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爺！二哥！發生什么事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呼聲，李有德帶著隊伍趕了上來，神色擔憂。

“我聽見小道爺搖鈴了，是不是又碰上臟東西了？”

瞧見地上兩堆白骨和灰頭土臉的書生，李有德心中便猜到了個七七八八。

劉二哥點了點頭，一臉欽佩看向王換：“確實是撞鬼了，虧得小道爺再次出手，順手救下了這落難書生。”

“雨漸大了，咱們先趕路吧，路上邊走邊說。”王換上前道。

李有德點了點頭，高人不說，他不敢過問。

于是他們這由道士、騾幫和書生臨時組成的隊伍，晃晃蕩蕩地繼續朝山下走去。

路上劉二哥將剛才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隊伍眾人。

李有德聽完，神色大驚，連手中的煙桿都忘了抽。

“險!真是太險了!還好小道爺識破那女鬼真面目，若是你們真的跟上去，那就完了！”

“當著這么厲害？”

劉二哥驚訝，書生也投來好奇眼神。

“那個女鬼，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倀鬼，怕是故意引誘你們去附近妖孽的巢穴，做其口糧！”

“倀鬼？”王換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李有德敲了敲煙桿，猛抽一口定了定心神，然后面色憂慮地說。

“咱們這些行走山間的，多得聽說這倀鬼的傳說，但要說真遇著，這幾十年來也是頭一遭。”

“傳說倀鬼就是被那修行成精的虎妖吃掉的人所變，這倀鬼不僅不報仇，反而會依附于虎妖，受其奴役驅使，常在山林間誘使人被虎妖吃掉！所以，只要是倀鬼出現的地方，往往虎妖就蟄伏在附近。”

王換心中頓感新奇：“還有幫著妖怪害人的鬼？”

李有德吐出一口濁煙，撫了撫長須。

“要不怎么說這倀鬼品行卑劣呢？”

“鄙人也知道！”李有德話音剛落，書生忽然插話，“原來這就是倀鬼嗎？鄙人曾在一野籍當中看過此傳聞，據書上記載，那倀鬼雖模樣同人無異，但男子左手沒有小指頭，女子右手沒有小指頭，一看便知。”

王換聽著，細細一想，方才那白面女子確實自始至終都把右手藏在袖中，不讓人看。

不由點頭夸贊了一句:“你雖然未經世事，倒也確實肚里有些墨水。”

見到高人對自己另眼相看，他鼻子頓時翹得老高，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對著騾幫眾人說道。

“所以說這人哪，單靠江湖經驗是不行的，還是得多讀書。”

劉二哥一翻白眼：“你這書生，這會兒就把害怕拋之腦后，賣弄起學識來了？方才被鬼上身時，我瞧你差點嚇得濕了褲襠，怎么不見你識破那女鬼身份？”

被戳痛處，書生頓時急眼，急頭白臉與他爭辯起來。

王換沒顧他倆吵鬧，顧自沉思。

看來先前不管是那流軍還是那女子都是倀鬼所化，上演一出欺侮良家女子的戲碼，為的就是引誘書生這樣的愣頭青英雄救美。

若真跟著去了，基本上無異于把自己送上那虎妖餐桌。

不過剛才自己驅走那女鬼，那虎妖心有忌憚，估計不敢貿然襲擊。

真要對上那虎妖，王換心中還真直打鼓。

他雖然修行不少術法，但畢竟剛踏上修行之路，再加上先前為殺死那假左道人，體內精氣揮霍一空，狀態不佳。

再加上那虎妖既能成妖，想必也是有些道行的。

王換可沒有那種除魔衛道的心思，能不碰上就盡量別碰上吧。

緊接著他回過神來，繼續同李有德閑談。

“說起來，這虎妖又是個什么說法？老虎修煉成精了？”

提起這虎妖，李有德臉上恐懼更加濃烈。

“老漢我行走江湖的時候，曾聽人說這天底下所有的妖怪都是人變的，所以才需要不斷吃人吸食精氣，來讓自己保持人性，維持人形”

“人變的？”王換先是一愣，下意識否認，“這怎么可能？人怎么會變成妖怪呢？”

“老漢也是聽說，小道爺你權當故事聽就好。”

