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清玉琴藝不精，怕污了大人的耳朵。”趙志平已經完全沒有謙謙貴公子的沉著了，謙卑解釋。

“撫得不好，也不怪你。”謝謙半躺在席子上，姿勢慵懶。

“謝大人。”趙志平答應著，但能看出，他內心正在劇烈波動著。

扯了扯鈴鐺，清玉立刻進來了，帶著一架古琴。

清玉面容秀麗，身材嬌小，特別是一雙白玉般的手臂，白皙修長，讓人一見難忘。

趙志平臉色難看：“快給這位大人撫曲。”

“是。”清玉點頭答應。

沒有再說什么，清玉挽起袖子準備撫琴，這樣雙臂露出更多，手臂上一點疤痕和黑痣也沒有，如白玉雕琢的一樣。

“好美一雙手。”謝謙拍手贊道。

清玉聽了，羞紅了臉，低頭答道：“大人謬贊了。”

說完，清玉如玉般的雙手在琴弦上撥了撥，古琴發出了“鏘鏘”之聲。

接著，清玉雙手如拂柳，古琴在她的撥弄下，發出流水般的悠然樂聲。

一開始，琴聲還有滯澀，但是清玉慢慢也放松下來，琴聲一下子如仙鶴沖上云霄，一下子如大魚潛入海底，聽得人如癡如醉。

“好。”謝謙“啪啪”的鼓掌聲打斷了屋內人沉浸在琴聲中的思緒。

就連趙伯這種不通音律之人，也聽出了琴聲的優美和高雅。

“姑娘琴技如此之高，可否愿意將此技能傳授在下。”謝謙起身，微微欠身。

清玉顯得有些惶恐，就算她琴藝高超，也不過是一個歌伎，想不到就連公子都奉為上賓的大人，也對她如此稱贊，倒令她十分不安。

“大人，賤妾不敢當。”清玉馬上起身。

“怎么樣？趙公子。”謝謙問道。

“大人能看上清玉，那是她的福分。”趙公子臉色慘白，但還是恭謹回應。

謝謙手一揮，房間里燈光變暗。

只過了一剎那，燈光又重新變亮了。

不過只見清玉已經靜靜躺下了，眉心處有一點紅點，血漬已經干涸。

而她的手肘之下，雙手已經不見，正靜靜放置在一個白玉盤中。

看到著一幕，趙伯駭然，就算他已經是經歷江湖許多風雨的老人了，但如此血腥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看見。

而他內心更為震動的是另一點，他已經是武道八階的好手了，就連謝謙怎么做到的都無法看清。

武道九階之上，還有更強的武者，這或許是真的。

而且，聽說門閥子弟，當凡人如牲口，殺戮隨心，這點卻是千真萬確。

趙志平渾身發抖，卻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力，要知道，清玉是他最寵愛的歌伎，可是視為妻妾的。

“她的手真巧，我要回去好好把玩。但想到我取走了她的手，你們必然不喜歡她，她必然會在這個世界上受罪，所以就讓她永遠沉眠了，去了西方極樂世界。是不是很善良？”

“當然，”趙志平表情頓轉，笑道：“所以謝大人善公子之名如雷貫耳。”

謝謙撫摸了白玉盤中的纖纖玉手，眼簾微垂，輕笑道：“世間沒有惡，圣人怎么會行善？如果大晉是仙境，那么凡人也不會拜佛了。”

“我造一惡，必行一善，行一善，必造一惡，因果往復，這樣天地才能達到平衡。我取走了她的手，是惡，讓她去了西方極樂世界，這是善。”

趙伯再也忍不住，雖然他不是善人，但是如此窮兇極惡之徒他卻不想在服侍了。

江湖仇殺，也是為了吃一口飯，而這樣對付一個普通的弱女子，實則聞所未聞。

趙伯低聲，但是語氣堅定，道：“公子，恕老奴的罪，近期老奴感覺體力不支，申請告老。”

同時，趙伯還有自己的打算，因為揚州謝家和荊襄馬家開戰在即，趙家已經全面倒向了謝家，必然是謝家的馬前卒，大戰在即，流血必然少不了。

謝家戰勝，趙家固然好一些，但恐怕也是死傷慘重，而如果謝家戰敗的話，趙家恐怕會滅族。

趙伯見識過馬家的手段，并不是像善公子謝謙說的那樣不堪一擊，這也是盤踞荊襄五百年的大勢力，神仙打架，趙伯不想參合進來。

“恩？”謝謙有點意外，他似乎沉浸在欣賞清玉的雙手，沒有聽清。

趙志平對著趙伯，輕輕搖搖頭，讓他不要走。

但是趙伯心意已定，他知道告老是不可能的，善公子謝謙既然讓趙志平這么恐懼，讓趙家成為他的附庸，肯定有極其厲害的手段。

不如，先下手為強。

趙伯在服侍趙志平之前，本也是闖蕩江湖多年的梟雄，心意己決，大喝一聲“劈山！”

雙腳踏步，直接騰起，右手急劇膨脹，手化為單刀，只劈向謝謙，手掌邊緣還隱隱有金屬的光澤，趙家的刀在白沙城可謂是一絕，而趙伯在趙家服侍了二十余年，這一刀實則是趙家刀法的“破限技”，是他全部精力和力量的融合，威力巨大。

謝謙還沉醉在欣賞之中，看似沒有任何準備。

趙伯招式中途一轉，手刀破開窗戶，朝著外面疾奔。

他是老江湖，可沒有僥幸可以擊傷善公子，而是想以攻為守，虛晃一槍，從破窗逃出。

他本來就沒有多少親人，夫人已經過世，膝下只有一女，一旦離開房間，帶著女兒逃進麓山，再伺機逃往益州、邊藏國等地，說不定可以安度晚年。

他拼搏了這么多年，不想死在謝家和馬家的爭斗中。

“有趣，”善公子謝謙笑了笑，眼簾都沒有抬起，而是指頭一彈，一小滴銀色的液體從他的中指飛出，射向了趙伯。

趙伯大叫一聲，雙掌劈出，又是連續破限技：“劈山”。

破限技只能用一次，但他這樣連續用，已經是為了逃命不顧傷身了。

可是，銀色液體從他的雙掌穿過，就像熱刀劃開了奶酪那么簡單，直接飛入了他的胸口。

一點泛著金屬光澤的銀色液體，卻讓趙伯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

從胸口開始，一條條銀色的裂紋在趙伯的飛快展開，突然，“啪”的一聲，趙伯整個身體炸開，如同一個瓷娃娃，也沒有鮮血溢出。

趙志平趕緊沖了出來，看著趙伯一塊塊的尸體，臉色鐵青。

趙伯雖然是他的下人，但是被主家派遣服侍他已經很多年，也有了一定的感情，這么悲慘死去，趙志平見了也很不好受。

趙志平嘴巴動了動，終于還是沒有開口。

善公子將清玉的雙手放入一個木盒中，道：“造一惡，行一善，那么，我剛剛殺了趙伯是造了一惡，應該如何行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