍后給我發個kakao，還有跟禮志說我今天會晚些回去，不用擔心。”
“嗯，那歐尼你要早點回來哦，我會在宿舍等你的。”
崔智秀笑了笑，沒有回答，替申有娜開了門，而后和李歸一起目送申有娜進了電梯，才關門回到客廳。
送別了申有娜，李歸仿佛被抽干了身體一樣彷徨，直接癱軟在沙發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這似乎是陰雨天或者深夜聚會結束，熱鬧散去時獨特的一種感覺，也是將要面臨一場大審判的感覺，所幸并沒有遍地狼藉留給他收拾，不然他只覺得要崩潰。
崔智秀則是理了理頭發，道：“有娜其實很辛苦，只是從不讓別人在表面看出來。當時她本來不是itzy的預備成員，只是因為有人離開，PD才臨時把她提了上來，對她來說，當時一切都要重新開始，而且沒多少時間了，可她還是很辛苦地趕上了大家的進度。”
“嗯，你跟我說過，有娜確實是個很努力的孩子。不過你現在跟我說這些干嘛？”李歸拿起桌上的花生米吃了起來。
“我是要警告你，不要給有娜加上一些本來不該背上的負擔，不要讓她犯錯，她比同齡人付出了更多，流了更多的汗和淚，也應該有更錦繡的前程，而不是陷入一些奇怪的事情中。我已經有些后悔今天帶她來這了。”崔智秀突然前所未有的嚴肅，就像是平常在大眾面前那個端莊大方的她一樣。
崔智秀有些頭疼，自己本來是帶忙內出來散心，發泄一下自出道以來擠壓的負面情緒和壓力，但怎么感覺這半天下來，忙內要被心給丟掉了，丟到了某個混蛋頭上。
本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一不小心就會跌入無底深淵，自己還是疏忽大意了。
李歸差點被花生米噎到，輕咳了兩聲，才把堵在喉嚨里的雜碎咳了出來，連忙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反應過來——這好像是有娜喝過的，李歸連忙將茶杯放遠。
而后抬起頭，有些心虛地看了崔智秀一眼。
原來她不是沒看出來，只是不知道看出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