雖然不明白王換為什么打聽這些，但李有德還是將自己知道的告知與他。

“話說一獵戶妻子，因為丈夫打獵久久不歸，便去山中尋找，沒成想橫遭禍害，葬送了虎口。下葬后的一個晚上，獵戶兒子竟夢見死去的老母托夢，說是家里此前在山中的一棵樹下埋藏了一箱黃金，取出可一輩子吃用不盡。那小兒子聽信了母親的話，竟真去那山中找尋。”

“沒成想，他老母竟是化作虎妖，故意誘使他前來，想要把自己親兒子給吃了！第二天獵戶在山中找到自己兒子時，渾身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神志不清，只是嘴里一直在喊：娘親別吃我，娘親別吃我……唉，真是造孽啊！”

王換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這故事當真滲人，到底是人化作了虎妖，還是虎妖化作了人？

不過李有德也只是聽說，這故事口口相傳間不知變了多少個版本，可信度不高。

又往前走了一段，聽得李有德長嘆一口氣。

“這青陽山，我們也走不少次了，但從來沒有像今晚這般，碰上這么多邪乎事兒，若非小道爺高人相護，只怕我們這次真的要落難了。”

王換也發覺，今晚他們似乎有些過于不太平了。

之前撞上霧妖，還能說是假左道人死了，那些霧妖沒人喂養，自己跑下山搜尋血食。

但這轉頭又碰上倀鬼勾人，可就說不通了。

仿佛這邪乎事兒自己趕著往他們身上撞似的。

王換不由想到了那怨姑婆的詛咒，臉色一下子難看不少。

不會真是那詛咒顯威，導致這些不干凈的東西不自覺被他吸引吧？

那接下來這一路，還得碰上多少？

“小道爺，你臉色怎那么難看？莫非是剛才施法過多，精力不足？”

李有德見王換神色難看，頓時擔憂起來。

他們能不能活著挨到明兒，全得仰仗這尊大神啊，要是這道爺出了問題，那就麻煩了。

王換深吸口氣，然后問：“鍋頭，像是今夜這樣的臟東西，你往回碰上到的多嗎？”

“這東西哪能天天碰上啊。”李有德瞪大眼睛，連忙搖頭，“老漢跑江湖那么些年，多是道聽途說，真碰上也就四五次，連碰兩次也是頭一遭。”

說著，李有德轉頭望了一眼那騾子身上馱的貨物。

“而且我們每次出發前，都會祭拜騾子天王，再加上我們走的都是有土地爺庇護的官道，攜帶路引，大多時候更需要擔心的，反倒是是劫道的流軍土匪，而不是邪物。有些時候，人心毒辣起來，可比這些妖魔鬼怪要可怕得多。”

王換臉色更加難看，如此一來基本確定一路上的怪事，就是那詛咒所致。

怨姑婆是吧？

不敢你是妖怪還是厲鬼，

等我忙完手頭的事，修為上去了，就好好盤道盤道咱倆之間的恩怨！

王換自認是一個記仇的人，現在這梁子結下了，那自然是不可能咬牙受氣的。

壓下心底情緒，王換不免對李有德口中的騾子天王感到好奇。

“鍋頭，你剛才說的騾子天王又是何方神圣？”

李有德給旱煙桿添了些煙草，搖了搖頭。

“騾子天王是保佑咱們這類貨商平安的神仙，不管馬隊還是騾幫，只要干咱們這行當的，出發前都要祭拜一下，保佑一路順風順水。”

“有用？鍋頭見過天王顯靈？”

王換冷不丁這么一問，李有德頓時訕訕的笑了笑。

“那神仙都在天上呢，哪會隨便在凡人面前顯靈，這祖祖代代都是這么傳的，應該有點兒用吧……”

老漢心虛不已，若真顯靈的話，那今晚他們又哪會接二連三碰上這些事？

“原來是怎么回事啊。”王換抬頭看了眼天空，對此方世界多了些了解。

雖然這世界牛鬼蛇神真實存在，但還是維持著某種平衡，普通人很少遭遇這些東西。

也對，要是真遍地妖邪，那人早死光了。

說著說著，前方黑暗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建筑。

陰風陣陣，影影綽綽。

“小道爺，前面就是龍王廟，咱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