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也回來之后就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他躺在房間的床上，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消磨掉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他總感覺心里亂糟糟的，像是缺失了什么東西一般。直到外面天色漸漸暗下，他才魂不守舍推開房門。

樓下的咖啡廳里依舊燈火通明，忙碌了一天的星彩抱著念念，坐在柜臺后面打著瞌睡。

安東悄悄將門上營業的招牌翻成“打樣”的牌子。隨后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安靜坐著。

折也放輕腳步，溜回房間拿了一床單薄的小毯，將它輕輕蓋在姐姐身上。

做完這些后，他將念念抱走，然后坐到了安東的對面。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我的姐姐她……”折也話說到一半便止住了。

其實安東的心思很好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聰明的星彩也早有察覺。只不過他們都很默契地并沒有將那層最后的隔閡捅破。

“你姐姐不喜歡我，對吧。”安東將折也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折也沒有接話，他默默地將念念剛回到地上，隨它去玩鬧。

“我知道，像我這樣整天無所事事的家伙，身上沒有任何能夠吸引你姐姐的優點。不過……這樣就好了。”

“這樣就好了？”

“對，這樣就好了……”

折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在他看來，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話就要大聲說出來。即便知道自己會被拒絕，但是有些勇氣是必須的。

“喜歡一個人的話就要大聲說出來啊。”

“在我的眼里，愛和喜歡是兩種不同的情感。你可以喜歡很多人，但是愛，愛只能屬于一個人。”

“得了吧，如果你喜歡我姐姐的話，那么就找機會大聲說出來吧，別扯那些有的沒用的。”

“我只怕到時候，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會的，我還是挺了解我姐的，她應該不會拒絕你。”

“你說真的！！”

安東聽了折也的突然變得精神起來，但隨即她又蔫了。他張口想說些什么，只是張著嘴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他長嘆出一口氣，隨后朝著星彩的方向望去。

穿過木制的臺案，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星彩倚靠在木凳子上微微張著小嘴，均勻呼吸著。黃暖色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投射出好看的剪影。

直到這時候，折也才發覺。店里的光線昏暗了不少。安東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將店里的燈關掉了數盞。

安東看著熟睡中的星彩，他蔫掉了的臉上又重新舒展開顏色。

“這樣就好了……”

他又重復這句話語，顯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折也主動結束掉了談話，起身離開。

他并沒有回到房間，而是轉身走出了咖啡店。咖啡店的左邊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折也沿著長滿青苔的階梯一路而上。

這棟樓沒有電梯，最高也只有八層。頂樓是一片平整的石制屋頂，縱橫交錯牽拉著許多曬衣繩。那些繩子都是住在這棟樓的居民的所有物，每一條繩子下劃的地方就是他們各自的領地。

折也小心穿過一道道繩索，偶爾看見幾件被風刮落到地上的內衣。他徑直走到樓頂的邊緣，然后毫不猶豫地縱身向前跳去。

最后他穩穩落在另一片平坦的樓頂上。

折也在幾棟樓層間跳躍，輕巧得像一只麻雀。他清楚得記得所有樓層的間隔，能夠讓他很好把控自己的跳躍距離。隨著樓層的高度升高，折也變得愈發小心，即便對這片區域早已經了如指掌，他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這些不斷拔升的樓層，如同一道道階梯一般，讓他距離天空更近一些。

隨后他的眼前便是他的此行的終點。

那是由紅色和黑色金屬，交織構成的信號塔，巨大的塔身高聳入云，一眼望不到頭。

折也最后奮力一躍，抓住了金屬塔身的邊緣。穩住自己的身形后，他開始奮力朝著鐵塔的上方爬去。

當到了一定的高度后，他便停下，站在鐵塔的中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現在他自由了。

每次有煩心事的時候，折也都會來這里。去感受這種距離天空最近的距離，他十分享受。

星光透過金屬橫欄，在其間穿梭，躺在一根較粗的欄桿上，就如同在星海中翱翔。折也認得出天上的每一顆星星，給它們都取了自己的名字。

只不過今夜并不一個值得銘記的夜晚，天上滿是烏云，連同最耀眼的圓月，也失去光輝。

折也并沒有失落，他小心翼翼地從躺下得地方站起，試探著將手伸像更高的天空。他無視腳下數百米的高空，這一刻他只想離天空更近一些。

這兒是屬于他的領地，與那些繩子構成的領地不同。折也并不需要苦惱為領地的歸屬權問題而爭論不休。這兒是他最自由的地方。

天色更加昏暗了，天邊最后的一絲殘光也被黑暗吞沒，隨后整座城市的燈都亮了起來，遠處的市中心所有的霓虹燈拼湊在一起，虛幻不真。堅硬的天際線隱沒在了交錯閃爍的燈光中，那些高大的商務樓層，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籠，將無數人困于其中，背上一輩子都甩不掉的負債。在往遠處，是這座城市最繁忙的高架橋。橋上車流涌動，從這個地方望去，車輛被壓縮成了一道虛影，一閃而過。橋的盡頭，是一片漆黑的區域，像是一張血盆大口，吞噬著一切來往的車輛。

十年前的城市是這樣，十年后的它依舊沒有改變。唯一變化的，便是那些變得更高的牢籠。

可，折也一直在改變，從前是，現在也是。

回想起小時候，他總會惹得許多人生氣，至少在所有人的記憶力，他是個調皮的孩子。直到他漸漸長大，也漸漸有了改變。

之前的他在學府里一無是處，當了兩年的吊車尾，今天過后，他的道路就變得異常寬闊，一馬平川。

雖然他到現在也不明白，SFF到底看中他哪方面的優點。

明天測試其實他沒有把握，不過他依舊有些期待，期待著自己有所不同。

折也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他有些蔫了，只有伸手追求天空的時候，他才感到一絲的愉悅。不過內心里那種亂糟糟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只是他依舊感覺缺了點什么，總是覺得空落落的。