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郎回頭，說話的是那名女子，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他身后，皮膚白皙，沒有農家的黝黑，長得倒挺高挑，在小鎮上不常見，怪不得兩位師兄這么粘著。

“是的，可以收養，你看看這些胖嘟嘟的雕像，供奉還可以積陰德。”

文才將他擠出來，為女子介紹著。

九叔這可收養靈嬰，為后世積陰德，鎮上居民都知道，但收養的人不多，畢竟放這么個東西在家中，總覺得會出什么事。

女子微微低頭，長發垂下，微微露出左眼處的黑色胎記，張郎一愣，一眨眼，便已消失，他不認為是視覺出問題，而是這女的有些古怪。

“這怎么挑？好像都長得一樣。”

女子看上幾圈有些疑惑，這本就是九叔所雕出，模樣相似。

秋生一揮手，將文才拉走，爭著上前：“看感覺，一眼瞧上哪個選哪個。”

“那就這個。”

女子說著伸手摸上一個靈嬰，其靈嬰雙眼被紅布遮擋，身上纏繞多條紅線。

文才連忙抱起那只靈嬰不斷搖頭：“這不供挑選，姑娘你選另一個。”

“那算了，看來是無緣。”

女子搖搖頭離開店內，腳步沒有停留。

等女子走后，張郎緊皺眉頭：“怎么不收起來。”

“師傅說要多見見人氣，不然真成鬼了，收拾東西，我們去上香。”

張郎點頭，收好一些檀香和蠟燭，今天得去棺材山上香，關上店門向外而去。

九叔則是被鎮長找去不在家，先前來過幾次，也算輕車熟路，對棺材沒先前那般畏懼。

再次點燃香火，靠在一旁等香燃盡，那奇怪的場景再次出現，往左邊瞧去，草叢之中冒出個棺材角，正是他們當初看到的那副棺材。

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奇怪的是。

一連三次都是如此，并且只有他能瞧到這副棺材，兩位師兄什么都看不見，那就有很大的問題在其中，九叔也沒說什么。

這讓他抓不著頭腦，許是尋他有事，直接與他同說便好，何必如此。

若有機會，下次得自個過來瞧瞧。

沒在搭理，香火燃盡，走上歸途。

一路到家，大門已打開，九叔正坐門中，三人上前問好：“師傅。”

“嗯，你們先把這些嬰靈送到蔗師叔那去，近幾日我們要出行。”九叔指著架子上那數十個塑像。

想起先前入賊的事，秋生皺眉，如要出門確實該搬去：“是要去哪？屋內的壇子要搬去么？”

“不用，屋內有陣法。”

九叔擺擺手，轉身進屋，文才有些擔憂，小聲說道：“不知這次要去哪，不會帶我們去幾位師叔那吧。”

張郎汗顏，據二位師兄所說，以往他們有幸去一趟，不是打人就是挨打。

不過想這么多也沒用，搬起靈嬰來，先將三個紅繩捆綁的靈嬰拿下遞給秋生：“你抱這三個，其他的我們抬。”

“成成成，我先行一步。”

秋生抱起就蹦跶而去，看的張郎心都提起來，若是紅布脫落，那惡嬰可就逃出來了。

快速將臺上的塑像收進木箱內，和文才抬起便追上去。

...

蔗姑所開的店，可問米，可通玄冥，與逝去之人溝通，像通曉百家的算子。

“師叔，打擾...”

還未打招呼便被秋生攔下，蔗姑有客，客有二人，一男一女，像是夫婦，男子面色蒼白，此時正被蔗姑提在手上。

忽然一拳打在男子身上，對著背后又是一掌，直接拍在地上，看的婦女慌得直跺腳。

“蔗姑，輕點啊！”

蔗姑手下毫不留情，肘擊都用上：“得用勁，不然這鬼出不來！”

鬼？

三師兄弟看著男子，這面色不像是被鬼附身，倒像是腎不太好的感覺。

連打幾分鐘，蔗姑才停下手，從桌上拿來杯茶，取幾抹香灰，倒入蠟油，伸入手指在茶水中攪拌幾許：“來，喝下！喝下就好了！”

男人不敢反抗，將茶水喝入肚中，嘴巴不斷鼓起，但卻又不敢吐出來。

“好了，下次他再晚回來，你就帶他來找我！”

婦女連連點頭將自家丈夫帶走，蔗姑看著離去的兩人，一臉惡心：“臭男人，去玉院還敢騙老婆！”

眼角瞟到三人，面露喜色，搓著手上來：“三位師侄，是你們師傅找我？”

“師叔...師傅有東西給您...”

說著三人左右一閃，露出身后的箱子，還有個靈嬰對著他們笑，蔗姑面色一變，大罵道：“又讓我干苦力？啥好處不給，這次！門都沒有。”

當即就要關上門，張郎趕緊撐住門板：“師母...你聽我說！這是個好機會！”

“好機會？”蔗姑聽到稱呼好歹停下關門的動作，隨后一臉疑問。

“師母不妨想一想，師傅拜托于您，心中就有所虧欠，始終償還不上，便心有點擊，又或者...嘿嘿。”

張郎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蔗姑眼冒金光，一掌拍在他肩頭：“對啊！下次我偷看他洗澡，他就不敢拒絕！來，給我搬進來。”

張郎：“...”這可不是他說的。

“你完了！”文才在身后威脅道。

張郎一撇，低聲說：“嘴嚴實點，沒完成回去都得挨打。”

說著將靈嬰搬入其中，還貼心的擺上架子，張郎思考幾分開口：“師叔，這三個惡嬰要當心，需不需要收到房內？”

“不用不用，擺好就過來。”

蔗姑大大咧咧的啃著瓜子，這正是張郎所擔心的，這靈嬰整不好很可能會被偷走，但也沒辦法，只能寄存在這。

三人走過，只見蔗姑挑眉：“我幫你們多次，這次輪到你們幫我！我要當你們師母！”

蔗姑之心，溫泉鎮皆知，只有九叔“不知”。

文才也不見外，直接坐到一旁：“師叔，您說這話這不是見外，我們哪次不幫你？”

“切，誰說你兩，我說的是張郎！”

蔗姑不屑的看兩人一眼，幫她好幾年，最后連人她都沒抱回家，再靠兩人不得孤獨終老。

被點名的張郎愕然，上前表態：“師母說笑，徒兒一定會幫您，不過近日需外出，回來后自來商議。”

“外出？行，等你回來。”

得到應答，蔗姑心里樂開花，揮手趕他們離開。

三人面色沉重的走出外頭，文才最先開口：“師弟，你怎么能答應！上了賊船啊！”

“不該答應么？”

張郎反問，要不答應指不定三人連門都出不去。

文才抓耳撓腮，不知如何說，倒是秋生說：“你知道老牛吧，師傅就是那老牛，頑固得很，不可能成功的。”

“試試也不虧，多個強勢的師母護著也不錯。”

張郎倒無所謂，這兩人哪怕他不去撮合都能在一塊，只不過時間長短罷了。

回到家中，飯桌上，九叔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