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塞洛和孟冬塔都正在宿舍里玩電腦,電腦的散熱風扇額額直響。
千年魚感受著那散射扇溫暖的氣流,已不恨他了。馬塞洛看拿著個雪球,覺得這很幼稚。
“你拿個這玩意兒手不凍的慌!”
“不凍!”千年魚說。
對樓一個窗戶被推開了,一個女孩兒兒將淡藍色的窗簾拉開,偷偷摸摸的露出腦袋,看外面的大雪紛飛的景象很驚訝,像怕被凍壞似的,馬上又把窗簾拉上了。在外面待久了,他腦袋頭既痛又困,就把雪球放在書摞上鐵盤里,爬上床就睡起覺來。
醒來時已是傍晚,宿舍像末日般寂靜。暮色籠罩的世界如捅凝固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剛過六點,他這才安下心來。
外面的雪已很厚,就像蓬松的海綿吸收了大部分的喧鬧,世界瞬間安靜許多。
雪雖已停了。操場那不散布著好多人,一盞盞昏黃的路燈散發出溫鵝黃色燈光,讓人難以抗拒。千年魚朝哪兒走,但很快意識到那,不過是另外一種顏色的空虛罷了。
“什么?不打了嘛?我剛團好了好多個。”
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傳來。她正在和同伴打雪仗,在她頂住壓力團了好多雪球準備反擊時,卻說不打了。那女的就有點失落,像抱鵝蛋一樣抱著那些雪球來到朋友身邊。可就這時,她的朋友忽然從她懷里搶走雪球,笑著發動攻擊。女孩兒頓尖叫一聲,奮力拿起僅剩剩下的一個反擊。可她的朋友這時已跑遠,還是沒打到。
“好了好了,這次真的不打了——好凍手呀!”
那兩個女孩兒哈了點熱氣在手上,然后朝齊劉海靠攏過來,齊劉海趁機抓起一把雪撒進那倆女孩兒的脖子。
“都說了不打了嘛!”
那兩個女孩兒說,清理脖子上的雪,馬尾辮子晃來晃去。而那個齊劉海則是氣喘吁吁的,站在那兒依舊意猶未盡。
“咱們吃飯去吧?一會兒還要上課呢!”一個說。
千年魚心想:
“這個學校就像是一個蛋。教室是個蛋黃,這操場是蛋清。話說這下雪天上晚自習真有意思,尤其是看別人上晚自習。
千年魚也來到那片草地,雙手插進口袋,在雪地上走動。
他剛來到這兒得那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比這場還要大。有人在這兒合力滾了個足有一人來高的大雪球,上面沾滿了柴草,直到冬天結束都沒化完。當時藍貝殼想要和他冰釋前嫌,化敵為友,就用雪球砸他,發出愉快的笑聲。可性格太憂郁,那雪球打不開他的心,或者說還在對她拒絕他的事情而跟耿耿于懷,木訥的站在那兒,讓藍貝殼感覺很尷尬。
他佛是游走在回憶當中,又不堪其重的離開操場,朝北面柵欄邊偏僻的地方走。
公路車動光轉,車輪碾壓在積雪上發出連續咯吱聲,就像是異鄉人的嘆息。這兒的雪地還未曾受到足踐踏,潔凈平整,枝杈的影子落在上面就像鉛筆畫。
一種冰冷的孤獨推著他離開了柵欄。
“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她想“這兒已沒我的歡樂。”
他不知不覺來到圖書光的側面。舉頭上望,,通體白色的圖書館永遠如冰山般巍峨寒冷,一張張淡藍色的窗無人問津。
他想起他已很久沒來這里讀書了。
“讀書吧騷年!讀書雖是和死人對話,但不是死路一條。”
圖書館距關門還有一個半小時。他趕緊回宿舍拿上毯子,然后氣喘吁吁的爬上四樓,隨便找了本果戈里的《死魂靈》,把毛毯在腿上一搭就讀了起來。
這小說也沒多好,內容的描述的凄冷蕭索,時間長了讓人覺得餓。他沒融入書中,反而身體卻慢慢融入桌椅板凳,變得十分沉重,就算來一頭大象也休想把他從座位上剌開。
樓梯傳來了腳步聲。
有個年輕人兒拿著一個飯缸走了上來。看樣子像是管理員的孩子,是來送飯的。千年魚心說快要下班了還來送飯呀。但圖書管理員接過飯缸就吃了起來。
“我也有點餓呀!”他想。
過了一會兒,有什么東西碰他一下。一直抬頭,見桌子上放著一個飯缸,里面又他喜歡吃的饃和炒菜。不用想,這是管理員吃不完,又見他饞得慌,這才端過來讓他吃的。
千年魚端過來就吃。這時管理員也不知什么事兒下了樓,門口的電腦就空了下來。千年魚覺得把飯缸放在那座位上實在不禮貌,就拿著飯缸下樓當面奉還,心說要是有水,盡量給人家刷一下。可來到樓下并未見到那個管理員,大廳只有另外一個執事穿戴暖和的坐在電腦前,在看電視劇。
透過玻璃門吹進來的冷風讓他精神一振。
外面雖已夜色深沉,但也喧聲四起,燈光璀璨,時間還真不算晚。剛才吃的東西根本就不夠。他一摸見口袋里還有七塊五,就決定出去再吃點。
馬路上的積雪已融化了大半,柵欄外的西北角有個賣餅夾菜的老太太把她的攤位駐扎在一個水坑中央,昏黃的燈光照射下,就像一個小島。他趕緊走過去。
餅一個兩塊五,一共有四種菜能選。他馬上選了兩種實惠的,買了三個。餅很快好了,可就當付錢時,口袋里那個五毛錢硬幣怎么都找不到。
“要不買兩個吧,兩個也能吃飽!”大娘說。
他想只能如此。可低頭一看,這時手里那張五塊錢紙幣也沒了了。手凍的僵疼,可能是剛才找那五角錢硬幣時丟的,他趕緊就低頭去找。可這攤位在水里,他就只能在水里摸亂摸。
“別找了!”大娘又說,“你把那兩塊錢給我,我賣你一個吧。”
最后他總算買了一個餅,可剛拿到手就開始后悔。這餅涼冰冰的,還沒怎么嚼呢就在嘴里消失了,簡直和沒吃一樣。
嘻嘻嘻!
