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戒嚴了,顯得特別陰森和凄涼。
重要的街道口都站著兩三排兵丁,還有一兩個將領帶著,盤查偶爾過往的行人。
“戒嚴了,戒嚴了!”巡邏的官兵沿路見到些行人,搜查一番后就會轟趕著他們。
“快回家去,回家去!”
火光乘著夜色連成了片,時不時有錦衣衛(wèi)騎馬飛奔而去。
燈籠在房檐下?lián)u搖擺擺,微弱的燈光下可以看見各街口的墻壁上貼著戒嚴布告。
在又窄又長的街道和胡同里,時常有更夫提著小燈籠,敲著破銅鑼或梆子,瑟縮的影子出現(xiàn)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
緩慢的、無精打采的鑼聲或梆子聲在風聲里逐漸遠去。
百姓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馬文升在京營里忙了一天,馬車剛到家門口,正掀開簾子準備下車。
“咻!”
一支箭羽凌空飛來。
馬文升側(cè)身堪堪躲過。
“有刺客!保護馬大人!”四五個親衛(wèi)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朝著自家大人跑去。
“咻!咻!咻!”
黑暗中,三支箭羽先后射了過來,直沖馬文升面門。
馬文升躲過了前兩支,卻被第三支箭射傷了左手臂。
親衛(wèi)們舉著盾牌將馬文升團團圍住,卻一個不小心被射殺了一個。
馬文升冷著臉朝著黑暗喊道:“爾等宵小只會躲在暗處傷人,有本事露臉較量一番!”
“哈哈哈哈哈!馬大人好氣魄!”
黑暗中走出十來個穿著短褂的男人。
馬文升眉頭微微一皺,“你是什么人?”
刺客頭領并不回答,直接舉劍欺身上前,專門盯著馬文升攻擊。
親衛(wèi)們也分別被幾個黑衣壯漢圍住脫不開身。
刺客頭領的力氣很大,馬文升拔劍勉強格擋。
刺客伸手抓住馬文升的腕子,向前一拉,腳下一腳踹向他的小腿。
馬文升雖然有點防備,但奈何年事已高,一個站立不穩(wěn)就向前摔了出去。
馬文升趴在地上久久還沒反應過來,
我這是怎么了?
我這是在哪里?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把匕首飛過來,被一把劍擊落,掉在馬文升的眼前。
馬文升被勉強脫身的親衛(wèi)攙扶起來,這才反應過來,快速出拳,一拳朝著刺客首領就砸了過去。
這一拳比起剛剛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大。
但是,刺客首領很輕松的就躲過了。
馬文升掄起另一條受傷的手臂,忍痛一拳砸向了刺客首領。
但是刺客首領一個轉(zhuǎn)身,用后背在馬文升的身側(cè)一靠,馬文升直接飛了出去,身子幾個翻滾之后才停下來。
這一下可能是撞得岔氣了,馬文升居然沒爬起來。
刺客首領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傳聞馬將軍英勇善戰(zhàn),今日相見也不過如此。廉頗已老啊!”
馬文升的火氣噌噌噌就起來了,
你說什么廉頗?
我還沒到老掉牙的程度!
馬文升提劍就沖了上去,親衛(wèi)見狀,也沖了上去。
也許是打斗聲比較大,引得馬家的家丁們舉著木棍短刀紛紛沖了出來,“保護家主!”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幾個巡邏的錦衣衛(wèi)。
刺客們見形勢不對,也不戀戰(zhàn),急匆匆而去。
馬文升受了些刀傷,渾身仿佛血池里撈出來似的,方才一直咬著牙強撐著,此時已經(jīng)精疲力盡,在一眾家仆的驚呼聲中轟然倒下。
這件事鬧得很大,圍觀百姓一傳十十傳百,雖然是黑夜,卻傳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竟然有人膽敢當街刺傷朝廷命官,還是聲望日隆的當朝兵部尚書馬文升,這還得了?
今日他敢刺傷兵部尚書,明日就敢刺傷太子殿下,后日就敢當街謀反!
這天晚上,文官集團的奏疏像雪片一樣送進皇宮里。他們要求徹查、嚴查,一定要找到兇手和主謀,嚴懲不貸。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攪得坤寧宮燈火通明,老爹老媽都沒睡覺。
皇宮大內(nèi)就不是一個藏消息的地方,很快,朱厚照也知道了馬文升遇刺的事。
朱厚照覺得這些文官還真是齊心。陳寬死的時候,沒一封奏疏飛進紫禁城彈劾軍營的。現(xiàn)在兵部尚書遇刺,受了點傷,他們就要嚴懲不貸了。
可笑。
后半夜了,朱厚照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也沒等到老爹的召喚。正要睡覺,就見到劉瑾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殿下,大事不好了!”
聞言,朱厚照頓時來了興趣,急忙問道:“怎么了?”
原本朱厚照以為今天這事也就到這里了,還想等明天一早起來吃瓜,誰想到還有后續(xù)?
“殿下,據(jù)坤寧宮的消息說,馬文升馬尚書一直昏迷不醒。還有人寫了紙條綁在弓箭上射進長安門,還射了不少。”
你確實是射了不少?
長安門?
朱厚照努力回想了下,好像是自己想的那個長安門。
長安門,建于大明永樂年間,是大小官員上朝必經(jīng)之門,門前樹立著一塊石碑,上面書“官員人等,到此下馬”,是皇權(quán)最直接的體現(xiàn)。
并且這長安門也是古時處決重要人犯的地方。
“紙條上有說馬尚書年少時,兇強俠氣,為鄉(xiāng)里所患。”劉瑾一邊說一邊比劃。
“也有說他兒子在老家只手遮天、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殘害鄉(xiāng)民。”
“還有說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陳寬乃是馬尚書派人所殺,只因他貪污受賄、買賣兵部官職被陳寬發(fā)現(xiàn)。陳寬索要錢財不成,準備告發(fā)馬尚書,結(jié)果先一步被殺。”
怎么越編越離譜了?
這特娘的就差給馬文升按一個謀反的名頭了吧?
這些人還挑代表皇權(quán)的長安門搞事,究竟是沒腦子呢?還是沒腦子呢?
真當皇帝是擺設呢?
光看這事表面,像是京營那些人做的,畢竟做的很蠢。而且他們也最應該這么做,如此一來他們面對巡查的壓力會小很多。
可真就是京營那些人做的?
這天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說得清?
朱厚照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人還真是肆無忌憚,怕是專門挑馬文升昏迷的時候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