旁邊傳來一陣竊喜的笑聲。他回頭一看,見那大娘正在燈泡下數錢,旁邊還放著一個熟悉的大罐子。那些都是他的錢,不僅是他身上的七塊五,還有他埋在地里的存款。
“他怎么把我的錢撈到她手里的。”千年魚心想。
再看這大娘的長相,一頭染成黃色的卷發好像天然帶有斤斤計較的貪婪本性。這大娘得到了好處準備離開,千年魚可就不干了,可有理說不出來,只能死拉著三輪不讓她走。說來也真是奇怪,這三輪上的大鍋看著熱氣騰騰,手接觸上去卻冰涼涼。他使勁想把車掀翻,可是掀不動。最后只聽窟嗵一聲,他就摔在地上。
沉重的世界與他的身體終于分離,睜眼看到的全是些桌椅腿兒,他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這才意識道他沒離開圖書館,只是做了一個夢。
“好你個老巫婆,不僅沒給我東西吃,還把我忘在這兒。”
情況有點荒唐可笑。
風呼呼吹的雪花從窗戶飄進來,讓他回憶起幼年時期半夜醒來時的情形,眼睛注視著家里窗戶上的破洞,聽著窗外的風聲,憧憬黑夜快點結束,自己快點長大,那就能改變家里貧困的處境。可是未來和就像是飄蕩在曠野中的幽靈,除非有神明將其捕獲,那么夜晚就不會結束,未來也不會到來。
記憶將幾千個夜晚的愁悶全壓過來,幾乎要將他埋葬。他嚇得從水泥地上起身,走到窗口呼吸口氣。午夜校園那么安詳寧靜,像中國水墨畫,在省去繁雜的細節后,憨厚的意象得以凸顯。而夜色像沒邊際的灰水晶,遮蓋著這小小的一片天地。
他把窗戶關上,重又回到椅子上發起呆來。
時間剛過零點,他不感覺禁痛苦,不知該如何度過這個漫長的冬季夜晚,最后不得不把毛毯披在身上,伏在桌子上注視著黑暗書架。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在移動忽然從兩個書架只中間一閃而過。千年魚嚇了一跳,趕緊安慰自己是眼花了。可緊接著聽到嘩啦一聲,一大列書從書架落滑落在地。
她這才認定這里面有人。但轉印又一想不對,人不應該鬼鬼祟祟的。他趕緊去開燈,但燈卻沒反應,想必電閘被關了。
刺啦!刺啦!
清脆的撕書的聲音從書架后傳來。他那快要枯死的心生升起一點好奇,徑直的靠近那書架走去,很快就看到一個女孩兒站在書架邊撕書,每撕掉一頁就塞進嘴里,像吃煎餅津津有味兒咀嚼著。從窗外溜進來的風吹的地上的書頁嘩啦作響,也吹的此人長發翻飛,像個逃荒者。
“朱嚶嚶!”
千年魚一眼就認出了她,但朱嚶嚶卻并沒反應。
“你在干什么?”他又問。
朱嚶嚶這才說:
“你總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不回來了,沒想到還不錯。”
“我經常來這兒?可你來這兒干什么。”千年魚略帶輕蔑的問。
“我不是來讀書的,有人要殺我和車厘子,我就逃到這兒避難!”
千年魚素來不喜歡這女孩兒,對她的事兒也不放心上,說:
“那關我什么事?你整天在外面橫行霸道,胡作非為——”
“可那要是關藍貝殼的事呢?”
“什么!”
朱嚶嚶接著說:
“我來這兒一方面是來躲避追殺,另外就是要告訴你藍貝殼她有危險。今年春天時我已死去的姐姐車厘子將藍貝殼拐走,說是帶她出去旅游,其實是到大象公園里的羽毛球老師帶著去吃一種藥物。當時我們不知道,現在我們才知道,那東西會讓我們發生變化。等到現在,他們要把我殺死。車厘子已被人殺死了,我則逃到了這兒,那些殺手不敢進來。”
千年魚心急如焚,同時又開始疑問起來:
“他們為什么要殺你們。”
“因為我們是野兔幫!”朱嚶嚶說。
屋子里頓時陷入沉默,仿佛車厘子也在為她曾經干的事兒感到慚愧。可過了一會兒,她接著說:
“可我們并不是天生這樣。我是被她變成這樣的。她把我變成冷血動物,讓后用我們的生命作為能量去驅動幽靈計算機,我們只是他們陰謀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